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曹操稱丞相也過去兩個多月了,這段時間裡,許都上下都蔓延著一種奇怪的氛圍。

按理說,大勝袁紹這麼大的喜事,大家不說放浪形骸,至少也該是喜上眉梢的。可事實上,除了少部分憨批以外,大多數人的眉頭,皺的位元麼官渡之前還深。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大漢已經太久沒有出現過總攬軍政大權於一身的“丞相”了。

也不能這麼說,幾年前,曾經出現了一個差不多的“相國”,那個人叫董卓。

所以,曹操這是已經不打算掩飾他的野心了嗎?那如果他真的要進位王公,甚至是更進一步的話,我等又該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不止劉協和百官在想,曹營中許多外姓將領同樣也在想。

這也導致了,即使曹操剛成為丞相,便立刻大肆給手下們升官,大家還是沒有表現出多少喜意。

曹操對此心知肚明,但他更明白之所以會搞得這麼人心惶惶,荀或的的態度才是主要原因。

當日天子下詔封自己為丞相的時候,荀或直接放下了尚書臺的工作,一路跑到自己府上來求見。

“明公,如今朝廷三公之職,太尉空缺,司徒趙溫尸位素餐,大權本就握在明公您的手上,明公為何還要做丞相?這般行事,定會被他人說您攬權的。”

“文若以為,如今便無人罵我了嗎?不,他們何止是罵,應該說,他們是恨不得要了我曹操的命!”

原本一臉焦急的荀或聞言,臉色更苦了兩分。前有董承等人,後有韋晃耿紀,這些人的手段太激烈了。以至於自己現在想勸,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難不成,要讓自己對曹操說,“天子要掌權,你還是趕緊死了給天子騰位置吧”這樣的話嗎?他荀或是忠於漢室,可對於曹操,他也是真心擁護的。

這就是荀或後期痛苦的原因,曹操與漢室的裂痕越來越大,最難受的,便是他這個夾在中間的尚書令。

“韋晃之事,是或失察,明公若是心中有氣,可罷免或之官職,哪怕是送入大牢受刑,或也沒有半點怨言。只是懇請明公,收回此令吧!”

說罷,荀或跪在了地上,重重的叩了一個頭。

其實以曹操此時的功勞,封個丞相真的不算是有多僭越。但世上的事,往往不是你有資格,便可以做的。

荀或考慮的是以後,袁紹手中尤握著兩個半州,南方的劉備更是聲勢熏天,馬騰、劉章等輩也並非彈指可滅。

如今就封曹操為丞相,那麼滅了袁紹以後呢,是不是就要封公了?再說遠一點,擊敗劉備之後呢?

荀或是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己與曹操之間,最終因為是否稱帝的事,走上陌路。

曹操當時盯著荀或看了半晌,荀或也坦然承受著曹操的目光。良久,曹操才緩緩開口道。

“文若不必如此,韋晃等人之事事發突然,文若能及時應對,乃是大功一件,如何會有罪?

只是,這段時間文若你也太過忙碌了,先回家休息幾日吧。三天以後,我會在丞相府設宴款待一眾有功之臣,文若定要準時來啊!”

曹操的拒絕很乾脆,沒有留下任何緩和的餘地。荀或沉默了一瞬,施了一禮後,疲憊的說道。

“或,明白了。”

他知道曹操在經歷過兩次背刺之後,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漢臣了,所以必然要選擇大權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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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樣知道,如今雖去了袁紹之患,但又添上了劉備。當此時節,如果不想拖著整個漢室和曹操同歸於盡的話,他甚至連辭官威脅都不能做。

可,是什麼時候,他和曹操之間,從亦師亦友亦主臣,變成了現在這樣,動輒以性命相逼了呢?

滿心茫然的荀或回到了尚書臺,渾渾噩噩的透過了那封聖旨,隨後便起身回家了。

三天以後的慶功宴上,荀或託人向曹操告了病。

這年頭身居高位的有幾個是傻子?上次衣帶詔之後,曹操與荀或的關係直降冰點誰能看不出來?眼下曹操剛當上丞相,荀或就病倒了?說這是巧合誰信吶!

“唉!”

獨坐於相府的曹操,正唉聲嘆氣的發著呆。所以說自己那天幹嘛要把話說的這麼絕?搞得現在,想去找文若和解都沒辦法去了。

想起這件事,曹操便忍不住露出了滿面的愁容。貼心小棉襖郭嘉不在,荀或的弟子,自己的好大兒曹昂也不在,自己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雖說也不是沒有其他謀士,可荀攸是荀或的親侄子,找他不合適。程昱的手段太鐵血,更加不合適。至於賈詡…

等等,還有賈詡啊!這個老陰比最善算人心,說不準就有辦法呢?

說到底,曹操也不想與荀或決裂。不管是為了兩人的友情,還是為了如今的局勢。

“來人,速去請賈文和來相府議事。”

讓你這個混子吃了這麼久的白飯,也是時候出出力了吧?

不多時,賈詡便到了。說實話,這個節骨眼上,賈詡是一點也不想來的。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當初我特麼就該自請去外鎮一方。

“詡,見過丞相。”

“文和不必多禮,快快請起,來啊,看茶。”

“丞相不必如此,敢問丞相,喚詡來此,可是為了荀令君之事?”

賈詡對於人心的分析,縱觀天下也無人能出其右,他知道眼下如果繼續裝湖塗摸魚,曹操雖不至於砍了他,以後卻也極為礙難,索性便挑明說了。

“文和真是智謀過人,不錯,操正為此事煩心,敢問文和,可有教我?”

“一點淺見,或可一試。”

“請說。”

“高祖曾有遺命,非劉氏不可封王,卻不曾說,不可為公。”

賈詡這話說的不算隱秘,曹操也瞬間領會了。

的確,整漢一朝,自劉邦之後,異姓者能封公的鳳毛麟角,封王者更是一個沒有。但這至少說明了一件事,異姓封公,還在規矩範圍之內,不算僭越。

然而,不管是歷史上的荀或,還是現在的荀或,他們都是在為以後考慮。

賈詡的話,是一個明面上的大義,卻並不能說服荀或。

或許是看出了曹操臉上的猶疑,賈詡垂下頭,接著說道。

“丞相與令君相識十幾年,患難與共。若丞相肯許諾止步於公,令君他會相信的。”

荀或不是白痴,但他眼下早已心亂如麻,只要曹操給他一個承諾,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會願意相信的。

還是那句話,現在兩人翻臉,那純純的是便宜劉備。

這回曹操聽明白了,只是他臉上並未露出欣喜之色,反而是沉吟道。

“文和之計甚妙,然則,若是我不願意止步於公,又當如何?”

賈詡:!

淦啊!這種事情和我說幹嘛?你找郭嘉去啊!再不濟你去找你們曹氏的將領啊,他們肯定願意和你好好交流一下的。

“丞相以此語,當可與令君重修於好,只是以後之事麼,詡才疏智短,卻是想不透了,但憑丞相吩咐。”

曹操見賈詡不接話茬,也不甚在意,笑眯眯的對賈詡道。

“文和過謙了,對了,此次文和又立下大功了,不知想要什麼賞賜?”

“請恕賈詡放肆,在下聽聞西涼馬騰正在整頓兵馬,似有向長安用兵之意。在下不才,願自請去西涼坐鎮,以抵擋馬、韓二人。”

此刻,遠在西涼的馬騰打了個噴嚏,隨後便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可憐的他還不知道,從這一刻起,他開始了莫名背鍋的一生。日後凡頂尖謀士,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某有一計,就說那西涼馬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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