時近正午,雨已經開始漸停,太陽仍隱在並不太厚的陰雲之後,不能將光芒撒滿大地,卻將原本灰暗的烏雲調成了一片紅暈。福州城西門之外不遠之處,青石板鋪就的大路,在雨打之後,可比前天林平之出門打獵時乾淨了許多,路兩邊並不高大陡峻的山坡,自是遠遠不及真正的名山大川那般雄壯,但此時林木繁茂,清脆欲滴,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可是風景再怎麼好,林震南也是視而不見的了,他現在不但憂心自己隨時可能性命難保,更是緊張兒子是不是已經命喪敵手,可還得對身旁並騎而行的那個腦滿腸肥的官員陪著笑臉,這滋味可實在是不太好受。但這時那家夥卻也已忍到極限,終於把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林總鏢頭,你們今日裡到底是要前去哪兒,還不趕緊上路嗎?"

王夫人趕緊笑著陪話,還想挽留他一陣,但林震南卻知這種圓滑之輩也能說話如此直白的時候,是真的不用再羅嗦了,那便只能分手不可,雙方隨便的互道了一句別後珍重之類的客套話,那知府便即撥馬轉身,林震南心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先就早點拼命衝出去,不等兒子來接應了,可先前林平之和他們約定計劃時,本來不是這麼說的啊,他太過於相信兒子的能力了,或者說,他相信的是祖宗的能力,要知在他心中,現在的林平之,就是林遠圖啊。

這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還未決定好要如何,忽然便聽得一聲低沉的慘叫,回頭一看,便見那知府一個肥碩的身體在馬上晃了幾晃,然後仰天栽倒,從馬上摔下來,直到落到地上時,一股鮮血才從胸前如箭般標出,飛出四五尺之高,顯然身中的傷口並不大,卻深到貫穿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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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府騎的馬受了這驚嚇,立時向著城裡的方向狂奔回去,但原坐馬上的知府一隻腳別在馬蹬之中出不來,便被那匹馬拖著,一直拖回到福州府的衙門,到地方時半邊身子都已被磨的稀爛,也是慘不忍睹的了。

林震南一見這情況,驚慌之下趕緊喊叫那知府的幾名從騎,卻發現他們也已在一個個的倒地,身體都同樣的鮮血狂噴,卻原來都已斃命,中的都是同樣的招式,看這傷口,用的是快劍嗎?這人瞬間便已殺了這許多人,可這其間林震南夫妻卻全沒聽到一絲腳步撞擊,風聲響動,也沒看到任何人影閃過。

林震南大驚之下,趕緊一拉自己妻子便叫道:"快跑!",隨之便要縱馬衝出去,王夫人卻似乎已經嚇的傻了,不由喃喃的道:"這莫非還是惡鬼傷人,我們怎能逃脫?"

林震南頭腦卻還清醒:"哪裡來的什麼惡鬼,若是惡鬼,為何不殺我們,殺這幾個人作什麼。這定是青城派的人作的,是要叫我們成了殺官的通緝犯,這樣我們就算逃了,也會更易找到我們,我們也更難有人相助了!",可他雖還勉強清醒,想的卻並不明白,青城中人,哪裡有這般武功,若是青城派某人有這麼強,現在已經捉了他們走了,他們倆又豈有半分抵抗之力。

可不管怎麼說,事已至此,除了拼命策馬狂奔逃走,卻也沒其他辦法,本料青城派眾人定會立時圍攻而上,將他們倆一舉擒拿,林震南本已很淒涼的想著當真不敵時,是不是乾脆自揮劍自刎算了,不料青城派眾人反卻呆了一呆。

因為林震南想的根本不對,那官兒被殺了,青城派的嫌疑其實比林震南大多了,雖然人是被他們夫妻叫走的,可是事後若一查,青城派大張旗鼓的包下了好幾間店,又當街謀殺過許多人,之前還公然行過許多賄賂,他們自然更像是有所圖謀,更像殺官的罪犯。林平之先前計劃叫他們請知府隨行,是有道理的,因為青城派當然會有極大顧忌。

林震南夫妻狂奔出去之後幾秒,青城派眾人這才想起追上,突然間遠處卻發出聲慘叫,林平之,他終於還是來了。遠遠的只看見白影閃動,白影之中,夾著一身黑衣的林平之,更是另人眼花繚亂,難以看的清楚。

一人一騎閃過,便有一名青城弟子身首分離,一顆人頭輕輕順著肩膀滾下時,還能看的到那張臉上帶著既平靜又略有點疑惑的神情,顯然根本還沒明白過來發現了什麼事,然後這顆頭看見了一樣東西,他自己的腳和騎著的馬。腳的上面,當然便是他自己的身體。

這莫非是?正想著時,臉上神色變的非常疑惑,疑惑到最後,終於想到,我該不會是被砍了頭吧?但這最後的驚恐已經來不及爬到臉上了,結果他周圍的同門都看到,一顆頭顱從地上滾出去時,臉上還帶著種勤奮的學生在向老師請教問題時的那種樣子。

眾人見林平之殺人闖過,各個都已拔劍在手,想要攻擊攔截,可是小雪龍奔跑時何等迅捷,他們哪裡能反應的過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絕塵而過。

林平之一劍得手,縱馬直衝出青城眾人的包圍,在樹林中略一轉折,便已脫離了青城派眾人的視線,繞了回來以後,隨即又選中了另一個倒黴鬼,這回闖去,那人比上一個反應快些,可待得轉身時,已經是一劍刺穿了小腹,這也是致命傷,和最致命的傷害不同的是,像這樣受傷人會哀嚎個幾分鐘才死,相比起人頭落地,這可更有些恐怖氣氛。

受了林平之突然襲擊,一時沒反應過來,所以青城派才會被他在一群身負武功的人群中連殺兩人,這時卻已開始組織起來,而且他們也已發現林平之招式的缺陷之處了。有缺陷就可以設法破解,洪人雄和餘人豪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便已準備好了要幹掉對方的辦法了。

這種縱馬衝鋒的招式以前從未有人聽說過,雖然軍隊騎兵也是要衝鋒的,但那基本上僅僅是馬在衝而已,整支軍隊像一面移動著的牆一樣壓向敵軍,雖然衝鋒同時還要拼力向前端著長予,或者揮起鐵棍大斧之類重兵器向前砸以作攻擊,但所有這些都只是奔馬的簡單延伸,並不能說是招式。有些大將之類的人能縱馬入敵軍中殺人甚至擊殺主將,靠的卻又是自身的力量招式,就算人借馬力前揮兵器,挑下敵將,那馬只是藉著奔跑衝鋒的工具罷了,那動作也仍只是簡單衝擊。

可林平之所用的,卻是史無前例的,真正的人與馬相結合的武學招式了,所以能在武功幾乎不比他弱多少的青城派眾人中接連擊殺強敵,但兩次一過,別人已經發現他的缺陷了,他這功夫是今天才新創,還太簡陋了一點,雖然手上有精妙的武學招式,可他仍然像是普通的將軍那樣,衝擊時是一頭闖的,衝過來成不成只有一招,無論什麼效果都得再直向前闖出去,可這樣他的攻擊方式甚至於比普通的騎兵騎將之類的更呆板,別的人雖然人借馬力,但人與馬其實互不相干,這樣反還有些自由度,可他人馬融成一招,幾乎沒一點多餘的轉折能力。

所有這些,林平之自己當然更是清清楚楚,他甚至都猜到對方正在設法對付他了,其實他這打法本就勉強,靠的是小雪龍的神力不說,還多虧他對這片林平之從小玩到大的樹林以及其中的道路極為熟悉。

本來視線寬闊的平地才適合衝鋒,可真在平地上,對方遠遠的就知道他衝來,像他現在這種簡陋的招式是無用的。樹林本來對縱馬衝鋒是極為不利的,也就是靠著路熟了,他幾乎認得這兒每一棵樹。

可饒是如此,也有兩次肩膀撞到樹上,只撞的鑽心的疼痛,還有一次差點撞到了一塊大石,總算他和小雪龍兩個反應都快,及時拼命閃開,卻連人帶馬摔了一跤,雖沒重傷,但兩個都擦破了點皮,林平之這一摔,還牽動了凌晨時戰鬥留下的傷口,更是疼的氣都喘不過來。總算當時周圍沒敵人,才讓他們倆又安然無事的爬了起來。

心知同樣的招式如果再用第三遍,必定凶多吉少,可是那也沒辦法,從青城派中人的叫喊與組織中就知道,林震南夫妻還沒完全闖出去,他非得再殺掉兩個,才能掩護得父母逃走,冒險就冒險吧,死活就那麼回事。

忽然聽得耳邊有人說話:"走這邊。",急回頭時,卻根本見不到人影,連一點風聲腳步都聽不見,也不知這來人是來而又去,還是遠遠的聲音傳來,卻讓人聽起來感覺是在耳邊。這聲音卻微有一絲熟悉,林平之立時反應過來,這是那坐在房頂上和他開玩笑,說小雪龍輕功好,叫他不要自作多情的人,可是他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忽然間從他身邊飛過一粒小石子,風聲甚疾,可聲音卻不大,剛好叫林平之聽的清清楚楚,這是?林平之有些疑惑,可他立刻便發現了一件驚人之事,那石子飛在空中,卻突然轉了方向。本來暗器能轉向也沒什麼特別,有些特製的暗器,隨便讓什麼普通人扔出去,也要迎風轉向的,但這人發的卻是塊普通的石頭,當然了,只要手上有適當內勁,飛石臨空轉彎本也不算特別了不起,但那樣的轉彎都要有些弧度,可這粒飛石的軌跡,如果能描繪出來,轉折之處卻是一個非常尖銳的角,看上去就好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無形牆壁,那牆既堅硬又微有彈性,石塊才會這樣。

可還沒等林平之驚歎的起來,卻發現那石塊竟又轉了一次彎,同樣突兀的轉折。

"好神的功夫!"林平之不禁嘆道,心中暗道,這般發暗器的內勁之強,手法之高明,實在非同小可,這到底是何人?林平之在心中衡量著,這武功又非勞德諾可比,而且還有這種特異的暗器手法,他像這樣發暗器,並非純靠力量控制,手上必有特別的獨門暗器技巧,照理說,像這樣一個人應該算是很有特點的了,可林平之的前世記憶中,卻完全沒有過這樣一個人的印象。

是不是又是什麼人易改扮的?也有這可能,不過現在不用想那麼多了,管他是哪路人物呢,現在重要的是,他是什麼意思?這是在指示自己如何戰鬥嗎?不錯,石子飛行的方向,必然就是要自己照著前進與襲擊青城派眾人的路線,所以他必須發出這般轉折的石子,若是轉成了弧線,指出來的路可就不清楚了。

那麼聽他的嗎?當然要聽,現在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何況憑這人武功之高,無論是從他說話的能力,還是這暗器的手法上,哪一點上看來,他想對付自己也是手到擒來,又何必再騙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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