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大廳的講壇之上,法蘭西最高統治者的聲音繼續響起:

“……毫無疑問,這次戰鬥中革-命士兵的高昂鬥志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而瓦爾密大捷成為法蘭西人民爭取祖國自由的象徵。正是因為它的勝利,才催生了共和國的成立,也儲存了1789年以來大革-命的勝利果實,並使其深入發展,繼續掃蕩法國各地的封建勢力殘餘,促進了國家政治生活與經濟發展的公平與正義,而且為歐洲各國人民,尤其是為苦難之中的波蘭人民樹立了榜樣,極大的推動了歐洲各國、各民族的反封建,反壓迫的鬥爭。由此開始,歐洲大陸的傳統格局開始被打破。

等到1792年9月之後,一個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政治格局,開始在歐洲大陸逐漸形成……”

上述的一大段話,基本上都屬於謳歌勝利的,約定成俗的套話,只有一句才能體現安德魯的真實目的,“為苦難之中的波蘭人民樹立了榜樣”。

這意味著,法國熱月政-府在長達一年另兩個月的時間裡,藉助不同的政治途徑與外交渠道,竭力尋求與英國、俄羅斯、奧地利等歐洲列強的和解方案,正式宣告徹底失敗之後,決定重新拾起了一面丟棄在倉庫中,似乎已發黴多日的“自由、平等、博愛”的正義大旗,開展下一步的軍事行動。

此外,法蘭西的天然疆域儘管限制於萊茵河與阿爾卑斯山,但擔負歷史使命的法國革-命軍隊,依然可以繼續推動,或是叫做積極援助,那些“歐洲各國、各民族的反封建與反壓迫的鬥爭”。

為了取得普魯士和西班牙的理解與合作,安德魯甚至還趕在“勝利日”3週年慶典的前一天,專程召見了普西兩國的駐巴黎大使,不厭其煩的解釋了法國政-府未來的一系列軍事行動,將僅限於英吉利海峽、萊茵河中上游、瑞士與義大利半島的方向。

安德魯非常明確的告訴兩國大使,他的講演稿不會涉及西班牙與普魯士的名號。為此,他已將歷史上入侵法國的“普奧聯軍”,刻意用德意志聯軍,或是神聖羅馬帝國-軍隊來替代。

其用意,不言而喻。

不僅如此,法國執政官還進一步做出承諾,在未來的軍事行動中,法國-軍方和外交部門將會邀請兩國的軍事外交人員,作為第三國的觀察員,參與到法軍的一系列軍事行動之中。

事實上,安德魯已經發出了第一份邀請函,希望普魯士駐法大使館的新一任武官,格布哈德·馮·布呂歇爾將軍,組織一個普魯士軍事代表團,近距離觀察法軍在美因茨的一系列戰鬥;

至於在義大利軍團的主攻方向,安德魯承諾一旦法軍成功進入義大利半島南部,也就是與兩西西里王國交戰的時候,將允許西班牙王國的軍隊介入其中,那是那不勒斯已同馬德里徹底鬧翻了。

習慣於一言九鼎,且作風強硬的法蘭西統治者,能夠用這一種超低姿態的外交方式來進行溝通,自然令西班牙與普魯士兩國的大使非常滿意,

其中,西班牙大使弗朗西斯男爵在寫給首相戈多伊的一份公函中,做了如下的陳述:

“可以確認的,那位年輕的法國執政官一貫致力於同西班牙王國的睦鄰友好關係,他已經向我保證,加泰羅尼亞的法國駐軍將會在1796年結束之前全部撤離……而法國即將開展的所有軍事行動,都是被迫的自衛,屬被逼無奈的行為,我也相信他們沒有侵略性。因為弗蘭克閣下已經當眾,向我和普魯士大使做出了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搶奪南義大利與萊茵河以東的任何一寸土地。”

執政官講演稿的下一部分內容,主要集中於中-央政-府對於國計民生的建設成果,相當於一份提前釋出的政-府工作報告。

“截止共和三年的果月30日(即公元1795年9月16日),在包括比利時大區的共和國93個省中,中-央政-府已經、正在或是即將在超過四分之三的省區中建設其專有廉價糧庫,這意味著等到共和4年冬春兩季的時候,一直困擾三千萬法國民眾的糧食饑荒問題,將要不復存在了……”

等到安德魯的語氣,有意無意在此停頓的時候,就像是預先彩排好的那般,議會大廳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聲。

四五分鍾後,等到掌聲逐漸平息,安德魯繼續說道:

“在我入職救國委員會的時候,曾向國民公會和巴黎民眾做出了第二個保證,就是在共和4年雪月中旬(1796年初)的時候,逐步停止指券的大規模發行,從而促使市面流通的指券實際價值,繼續回升到票面價值的一半。如今看來,這個目標也即將提前完成……

除了保障糧食供應,穩定社會物價外,我們的共和國政-府還致力於扶助老弱病殘,與各地的教會、教堂進行合作,在全國的中心城市,恢復與建立了一批普惠性質的社會福利院……”

很顯然的,安德魯已將這場“紀念日”大會,變成了他個人的施政報告。他故意拋棄了政府稅收增長了多少,國家科技方向有了什麼大突破,還有增加多少就業機會等一攬子資料,而是反復強調普通民眾最為關心的幾件事,口糧的充分保障,穩定生活物價,以及針對底層民眾的社會救助。

此刻,安德魯開始將教會與教堂等宗教機構引出來,那是在大革-命之前,天主教會以及與教會向相關的組織,承擔著法國境內大部分的慈善救濟工作。

藉助一系列的慈善行動,將受各級教務委員會監控的天主教會與神職人員重新引入法國人的正常生活,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切入點。即便是那些極端的雅各賓派分子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正面攻擊安德魯政-府的這一舉措。

當然拉,那些對於國家,以及絕大部分普通民眾毫無意義的苦修院與修道院,被砍掉了大部分。即便是受到過安德魯保護的貢比涅女修道院為了能繼續生存下去,也不得不改變自身的運作方式。

很快,女嬤嬤們藉助自己曾在摩澤爾軍團醫院服役的優勢,開辦了一個專門培養女護士的護理學校,竟然大受歡迎。原本每期招收20人的計劃,不得不增加到50人,100人,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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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最後,安德魯再度重申了瓦爾密大捷的歷史與現實意義。

“在這場人民的軍隊打敗了舊軍隊的偉大戰役,使得瓦爾密不再是一個地理名詞,而是演變成一個永恆的歷史與政治詞彙。它不僅是埋葬舊王朝的‘死榻’,更是新共和國的‘搖籃’。在瓦爾密一戰之後,任何持槍佩劍的法國人,都莫不以英雄自命,認為他們所擁護的理想是註定了必勝的。

在等到凡爾登和隆維相繼收復,我們的勇士們一掃陰霾,興奮的看著德意志入侵者慌忙撤出法國領土。那是法國-軍隊再一次充滿了無限的能量,而這種狂熱足以讓所有的專-制君主顫抖。

哦,自由!

哦,平等!

哦,博愛!

從萊茵河到涅曼河,從波羅的海到地中海,我們的那戰無不勝,無所不能的法蘭西軍隊將懲戒一切反人民,欺壓弱小民族的專-制君主與無恥國家!

我們的敵人必須認清一個無法辯駁的事實,他們應該主動向自由國度的解放者鞠躬致敬,因為高舉三色旗的革-命軍隊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武裝力量!”

儘管安德魯一直在剋制,但他的最後這一段,依然暴露了法蘭西執政官高舉“自由、平等、博愛”旗幟,鯨吞蠶食德意志諸侯國的勃勃野心,以及毫不隱晦的大國沙文主義傾向。

這些看似粗劣詞彙彙集的句子,卻最能鼓動目空一切,心高氣傲,還有著強烈歷史使命感的70萬巴黎民眾。

在久久不能平息的掌聲之中,安德魯走下講演臺,將權力交給了輪值議長布林東。那是下一步,將由布林東議長代表國民公會,向克勒曼將軍授予共和國元帥的榮譽軍銜。

在此之後,安德魯還以法蘭西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的身份,向在1792年到1795年期間,陣亡士兵家屬及其傷殘士兵的32位代表,發放了陣亡士兵與傷殘士兵的撫恤金,以及榮譽證書。

整個授勳與表彰過程中,曾被熱月政-府拋棄長達14個月之久的《馬賽曲》再度演奏起來,而且是一遍接著一遍,大廳裡的一千多人紛紛起立,繼而共同高歌,現場的很多人熱淚盈眶。

很快,這首曾團結過三千萬民眾的,慷慨激昂的共和國之歌,就被傳到杜伊勒裡花園,傳到塞納河兩岸,傳到整個法蘭西……

國民公會大廳舉行的官方紀念儀式,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1點。其後,主會場將從杜伊勒裡宮,轉移到杜伊勒麗花園。

在連線大街的杜伊勒裡廣場上,一名來自旺代地區的貝爾尼埃神父,從人群之中緩緩的走了出來。這位佩戴襟帶、頭巾和三色綬帶的旺代神父,提著幾個煙霧繚繞的香爐,在90多位唱詩班孩童的陪伴下,獨自登上了面前的“國家祭壇”。

這是由數百根木頭、無數油彩布搭建的一座建築,大約8.9米高,其周邊都被93面各省旗幟包圍著。需要說明的,這些木頭,來自全法國的120座斷頭臺,上面還留有斑斑血跡。

在康巴塞雷斯等人的提議下,法國司法機構不再使用過於血腥的斷頭臺,還是改回原來那種不流血的繯首死刑,或是刑場槍決。

之所以選擇一名出身旺代的不宣誓神父,千里迢迢來到巴黎設壇做法,顯然是出於宗教和解與民族團結的政治需要。

此外,這個樸實無華的祖國祭壇的設計者,自然是安德魯的朋友,藝術家達維。他曾建議執政官將慶典放到戰神廣場,那地方可以容納10多萬的觀眾,但被安德魯否決,主要是維護的開銷太大。

在熱月政變之後,由於之前的戰神廣場一度是羅伯斯庇爾等三巨頭的主要國家聚會場合,因而遭遇到很多反雅各賓派分子的野蠻破壞,附近農戶也跑到戰神廣場上,偷偷的將那裡的石頭搬到自家用於做房子院牆,如今想要修繕一新,估計需要上百萬裡弗爾。

在萬眾矚目之下,來自旺代的貝爾尼埃神父代表上帝,向祖國祭壇周邊的93面旗幟(省旗)發出了祝福,而這些旗幟帶著眾望所歸的祝願迎風飛舞。

等到國家彌撒儀式行將結束,貝爾尼埃神父唸叨了最後一句“願上帝保佑法蘭西,阿門!”的時候,聚集於杜伊勒裡廣場,大花園,以及寬闊大道上的5萬多民眾,也異口同聲的跟著唸叨“願上帝保佑法蘭西,阿門!”

國家儀式暫時告一段落,各種民間活動紛紛登場。

塞納河上的拔河比賽,水上翻跟頭,潑水遊戲,博得了民眾的陣陣喝彩。在羅亞爾宮的外圍,所有的“鶯鶯燕燕”都被臨時驅除,這裡將舉辦一場流水宴,只要服役過或正在服役的共和國士兵,都能在這裡開懷暢飲。在這座宮殿的內部,有專門為老弱婦孺與軍烈屬準備的進餐房間。

上述一切費用都是法蘭西銀行捐贈的。那是安德魯正式簽署了一份檔案,指定讓法蘭西銀行獨家承擔共和國的新貨幣,法郎的發行。

時間很快就來到傍晚時分,當國家祭壇被拆除的時候,一顆20多米的“自由之樹”重新豎立了起來,上面裝飾著各式各樣的彩燈,還有一面象徵著法蘭西的巨大三色旗。

入夜之後的香舍麗榭大街,聚集於此的男男女女都在載歌載舞。在無數彩燈的照耀下,宛如白晝,像無數發光的螢火蟲般的小油杯,優雅地照耀著最高的葉子。

有一些點綴著大小火焰的樹木,在遠處向樹影下投射出光芒。在自由的天空下,共和國的伴侶們,快樂的翩翩起舞。

此刻,法蘭西的三位執政紛紛趕赴不同的會場,勒貝爾委員繼續留守杜伊勒裡的廣場,而圖里奧委員前往香榭麗舍大街,至於安德魯來到了羅亞爾宮,陪同共和國的士兵們開懷暢飲。

很快,安德魯留意到在廣場中央,有廚師在烤鯡魚,配上剝皮洋蔥,再澆上一點醋,外加定量的煮梅子和清湯扁豆。他也忍不住上前要了一大勺,“嗯,味道的確不錯。”

在阿爾薩斯地區,那裡的人們喜歡用粗鹽給鯡魚肉脫水,然後加各種香料醃製,最後做成沙拉搭配土豆塊同吃。

當年,安德魯在外交學院讀書的時候,就特別好這口,認為它的口感和魚子醬差不多,價格卻要便宜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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