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將軍趙破奴,故九原人。嘗亡入匈奴,已而歸漢,為驃騎將軍司馬……後六歲,為浚稽將軍,將二萬騎擊匈奴左賢王,左賢王與戰,兵八萬騎圍破奴,破奴生為虜所得,遂沒其軍。居匈奴中,十歲,復與其太子安國亡入漢。”

漢,天漢元年[注1]。

淺夏六月,祁連山頂依舊白雪皚皚。蒼茫雲海間,峰巒如濤,千里綿亙不絕。

一道塵煙自山腳漫起,蹄聲漸聞漸近,數騎如飛疾馳至山腰,勒馬駐足。為首的長者兩鬢斑白、風霜滿面,卻是昔年的匈河將軍——浞野侯趙破奴。他們於太初二年亡入匈奴,時過四載,趁著渾邪王姊之子緱王等人謀叛匈奴之際,趙破奴得以尋機偕長子安國、緱王之弟出逃歸漢。

“父親當年被俘留在匈奴,如今回到漢地,不知今上降罪否?”說話的是趙破奴長子趙安國。

“漢地是故鄉啊……即便今上降罪,我也要歸漢。”趙破奴清癯的面龐露出難得的嚴肅,“堂堂漢子民怎能屈身匈奴地?將軍若泉下有知,亦不會原諒我。”

趙安國明白,父親口中的將軍,便是那位六擊匈奴無不勝的冠軍侯。

抬眼望處,是高聳入雲的天祁連,這段山脈曾留有父親太多思憶,那些年輕的張揚、豪壯的膽氣,光是想起便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趙安國嘆息:“可惜當年孩兒年幼,未能一睹驃騎將軍的風采。但此前長安街巷間傳頌,父親也曾率輕騎七百千里奔襲,虜樓蘭王、破姑師,頗有昔日驃騎風範。”

趙破奴笑著搖頭:“我差得太遠。”回身指向遼遠無際的草原,“當年將軍領著我們迴旋穿插,六日內連掃匈奴五王國,過焉支山千餘里,於皋蘭下誅匈奴全甲……”

他望著眼前巍峨高聳的祁連山,思緒早飛回到二十年前的春夏。

蒼茫祁連,徵蹄滾滾,漢家兒郎萬騎狂嘯,一舉掃平河西。那位年輕的將軍縱馬躍馳,身後的帔衣與旌旗飄拂於驕陽下,火一般豔紅……

一行人中的緱王之弟亦喃喃自語,彷彿附和趙破奴之言:“那人定是天神賜下的驕子!”自己畢生都不會忘記,在當年場面混亂、局勢迷離的時刻,那個令匈奴人聞風喪膽的漢將軍彷彿天神降臨般,從容不迫現身於數萬慌亂的匈奴人面前。彼時,自己站在他馬前仰頭傻問:“你是何人?”

“漢驃騎將軍!” 那人居高臨下地回答,自信的嘴角微微上揚,雙眸熠熠生輝,“渾邪王何在?”那一刻,火紅的帔衣炫目耀眼,玄黑鐵甲在夕陽裡鍍上金色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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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眾人沉浸在思緒中,忽聞幾聲咆哮,山崖間竄出一隻大貓,雪白皮毛間點點黑斑,長尾有如繩索般粗壯。

竟是祁連雪山之神——雪豹!

趙安國護住父親,緩緩拔出腰刀。而雪豹亮出鋒利獠牙,低吼著一步步朝眾人逼近,蓄勢待發。

哧哧幾聲,雪豹猛然止步,在它足前寸餘之地,赫然插著三支羽箭。

就在山崖高處,一人持弓而立,素袍勝雪,背脊挺得有如劍一般筆直。

趙破奴一聲驚呼卡在喉裡,那——不正是驃騎將軍?!

他猛揉雙目,眼前之人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但那堅毅的眼神、鷹隼般的眉峰,還有那副睥睨天下的狂傲,活脫脫便是將軍的模樣!

但將軍不是早已長眠於茂陵了麼?當年,萬千兵士身服玄甲,排起延綿軍陣。自長安至茂陵二十餘裡,一路上旌旗蔽日。文臣武將俱著喪服,恭身送葬。將軍的墓冢被建成巍峨的祁連山型,彰功祁連,高山不朽!

莫非是將軍的英靈不散,在這祁連山巔盤桓不去?

趙破奴正沉思間,被襲的雪豹卻不甘,狂吼一聲追上前去。

此時山崖高處空空如也,少年的身影已然不見。唯有祁連山間的縹緲雲霧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彷彿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注1] 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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