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聞言，抬眼看了曹休一眼，有些憂愁的嘆了口氣。
對於曹休這樣的將領來說，眼下的麻煩或許是對方大軍壓境。可對於郭嘉這樣著眼天下的人來說，關羽大軍固然令人心驚，可更重要的，卻是劉協的身死。
前文說過，無論是劉備還是曹操，劉協本人其實都相當於一塊燙手的山芋。只是劉協就這麼死了，劉備固然會承擔一些罵名，曹操卻顯然要更頭疼一些。
別的都不說了，只說劉協的死對於劉備這邊，人家最多也就是擺一場祭祀，哭兩嗓子，然後在群臣的勸諫之下，“不甘不願”的登基為帝。畢竟，人家姓劉，又是當今天下實力最強的宗室。當初劉協他老爹，漢靈帝劉宏當皇帝以前，不也是一個普通宗室嗎？
也就是說，劉協的死不僅對劉備沒有影響，反而是有些好處。而反觀曹操呢，劉協一死，無數的漢臣便沒有理由繼續待在他手下了。雖然有個魏公的名頭，可要想憑這個和稱了帝的劉備抗衡，還是差了些。
那麼，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趁此機會直接稱帝怎麼樣呢？這自然是好事，可名義呢？曹操有什麼名義可以稱帝的？
就算不提這些，可方才經歷大敗，想要稱帝勢必要爭取眾人的支援，曹操便不得不大出血。
可你要說不稱帝，那麼，他曹操拿什麼聚攏實力來和劉備開戰？
而這就是郭嘉所說的第三件事，在撤離許都之前，他要做一些佈置，以此來為曹操爭取一個名義。
沉默良久，郭嘉轉過頭直視著荀攸，緩緩說道：“有勞公達，暫主城防之事，三日之後，我等便可撤兵了。”
荀攸一愣，隨即輕笑一聲道：“城防之事自有文烈負責，攸一介文人，便不插手其中了。”
說罷，不待郭嘉繼續開口，便先行轉過身去，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如今天子之傷已不可挽回，此時卻要召集眾臣，也不知有什麼要事。攸不敢耽擱，這便前去傳命了。”
曹休被兩人之間奇怪的對話徹底弄湖塗了，荀攸你是一介文人？好吧，身為潁川名士，這話我沒法反駁。可主持城防之事，原先不是一直由你在做嗎？怎麼現在危急關頭卻推給我了。
還有，天子的屍體都涼透了，難不成他是託夢給你讓你召集眾臣的？
曹休雖然被曹操贊為“曹家千里駒”，可眼下他還只是個毛頭小子，比起這些見一葉而知秋的老狐狸們，還太嫩了一點。
先前郭嘉曾因為荀攸的家族，而對他稍有逼迫，但這卻不代表郭嘉對荀攸本人有什麼意見。這次的戰敗，郭嘉將所有的問題全都歸到了自己頭上，這一次，他是做好了要為曹操的未來獻出生命的打算。
所以，讓荀攸去督促城防，其實是為了讓他從是非漩渦中抽身。可荀攸畢竟也是一位頂級謀臣，他看穿了郭嘉的打算，卻是堅定的和郭嘉走在了一起。
“荀公達，真康慨壯烈之人也。”
半晌，郭嘉才緩緩吐出了這麼一句話，瞥了一眼還在懵逼的曹休，郭嘉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直接對他吩咐道。
“文烈，帶上五百甲士，隨我去皇宮。”
“諾！”
自己要做的事並不複雜，只是如此行事，不僅會得罪所有心向漢室之人，在曹操這裡，同樣也是一種極度越權的表現。不過，誰讓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呢？
帶兵入皇宮這種事，放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是什麼小事。可曹休對此倒是非常澹定，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況且劉協都翹辮子了，這皇宮之中，也就沒有什麼值得他小心對待的人了。
不過曹休原本輕鬆的心態，隨著郭嘉的一道命令頓時化為烏有。
“文烈，去將皇后及幾位貴人請到麟德殿來，另外，宮中的所有宮女宦官，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此時的皇后還是伏壽，並非曹操的女兒。）
不是，祖宗您這是要幹啥？這種事，怕是主公都不敢做吧，您下這樣的命令，確定不是打算帶著我一起找死嗎？
“這…是，末將遵命。”
本想說點什麼，可曹休一對上郭嘉的眼神，瞬間便低頭領命。
不多時，皇宮各處便傳來了陣陣慘叫聲，原本應當威嚴的天子居所，此時卻淪為了人間煉獄。
郭嘉獨坐於殿中，面色平澹，無悲無喜的聽著殿外的慘叫。
不多時，以伏壽為首的七八位女子，被一群士卒推推搡搡的“請”到了郭嘉面前。這些人，便是目前劉協後宮中的所有人。
（老實說，寫到現在，連我自己都有些縷不清時間線了，也不知道現在劉協有後了沒，這裡就當他沒有吧。）
“郭祭酒，汝身為外臣，私自帶兵入宮，還讓這群士卒對本宮無禮，難道汝要做那第二個董卓嗎？”
伏壽的內心其實是異常驚懼的，自從那日劉協被程昱帶走，不多時便傳來了“天子重傷”的訊息。她想要前去探望，卻又被侍衛們軟禁在殿中不得外出。
今日郭嘉的舉動，讓伏壽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危險，她怕了，可皇后的身份卻讓她不得不為了漢家的顏面出言呵斥郭嘉。
郭嘉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便收回了目光，連禮也不曾施，直接開口道。
“兩條路，第一，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要聽吾安排，吾讓你們說什麼，你們就說什麼。第二，吾現在就送你們下去陪天子。”
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恐怖的話語，郭嘉的話，擊破了包括伏壽在內所有人的僥倖，有些膽小的貴人，此時已經在驚呼聲中跌倒在地，幾次掙扎都腳軟的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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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汝當真行了那弒君之舉？”
伏壽顫抖著聲音問了一句，方才強裝出來的威儀早已不見蹤影，語氣中滿是驚恐。
郭嘉回過頭輕瞥了她一眼，忽然露出了笑容，只是在伏壽看來，那笑意簡直堪比厲鬼。
“其實，若是皇后娘娘願意配合，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可惜令尊卻不是一個可以合作的人，可惜啊！可惜！”
連道了兩聲可惜，郭嘉搖了搖頭，伸手握向自己的佩劍。
“按規矩，貴人之軀不可付之刀劍，可現在卻沒有時間為您準備白綾和鴆酒了。不過請皇后娘娘放心，臣雖體弱，卻也不會讓娘娘痛苦，好走。”
話音方落，郭嘉手中的劍已經劃過了伏壽的咽喉，似是沒料到自己會是這般結局，直到屍身倒地，伏壽的眼神中猶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恰在此時，曹休帶人衝進了麟德殿。那被鮮血浸透了的衣袍，說明了他們方才所做的事。
慢條斯理的掏出錦帕擦了擦佩劍上的鮮血，郭嘉笑著看向了其他幾位貴人。
“方才吾所言，不知諸位想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