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曾參觀過藝術宮舉辦的達維個人專場畫展,在留言簿上引用了後世對達維一大段評價。

“他(達維)的作品色彩莊重、構圖嚴謹,是我們這個時期的最傑出的藝術家,註定將成為新古典繪畫主義的奠基人。這位充滿熱情的人民藝術家,將用自己最擅長的畫筆,投入革-命,繼續畫出鼓舞人心的傳世佳作……

毫無疑問,達維公民在藝術上成功,源自他長期深入研究古代雕刻和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繪畫珍品,並認真吸納接受德國古典主義美學觀念,同時還保持了自己獨特的見解。”

這一頓貨真價實的彩虹屁,誇得達維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很快,這位沒有政治野心和頭腦的藝術家,就將一名處心積慮,奮力上爬的政治部警察視為人生一大知己,一位無話不談、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

另一方面,穿越者憑著幾份充當午餐的廉價三明治,從畫家手中“換取”了好幾副流傳後世的珍貴油畫,這其中就有著名的《蘇格拉底之死》。

至於更有名的《馬拉之死》,目前存放在藝術宮的精品庫中,屬於法蘭西的國寶,雅各賓派的精神圖騰。如果安德魯想要那副名畫,還需等到熱月政變之後,馬拉的靈柩從先賢祠裡搬出來。

現在,安德魯就站懸掛數百幅著名油畫的精品走廊上,《馬拉之死》和《網球場誓言》就在他右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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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此刻,安德魯的注意力已全部聚焦在另一幅創世傑作上,那就是《蒙娜麗莎》,達·芬奇最喜愛的作品。

在後世,穿越者曾在羅浮宮遊玩時,也參觀過這幅(保險)價值8.3億美元這幅傳世佳作,近距離觀賞時間是10秒。如今,安德魯已在《蒙娜麗莎》的注視下,待了整整20分鐘。

不知什麼時候,安德魯背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你知道嗎,在達芬奇去世後,弗朗索瓦一世用了一萬二千裡弗爾,就從他的弟子手中買下。從此,這幅藝術珍品就永久藏於這座宮殿裡了。在很多人看來,買下《蒙娜麗莎》,可能是弗朗索瓦一世一生之中,最果斷、最正確的決策了。”

毫無疑問,能在這座革-命者的藝術殿堂裡,高聲讚美一位國王的人,也只有身為館長的達維他自己了。

在達維的左側臉頰,有一道無法掩蓋的疤痕。那是多年前他與別人在練習擊劍的時候(或說是決鬥),不慎拉傷到了左臉。

由於治療不及時,傷口囊腫惡化,持續了很多年,導致左臉逐漸變形,臉部神經受損。

這次的傷害,使得畫家的臉看起來不但歪,而且不能正常地咧嘴大笑,笑起來也只有右邊臉頰,機械式的抽幾下。

在穿越者看來,這也許是一種酷酷的表現。但在18世紀的社交場合,這卻是一種極度失禮的舉止。

由於臉上的嚴重生理缺陷,導致達維陷入深深的自卑中。長期以來,他沒有愛人,也缺少朋友。直到大革-命開始,畫家才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

安德魯轉過身子,卻不禁皺起了眉頭。那是他看到對方外套邊角上落有一大片難看油漬。

幾分鐘前,大畫家在休息室籤批檔案的同時,順便吃完了三大塊的黃油火腿三明治,外加一碗肉菜湯。

見狀,達維依然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安德魯肩膀,樂呵呵的說:“放心,我的朋友!我可以保證在已簽署的所有檔案上面,沒有留下黃油與菜湯。不信你可以看看這個的手掌,乾淨的很。”

至於公文中的那些機要文件,在達維看來都屬於雞毛蒜皮的小事,壓根就沒打算問及,只要不涉及殺人。

“好了!”有著輕微潔癖的安德魯左閃兩步,很是靈巧的躲過對方襲來的手掌,問道:“剛才你說事情想找我商議,是什麼事?”

達維悻悻的抽回胳膊,他一邊將安德魯引到自己的辦公室,一邊回頭說道:“事情有點麻煩,你需要幫我做一份活動籌劃。先別想著推脫,我知道你畢業於外交學院,也最擅長這個。”

幾年前,當巴黎市民攻陷巴士底獄傳到斯特拉斯堡的外交學院時,身為激進左派的安德魯,在學院裡成功組織過一場大型慶祝活動。

期間,他還與一位叫梅特涅的奧地利留學生發生衝突,兩個血氣方剛的男生曾約在學院的廣場上,在數百名師生面前,幹過一架。事後,安德魯與梅特涅雙雙受到警告處分。

現在,達維交給安德魯的策劃案,卻是歷史上一樁政治鬧劇:牧月20日的“至高無上者節”慶典。

對此這份兼職,安德魯倒也不怎麼推辭,只要不給後世留下蛛絲馬跡,反正最後丟臉的不是穿越者自己。

於是,安德魯囑咐達維說,“給我一間有黑板、粉筆與躺椅的潔淨房間,一小時後再送來一壺熱咖啡。下午三點左右,你過來謄寫。”

達維立刻回應說:“這沒問題,隔壁的公共畫室已經整理好了,你現在可以待在那裡構思!咖啡我會親自送過來……

哦,你居然不想看到我?!那簡單,就換漂亮的艾瑪過來,她來自旺代地區,在巴黎的一份工作就是做我的人體模特。以前在咖啡館做服務員,現在藝術宮專職負責保養雕像。

安德魯,我親愛的朋友!事先要宣告一點,對於這場初步定在牧月的神聖莊嚴的祭祀典禮,羅伯斯庇爾公民一直都抱有極大熱情,他提出過好幾點的具體要求……”

在將不停囉嗦的畫家攆走後,安德魯獨自來到公共畫室,躺在前排的長沙發上。他微閉雙眼,頭腦中開始回憶歷史上的那場備受世人諷刺、挖苦的“至高無上者節”盛典。

一小時後,安德魯喝著剛剛送來的熱咖啡,拾起粉筆,開始在黑板上概述整個節日盛典的時間節點與方案程序。

又過了一小時,達維已帶上筆和紙,端坐於安德魯面前,他在奮筆疾書,抄寫安德魯口述的內容要點與注意事項。

“……我建議時間慶典儀式定在牧月20日,也就是舊基督教日曆中聖靈降臨節的那一天。我也確信那天將是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巴黎公社及其下屬的48個區公社,需要提前十天向每一位巴黎公民發出通知,要求他們在自己的房外掛上橡樹花環、桂冠、鮮花,以及三色的絲帶和旗幟。

參加儀式的市民中,建議婦女頭戴綻開的玫瑰編織成的花環,手裡拿著棕櫚樹或是月桂樹的樹枝;男人把橡樹葉系在帽子上;當國民公會的代表們集體出現在遊行隊伍中的時候,孩子們從人群中衝出來,並向空中拋灑紫羅蘭和桃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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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飾方面,我建議羅伯斯庇爾公民身穿一件天藍色外套,銀色刺繡的白色絲綢背心,黑色的絲綢套裝,白色襪子,金色鞋釦,還要佩戴一條巨大的三色綬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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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參與儀式的國會代表,也大抵如此。他們還要在腰間佩戴長劍,頭戴飾有羽毛的寬大帽子,手中捧著鮮花與玉米葉製作的花束。

毫無疑問,身為大司教和革-命先知的羅伯斯庇爾公民必須走在遊行隊伍的最前列,距離身後最近的代表,必須保持十五步遠;其次,是救國委員會與治安委員會的成員;最後,才輪到餘下的是國民公會代表。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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