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深深嘆了口氣,自己的家族在溫縣還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可放到整個大漢的層面上,卻也算不得什麼。

之前是有那麼點情分在,曹操不會因為一次招攬被拒就對自己痛下殺手。可這並不意味著,曹操會不敢對自己動手。

現在的曹操根基之深,早已不是一兩個世家就能輕易動搖的了。

遠的不說,就說荀或,無論從個人能力還是家族勢力,都要遠強於自己這個毛頭小子。這樣的人被逼死,也沒見曹操出什麼大問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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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曹操為什麼會突然想起找自己出仕,但對於曹操的態度,司馬懿自問還是很清楚的。左右也反抗不了,還不如自己主動點,省的以後面上難看。

“好了,我出仕之事已成定局,無可更改。為兄現在要和你說的,是關乎我司馬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一定要認真記下。”

司馬孚一向佩服自家二哥的聰明才智,見司馬懿如此慎重,頓時便嚴肅的點頭道。

“二哥且吩咐吧,小弟一定照辦。”

“咱們兄弟八個,除了大哥與你我以外,其他幾個弟弟都尚未成年。原本我想帶著你們再觀察幾年,誰知如今…唉!既然避不過,那我們便主動出擊。

大哥早在魏公還是丞相時便做他的府臣了,如今我也要出仕魏公,那你做為我司馬家唯一成年的男子,便必須去齊王那裡。”

司馬孚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家二哥的意思。只是一想到日後同胞兄弟卻要以敵對身份見面,心中就不由得有些難過。

“傻弟弟,這有什麼好難過的?又不是讓你對為兄刀劍相向,只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

你要記著,日後一定要忠心輔左齊王,萬不可生異心,只有這樣,才能保全我們司馬家,保全弟弟們。”

“小弟記下了,那二哥,我安頓好家中之事後,便啟程去徐州。荀令君(荀悅,身為門下省一把手,被稱為令君不為過。)與我司馬家關係尚可,想來不會拒絕我出仕的。”

事實上,不僅是荀悅,應該說,是整個潁川士族都和司馬家關係不錯。因為司馬懿的爺爺司馬儁曾經做過潁川太守,對當地士族多有照拂。時至今日,依然有許多潁川的士族在念著司馬家的好。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司馬孚才會提出先去見荀悅,因為以他目前的身份,大機率是見不到劉備本人的。

誰知,司馬懿嚴肅的攔住了司馬孚道。

“萬萬不可,叔達你要記著,不僅不能找荀令君,甚至除了公務以外,連平時來往都不要有。”

“這是為何?”

“你可知,荀令君投效齊王的時日並不算早,可他為何卻能位列魯子敬、徐元直等人之上,與元老陳元龍並列嗎?”

“這…是因為自他投奔齊王始,天下的士族才正式將目光投向了齊王。許多中層官員,基本上都是因荀先生之故,才決定出仕於齊王的,”

“正是。”

司馬懿嘆了口氣,沉重的向司馬孚解釋道。

“仲豫先生之於齊王,便有如昔日荀令君之於魏公。他們的聲望太高了,高到即使是曹劉這樣的雄主,很多時候都不得不面對他們妥協。這份聲望,遲早會害了他們自己的。”

“二哥是說,仲豫先生會如同荀令君一般…”

“我並沒有這麼說,只是面對一個極有可能和未來君主站在對立面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敬而遠之。否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之時,城門尚有人救,魚可就只能等死了。”

司馬孚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面露笑意的問道。

“那依二哥之意,小弟去了剡城後,便如普通士子一般,安心學業,等待入仕即可?”

“若真能如此,那自然再好不過。可如今徐州等待入仕之學子有如過江之卿,若叔達你久久無人問津,或可去尋一人。”

“誰?”

“中書令,陳謙陳子誠。”

提到這個名字時,司馬懿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許佩服與神往之色。

大丈夫處世,上能與雄主同心同德共謀大業,下能撫底層百姓衣食無憂。出則立於百官之上,位極人臣。入則有侯爵之祿,光耀門楣。

更難得的是,此人地位如此尊崇,為人處世方面卻遠超世人。除了大事方面,其餘公事皆是能推就推,從不攬權。

試問,一個能力、忠心各方面都極為優秀同時還不攬權的下屬,哪個主公會不喜歡?

見司馬孚疑惑,司馬懿隨口向他解釋了兩句陳謙的“為人處世之道”,隨後總結。

“陳令君明明能坐收丞相之職,卻甘願與陳元龍和荀仲豫兩人同級。其目的,便是為了推出此二人為擋箭牌。

日後,就算齊王對手下功臣動手,第一目標也不會是他。如此善於自保之人,才是我司馬家要找的大樹。”

司馬孚這回聽懂了,如果經由陳謙舉薦,自己不僅更容易身居高位,還能保證日後的安全——前提是不要跳。

“二哥所言甚是,可我司馬家與陳令君素無交情,其怎會驟然為我舉薦?小弟此行,是否要帶上些禮物?”

“不必,你天資聰穎又是我司馬家嫡子,二哥斷定,只要陳令君見到你,就一定會為你舉薦。”

司馬懿含笑看了剡城方向一眼,為了瞭解陳謙,司馬懿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將來往客商口中的訊息整理了起來,仔細研究。如今,自己敢驕傲的說上一句“沒有人比我更懂陳謙”。

“齊王麾下,如張文遠、甘興霸、魯子敬等大才,幾乎全是由陳令君舉薦的。他們要能力有能力,要戰功有戰功。而眼下,這些人卻被留在了遠離戰場的揚州之地,並且這件事還是陳侯一手促成的,為何?”

“因為…陳侯在避嫌?”

“沒錯。”

欣慰的拍了拍司馬孚的肩膀,感慨著弟弟終於能跟上自己的思路了,司馬懿繼續解釋道。

“齊王麾下兵制經過多番改變後,早已沒有了將領擁兵自重的土壤。就算張文遠等人久居揚州,底層士卒也不會因為他們的命令去對抗齊王。所以,他們並不是藉機逃避戰事,保存實力。

陳令君也知道,眼下齊王麾下將領們,除了一個關雲長以外,其他立下大功的,幾乎都是他舉薦上去的。長此以往,勢必會得罪其他沒機會立功的將軍,甚至是得罪齊王,這才有了他如今的避嫌之舉。

可就算陳令君再怎麼不戀權勢,手下無人可用也終究不妥。而叔達你,不僅能力足夠,出身也代表了我司馬家甚至是整個河內的世家。所以我才說,只要陳令君見了你,勢必會對你委以重任。”

司馬懿自信滿滿的樣子讓司馬孚很容易就接受了這件事,畢竟,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司馬懿的推理都沒什麼問題,邏輯很恰當。

只是,司馬懿卻不會想到,這世上,不僅有劉備這樣不會忌憚臣子的君王,更有陳謙這樣寧肯放假擺爛,也不願享受權力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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