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德魯離開巴塞羅那的前10天,也就是12月16日,被譽為外省“超級恐怖分子”的卡裡埃,被革-命法庭判處了死刑,而且當日就送上斷頭臺。

而在此數週前,羅伯斯庇爾從斷頭臺下拯救的71名吉倫特派的同情者,包括托馬斯-潘恩等人都被恢復了國民公會的代表資格。

此刻,巴黎乃至全法國的政治風向轉變已徹底完成。只是即將到來的1795年,並非大部分人認為的和解一年,反而成為復仇的一年。

儘管巴黎警察局長德馬雷,在寫給安德魯的密信中反覆提及,巴黎市民普遍歡迎關閉雅各賓派俱樂部和處決卡裡埃的決議。然而,安德魯對此不以為然,那是他確信這位巴黎警察局長顯得過於樂觀了,從而犯下一個“倖存者偏差”的認知錯誤。

在大恐怖消失之後,經濟問題也再度成為巴黎的大麻煩。

雖說安德魯準確預見了1795年冬季的超級寒冷,使得國民公會領導的中-央政-府各部門齊心協力,不斷從富庶的德意志中部、義大利半島南部、伊比利斯半島、北美大陸,甚至是北非一帶採購糧食,但也只能滿足各個城市居民的基本口糧。

值得慶幸的,由於北方戰線在半年前移到荷蘭境內,使得里爾到敦刻爾克一帶的煤礦,徹底擺脫了戰亂威脅,其產量一下猛增到一年之前的六倍有餘,而且價格還下降了30%左右。

由於大量的廉價燃煤,持續供應到首都和巴黎盆地,加之安德魯指導發明的“新式蜂窩煤技術”的廣泛傳播,使得北方各個城市,並沒有出現歷史上大規模凍死人的慘烈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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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中-央政-府難以顧及到的廣大鄉鎮與農村地區,餓死人與凍死人的現象依然廣泛存在。於是,數以十萬計的民眾開始自發的集結起來,湧向擁有廉價糧食和溫暖爐火的大城市。

來自城防憲兵部的報告中證實,在最寒冷的那個月裡,來到巴黎的外省難民數量,每天就多達兩千人,而且這個數字,還是沿途各城鎮攔截流民之後的。

在糟糕的環境下,巴黎依然我行我素的進行著反對雅各賓派的政治鬥爭。

如今,巴拉斯和弗雷隆麾下的“金色青年團”已經成功控制了巴黎的每一個劇院。一旦劇院裡上演了右派分子不喜歡的左派劇目時,這些人都高呼“人民在覺醒”的戰鬥口號,或是高唱《馬賽曲》作者魯熱-利爾,譜寫的《熱月九日之歌》,大肆的破壞演出。

在大街上,頭戴紅帽子與高唱《馬賽曲》的人,會受到嘲諷與攻擊,自由樹都被砍倒,大恐怖時期的口號標語也被塗抹乾淨。

不僅如此,“人民之友”馬拉的塑像被公然搗毀,整個城市掀起了一陣反馬拉崇拜運動,甚至有人宣稱要將馬拉的遺骸從先賢祠裡拖出來,扔到郊外的荒野裡餵狗……

面對右翼分子的挑釁,巴黎東部各區無套褲漢殘部,依然在頑強的加以反擊,只是這些革-命者失去了他們的領導機構巴黎公社,加之身為左派領袖的比約-瓦倫和科洛-德布瓦等人,現如今一個個都麻煩纏身,而無法公開領導東部群眾加以反擊。

於是,很多無套褲漢稀裡糊塗的選擇了一種更極端的做法,他們積極響應律師巴貝夫在左派報紙《人民保民官》的號召,決定發動一場新的人民起義,繼而推翻腐朽反動的國民公會,恢復《1793年憲法》,並貫徹其中的民主精神。

毫無疑問,巴貝夫和眾多無套褲漢的這種不理性做法,最終適得其反,也正好落入右派分子精心設計的圈套之中。

自從1794年9月18日,國民公會最終放棄了宣誓派教會,也不再給“國家教士”與“理性教堂”支付薪水和各種費用之後,意味著法蘭西不再認可盧梭主張,羅伯斯庇爾實施的“最高主宰”。

於此同時的,國民公會也徹底放棄了大革-命時期以來,包括布裡索、孔多塞侯爵、羅蘭夫婦、馬拉、丹東與羅伯斯庇爾等,無數革-命者倡導的“國家教會制度”。

最終,教會與國家還是正式的分離了。

於是在1795年的新年伊始,國民公會也水到渠成的,透過了一條有關放寬天主教會管制的法令。

該法令宣佈任何宗教,都可以按其意願自由進行宗教活動;宗教被確認為私人事務,地方政-府不得給予任何形式的認可或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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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宗教信仰的任何外在表現形式,如僧侶的服飾、禮儀和教堂的鍾,仍然被嚴格禁止。而且,信徒應購買或是租賃宗教活動場所,並向自己的教士或神父支付費用。

這些條款原本是想著限制宗教傳播,但在法令透過之後,教士們詫異的發現趕來的信徒都表現的非常願意,很多人為了教堂重建,寧願掏空了他們口袋裡的最後一枚銅板。

在安德魯的馬車進入凡爾賽鎮時,他看到此處正到處公開做彌撒,在房間裡、公寓裡、大廳裡,還有此修道院的小禮拜堂。所有人都去聽彌撒,時間從早上六點持續到中午。

此刻,安德魯也下令馬車伕停下。他在副官的陪同下,信步走下馬車,在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儀容之後,當著前來歡迎自己的市政官員們的面,從教堂大門的臺階下,從一個灰白頭髮,身穿祭服,令人肅然起敬的體面神父手中,領取了一份屬於自己的聖餐。

等到這座被摧毀和劫掠的天主教堂裡面,傳來管風琴演奏出的讚美上帝的神聖樂曲時,安德魯隨即下令衛兵撬開了被封死的大門。

很快,他就陪著白髮蒼蒼的神父,領著一干虔誠的信徒,走進了空曠已久的教堂大廳。果不其然的,身為人民代表的安德魯,當眾跪倒在耶穌殉難像的十字架下,靜靜等候老神父主持的彌撒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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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身後,成百上千的民眾也加以效仿,他們紛紛對著耶穌像跪倒在地,甚至連那些聞訊趕來的市政官員們也不例外……

需要說明的,自從1793年10月13日之後,大巴黎地區還沒有舉行過公開的彌撒活動。

毫無疑問,安德魯此舉是一種公開性質的政治表態。而等到明天,安德魯-弗蘭克正式進入首都之後,差不多整個巴黎的教士,以及天主教會的信徒與同情者,都將成為安德魯的潛在支持者。

至於反對者,那些反基督的雅各賓派極端分子,現在一個個都自身難保,或許陷入牢獄之災的他們還要等待“仁慈安德魯”的解救。因為後者一再強調要“務必珍惜人類的每一滴鮮血”,拒絕實施過度的殺戮與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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