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令人開了矮城門,他不帶侍衛,獨自策馬而出。親衛們擔心驃騎有失,仍出城遠遠跟隨。

月輝下,郭允按轡而立,待霍去病近了,他淡淡道:“我孤身前來都不懼,驃騎將軍反倒怕了?”

霍去病止住坐騎,冷冷望著郭允:“你約我出來,便是說這些?”

郭允向丘頂一指:“我們上去坐坐。”掉轉馬頭,輕馳上丘。

親衛們意欲隨行,卻被霍去病喝止:“不用跟來!”他們只得在丘下遙遙守望。

待上了丘頂,郭允席地而坐,取了酒囊飲具,為自己和霍去病各滿斟了一觴。他先行舉觴而盡:“你我已有兩年未聚,日後怕是再無機會。”

霍去病亦不假思索,仰首滿飲。他將手中觴放下,抬眸直視郭允:“酒我已飲了,而今漢匈大戰在即,子維是否想好了,要助匈奴一臂之力麼?”

郭允避而不答,又自倒酒。末了,忽低聲問:“月歌她還好麼?”聽得霍去病說:“有我在,她一切都好。”郭允自嘲一笑,是啊,二弟和月歌早已結成夫婦,自己還何必多此一問?只是他心中仍有些不甘,不吐不快。

“去病,你可知,有時我還真羨慕你。出身貴胄,得天子隆寵,甚至連上天都幸佑於你。你數出匈奴,無一不勝。想我河內軹郭氏也是名門豪族,若無五年前那場變故,我自當也是能建一番功業的。我對月歌,並非只有欺瞞。對她的關愛之心,並不比你少。我那時若不為伊稚斜所驅,你今日也未必能娶到她……”

“事已至此,多說何益?”霍去病知郭允要傾瀉滿腔憤懣,方才只默默聽著,而後聽得郭允提及月歌,他終於忍不住出言打斷。無論如何,霍去病始終不能對郭允出賣月歌一事有所釋懷:“做了便是做了,往昔不可重來,但日後抉擇仍在你自己手中。我只問你,你終是要同我在戰場上敵對麼?”

郭允默然,而後分辯:“去病,莫要怪我,我與你不過各為其主罷了。我如今已無選擇的餘地,只有棲身匈奴,我方可建立另一番天地。”

霍去病搖頭:“你自然還有旁的選擇,並非只有投靠匈奴這條路可走……”卻被郭允搶言道:“還有什麼旁的選擇?投入你軍下立功贖罪麼?去病,你我相知結義一場,若說出這種話來,便是辱我郭允了。”

霍去病自然心知,以郭允過人的技藝才幹,無論是入自己麾下抑或投衛青軍中,都能大放異彩、功蓋眾人。但孟兄滅族心結難解,絕不屑於如此作為。臨行前天子交予的那道詔書,只怕也是無用武之地了。

但霍去病還是將懷中錦帛取出:“這是今上親自下的詔,去或留,全憑你心意決定。”

果然,郭允接過看了,怒極反笑:“說甚麼赦我之罪,為我郭氏正名。我全族數十口人皆盡慘死,要他正名有何用?”將那詔書隨手揚飛,如棄敝屣。

霍去病早料郭允會如此,他閉眼輕嘆,而後肅容望著郭允道:“我不勸你從軍立功,但更不忍見你投身匈奴。其實,你並非毫無選擇,你本可以隱姓埋名、遠走天涯,又何必為了那些功名富貴而助紂為虐、與本族為敵?”

郭允不服,譏諷道:“我記得你也曾說過,建功立業,乃是男兒立身所為。你勸我甘於平凡,自己還不是屢屢請戰出征?你我兄弟結義之情,終究敵不過這立功封賞。”

霍去病淡淡一笑,目光清朗:“你若以為我征戰是為了富貴顯達,那便大大錯了。其實,人生在世,得享不過數十年華爾,如今我的權位富貴足以庇廕子孫,何必再為這些虛名身外物來漠北受苦犯險?更可況,月歌也不稀罕這些東西。你或許從未明白,我也好,舅父也好,我二人出征並非為求封賞,而是為了永解漢地邊境之危,讓百姓安泰、民生得存。”

聽完霍去病這番話,郭允竟無言以對。只他心中仍未平順。須臾,郭允站起:“你我道路終究不同,來日戰場上對決,我不求你手下留情。是勝是敗,便看上天之意罷。”

見郭允仍舊執迷不悟、一意孤行,霍去病失望至極:“如此,那你我二人便在兩軍對陣前再見罷。”他抽出環首刀:“只我不願對結義兄長刀劍相向,今夜,你我就此割席,情義兩絕。”說罷執刀力劃,生生將二人之間的地面劃出一道深痕,連他垂落在地的袍服亦被割去一角。

郭允心中大震,杵在當場。霍去病已收刀入鞘,頭也不回落丘而去。郭允怔忪望著,也不知是悲是悵。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眼角餘光瞥見身側不遠處,有人正張弓瞄準下丘而去的霍去病。

原來隆漠察覺出郭允今夜之行,並尾隨至此。郭允怒撲上前,將隆漠猛力一推。

漢軍親衛遠遠瞧得真切,急聲示警:“將軍危險!”霍去病聞言轉頭,一支飛箭擦身而過,直插入地。而丘頂上,郭允和隆漠兩人已扭打起來。

隆漠被郭允壞事而失了手,大怒:“擎肩王做甚?那霍去病在祁連山時曾將我射傷,這一箭之仇,我非報不可!”郭允罵道:“有本事戰場上決勝負。背後暗箭傷人,便是贏了也不光彩。”對罵間,眼見漢軍親衛朝此馳來,郭允將隆漠猛拉上馬:“還不快走?”

二人馳了半刻,不見漢軍追來,便緩下坐騎。隆漠恨道:“那日在長安,我欲劫淳于月,你也多加阻擾。郭允,你這般三番四次相助霍去病和淳于月,根本不為匈奴盡心。若我將此前種種稟告大單于,你怕是罪責難逃。”隆漠幾次奉命跟隨郭允行事,皆以失敗告終,而今他又想起四年前自己與郭允在長安城初識,也曾被郭允傷及臂膀。如今新仇舊恨湧在一處,他不禁心中怨怒叢生。

郭允腦中只反覆顯現霍去病方才的決絕,他黯然對隆漠說:“從今日起,不會再如以前那般了。”

霍去病回營,一夜無眠。次日,會軍日期已過,路博德的人馬仍未至。驃騎便令部隊整裝上路,孤軍北上。

大軍方離了與城,趙安稽問:“那路博德和漁陽太守?……”趙破奴搖頭:“失期當斬!”餘眾正嘆息間,僕多忽遙指向身後遠處:“快瞧,那可是我漢軍人馬?”

荒原盡處,有旌旗聳動,數千上萬騎正疾馳奔來。

須臾,路博德最先馳近,作揖大聲道:“驃騎將軍,屬下率部連夜賓士,終不失期。”

霍去病眼中陰霾散去:“好,傳令你的人馬,隨大軍繼續北上,至饒樂水再紮營休整。”

饒樂水流域乃東胡世代遊牧之地,自匈奴冒頓單于大破東胡後,這裡便落入了匈奴左屠耆王的統領範圍。因其水夾帶黃沙,水色渾濁,遠看便如一條黃帶橫在大地上。嚮導將漢軍領至饒樂水上游一處淺緩流段:“此處水深只及腰,我軍可涉河而過。”

當下驃騎令大軍停下休整,讓兵士們將水囊灌滿。

李敢直接以手捧水飲了一口,只覺滿嘴沙石直硌牙,他忙不迭吐出來:“這水如何能飲?”僕多見怪不怪,拍拍腰上水囊:“等沙全部沉下,便能飲了。”

漢軍依次渡河,先頭到達對岸的部眾仍在擰乾溼漉的衣袍時,遣出的斥候便來報:“前方發現匈奴主力,正往此處來。”

霍去病當即令已渡河的數千軍士上馬,一齊殺去。奇怪的是,這支匈奴軍近萬,卻不肯與漢軍對決,射一陣便撤,待漢軍追近又停下戰一輪,而後再撤退。如此數番。

眼見先鋒部隊已追離饒樂水十餘里,霍去病隱隱覺得不對,忙令漢騎停下,那些匈奴騎兵亦在遠處遙遙而望。

“撤退,與大軍會合!”霍去病見此,更篤定了自己的想法。漢軍疾馳返回饒樂水畔,眾校尉問驃騎為何不追,霍去病道:“今日匈奴明顯是誘敵深入之舉。先探查仔細了再說。”遣了幾路輕騎斥候分幾個方向去探。

兩個時辰後斥候回返,說附近並未有部落駐地,除這近萬匈奴人,也不見其他匈奴主力。這時漢軍所有人馬已渡過饒樂水,霍去病與眾校分析,這支匈奴騎兵要引漢軍東去,漢軍偏不能上當:“他們只跑不欲接戰,本將軍就偏要迫得他們在原地一戰!”

於是驃騎令路博德和李敢率部先行從東西兩側趕到匈奴軍後方,一個時辰後,匈奴再次前來挑釁漢軍,依舊戰了一陣便撤退。但這回,在後方等著他們的,是早已守株待兔的另一批漢騎。

面對前後夾擊的漢軍,匈奴人唯有展開死戰,無奈漢軍源源不絕,眼看眾多同伴倒下,許多匈奴人絕望,便放下武器意欲投降。

率軍的首領怒喝:“繼續往東北突圍,莫壞了大單于和左屠耆王的計劃。”他正氣急敗壞之際,左側忽然旋風殺來一支黑甲快騎,他們箭法之準,令前方匈奴騎兵紛紛落馬。餘者大駭,轉轡而逃,那首領兀自在原地喊著:“欲逃者死!”

須臾,其親衛顫聲道:“單于,我們被包圍了。”那首領轉頭,呆呆望著身周數不盡的漢騎如鐵桶箍至。正中一騎上是個年輕將軍,向左右下令:“活捉了!”

漢軍這一役幾近無折損,斬虜匈奴數千人,更活捉了單于章渠。霍去病當即將章渠和幾個首腦提來審訊:“你們引漢軍往東北,那裡是否有主力埋伏?”“伊稚斜的王師主力在何處?”

起初幾人還頑抗不肯說,最後驃騎冷笑:“既不肯說,留著何用?斬了!”

幾人嚇破了膽,章渠忙求饒,招供道:“左屠耆王令我和比車耆部施行誘敵之計,引得漢軍向東遠征,待漢軍疲憊,左屠耆王再集主力與將軍對決。”

霍去病心中只覺不好:“左賢王?他的人馬在東邊?那匈奴單于伊稚斜的部隊呢?”

章渠這時還哪裡顧得上,一股腦兒全抖出來:“伊稚斜自知難敵將軍,故意放出了假消息讓將軍撲空。他自己如今仍擁了重兵在單於庭餘吾水[注1]以南,正以逸待勞等著與另一撥漢軍對決……”

驃騎和眾校此時方知上了伊稚斜的當,霍去病尤其扼腕鬱恨,天子一心想要他去滅匈奴單于主力,如今看來這計劃是無望了。

眾校問:“現下怎麼辦?”驃騎繃著臉:“還能如何?集結大軍,將左賢王滅了。”現下若改計劃趕去餘吾水之南要向西橫穿數千裡,莫說幾乎不可能行軍,且此處還有左賢王部在旁虎視眈眈。

是以,漢軍驅趕所俘的匈奴兵在前,轉向朝西北馬不停蹄。漢騎方馳出百餘里,已得訊息的小王比車耆率部從北面斜插而來,欲阻斷漢軍前行之路。

驃騎正憋了一肚子氣:“各部迎戰,誅全甲!”這個比車耆既不長眼送上門來,那便莫怪他要藉此狠狠出一口惡氣了。

自皋蘭一戰後,驃騎所率的軍隊已很久未對匈奴人趕盡殺絕過了,這回漢軍擺開陣勢,以精銳射騎迎戰比車耆。

被綁在馬上的章渠看得心驚膽戰,比車耆部眾在匈奴左地也以驍勇聞名,而今在漢騎大軍圍攻下,被虐得潰不成軍。霍去病對章渠冷冷道:“你須慶幸本將軍讓你帶路,否則,你會跟比車耆是一樣的下場。”

章渠險些脫口而問那是什麼下場,霍去病已策馬與大軍旋風般前去。兩個時辰過去,比車耆部眾原有萬餘,但在驃騎誅全甲的軍令下死傷慘重。比車耆帶著親信衛軍欲朝西北方撤退,霍去病又哪裡肯放,他親自率部將比車耆一眾團團圍住,盡數斬殺。

當漢軍大勝後結集清點戰果,章渠瞧見比車耆的首級被高高挑起時,他終於明白此前霍去病說的下場是什麼。

正當漢軍攻破章渠和比車耆部之時,擁重兵在西北靜候軍情的烏維也接到了斥候的回報。烏維聽後眉頭大皺:“霍去病太精明,我派去引其東去的人馬都敗了。郭允,你說,當下我軍要如何?”

郭允也鄭重起來,仔細分析:“定是霍去病從戰俘口中得知了我軍誘敵之計。左屠耆王而今只有四萬五人馬在漠中,不如往西北退到離侯山[注2],那裡的右屠耆王和右谷蠡王也有兩萬餘人,你與他們一同相抗漢軍,方有勝算。”

烏維與呴犁湖不睦已久,哪能自折身價去求其相助?在歷年漢匈之戰中,匈奴左地的損失最少,是以當這幾年匈奴慘敗時,唯有烏維一部仍能頻頻南下侵漢。烏維更於兩年前力挫從右北平出征、以配合霍去病河西之戰的李廣部。多年不敗的戰績令烏維自負不已,他毫不思索便拒絕了郭允的提議:“四萬五控弦之士足矣,漢軍東西來回跋涉,士氣已低,我便要趁此機會一鼓作氣將他們滅在大幕之中。”

當下烏維不聽勸阻,主力在漠中擺開陣勢,單等霍去病所率的漢軍前來。他的計劃是安排屯頭王和左大都尉二部在前咬住漢軍,自己則率王師悄悄繞到側方的山坳邊埋伏,待前方戰起,他再出其不意發起攻擊。

“霍去病用兵狡詐,這回我也來跟他詭異一把!”烏維自覺計謀大好,自信滿滿。

這一日,他令斥候不斷往來探察前方漢軍的形勢。

“漢軍大軍逼近,約數萬人。”

“屯頭王和左大都尉的人馬已做好迎戰。”

……

烏維眼看霍去病一步步落入自己的圈套,不禁自鳴得意,快等不及前方屯頭王等人的訊號了。此時斥候疾馬來報,十分慌亂:“漢軍並未與屯頭王二部交戰,不知為何卻轉向繞了個彎朝我們攻來。”

烏維大驚:“還有多遠?”聽到探子說漢軍離此已不足十里,帳中各小王權貴都煞白了臉。烏維見狀,罵道:“怕甚麼?各部集結人馬,隨我迎戰。”

但漢軍來得實在太快,簡直可用神出鬼沒來形容。烏維部猝不及防,方火急火燎調整好兵馬,數萬漢騎已鋪天蓋地堵在眼前。

烏維道:“左大將,你我二部兵馬最強壯,須做先鋒表率,去把漢軍銳氣挫了。”當下,左右兩方旗鼓架起,轟天震響。左大將部眾和烏維的王師雙雙而出,如兩支利劍插向漢軍。

漢軍先鋒很快便與烏維兩支先頭部隊糾纏一起狠射廝殺,草原上空飛箭漫天。

郭允瞧了瞧戰況,便對烏維提議:“霍去病出兵奇快,且他還自創了一個騎兵陣法,當初就是憑此陣法在皋蘭下以少勝多滅了河西四大部落的人馬。此刻趁漢軍還來不及結陣,不如我帶一支隊伍繞到其後方偷襲,擾亂漢軍軍陣。”

烏維聞之連聲贊同,他瞧見漢軍前鋒英勇無比,早已暗自心驚,郭允此議正可緩解己部在前方的壓力。

當下郭允帶了三千人馬,神不知鬼不覺離開戰場。“全速馳騁,儘快趕到漢軍後方突襲。”郭允下令,因他知道霍去病用兵神速,若要擊敗這個軍事奇才,唯一策略就是要比其更快。

當郭允部到達漢軍後方時,漢軍仍在前面與左大將和左賢王兩部廝殺,彷彿對後方郭允部的到來毫無知情。郭允內心竊喜:“去病,這回也讓你領教一下我郭允的謀略。”傳令匈奴各騎放輕蹄聲,悄悄從後撲向漢軍。

忽然側裡冒出兩支伏兵,統共不下三千人,一左一右向郭允部斜擊過來。兩支隊伍領頭的分別是趙破奴和僕多,他們怒喝道:“郭允,將軍多次饒過你,你卻不知好歹。今日他知你會偷襲,早命我二人在此等著夾擊!”

郭允驚了一身冷汗,想不到霍去病布軍竟如此縝密,連後方防備都做得滴水不漏。當下,這三千匈奴騎被一切為二,陷入混戰中,如何還能偷襲成功?

烏維和左大將在前方等了又等,不見漢軍攻擊有所減緩。方才兩輪交鋒,匈奴已是損了千餘人,漢軍仍銳勇不減。

左大將焦急問:“擎肩王怎還沒偷襲成功?”烏維也是有些疑惑:“再等等,擎肩王得大單于器重,必有其能耐。”令旗鼓再振,敦促另一批匈奴先鋒上前。

漢軍陣營內,霍去病看前方戰鬥膠著,便轉頭環顧,正思忖要派誰上前。李敢策馬過來請戰:“敢請做先鋒前去,必為將軍力挫匈奴人。”

當年李敢英勇過人,率數十騎直衝左賢王軍陣一事已在漢軍中傳遍,人皆欽佩。霍去病滿意點頭:“這回李大校再去衝一回左賢王的軍陣罷。”當下讓李敢和漁陽太守解二部齊出,分擊左大將和烏維。

李敢上馬前眺,忽心中一動,轉頭對漁陽太守解說:“不如我們賭一場,看誰先奪得旗鼓?”二人擊掌立約,率部旋風而去。

又有兩支漢騎殺氣騰騰加入戰場,左大將看了有些心慌:“郭允那邊不見有動,連屯頭王和左大都尉的人馬也不見來支援。”

他們不知的是,霍去病迂迴來擊他們時,已另派了徐自為和趙安稽部去擊屯頭王和左大都尉。那兩人忙著應付漢軍,以為烏維和左大將會按計劃從側面殺來予以援助,誰知鏖戰彌久,竟等不到一騎前來。

屯頭王戰前本就不同意烏維的策略,而今急怒上來:“我原先就提議說在檮餘山[注3]佈陣等漢軍跋涉前來,那裡地勢有利,可恨左屠耆王卻不聽。”眼見己部人馬折損不斷,毫無勝算,屯頭王不顧左大都尉勸阻,決心自救,竟鳴金收兵,往西北撤逃。

左大都尉孤軍苦戰難以支撐,不得已,也急急喝令人馬跟著屯頭王部之後狼狽而去。

徐自為欲乘勝追擊,卻被趙安稽策馬上來勸住:“窮寇莫追,上回高不識險些被將軍記過處罰。我們將屯頭王二人擊退,已是功成,這便回去覆命罷。”

他二部趕去與霍去病大軍會合,一時間又在大漠中揚起沙塵滾滾。

正在鏖戰的匈奴人見漢軍源源不絕而來,不知有幾萬數,皆盡膽寒心驚。李敢趁機喝令部眾:“隨我上,將他們旗鼓給奪了!”漢騎在他率領下,所向披靡,直殺到旗鼓車旁。

李敢一躍上車,環首刀劈開鼓手,又反身將旗手刺倒,左賢王烏維的大旗便飄然落地。漢軍見此,齊聲歡呼,愈發戰得起勁。

這邊喊聲未落,左大將那邊亦傳來一片漢軍的歡呼,原來是漁陽太守解亦同時奪取了左大將的旗鼓。李敢見了大笑,遠遠叫道:“好個漁陽太守,你我之賭約戰平了!”

旗鼓一失,匈奴兵立即士氣大落。

李敢和漁陽太守則刀鋒一轉,朝旗鼓車後方的烏維和左大將指去:“左賢王在那裡,大家攻上。”漢騎應和著會聚起來,愈戰愈勇。

這時有一支匈奴兵馳回,為首的郭允頗有些狼狽:“霍去病太狡猾,我的人馬中了漢軍伏兵。”左大將一聽,心中更打起了退堂鼓:“左屠耆王,今日我軍不利,先撤了日後再戰。”

烏維恨道:“膽小怕死的懦夫,且看我親自上前收拾漢軍!”他正值壯年,歷年歷戰所向無敵,今日又哪裡肯不戰而退?當下便要率部上前。

此時斥候急急來報說,屯頭王和左大都尉已撤往檮餘山。

左大將趕緊說:“不錯,檮餘山易守難攻,還有弓盧水相護,我們在那裡佈陣,等漢軍來再戰,必能將其殲滅。”

郭允略一思索,搖頭:“檮餘山地形太過簡單,弓盧水又淺窄,騎馬便可渡河,這樣是擋不住漢軍的。”

左大將急道:“那也總比在此送死的好!”烏維麾下的幾名小王紛紛附和。

在眾人勸說下,烏維遠眺了下戰況,亦覺得今日難以取勝:“退回單於庭和狼居胥山,那裡是我們的聖地,有天神庇佑,定能堅守大勝漢軍。”

郭允再次獻策:“我有一計,可讓漢軍喪失戰鬥力。”附耳對烏維說了一番話。烏維點頭:“好計策!”為保存實力與漢軍決戰,於是他下令收兵,揮師向西北撤去。

今日漢軍大獲全勝,又首虜匈奴上萬人。各部會合後,驃騎令大軍一齊朝烏維撤逃的方向追趕,並親自率先鋒部隊衝在最前。

半日之後,漢軍來到一處山丘地段。斥候報說左賢王一部便是繞著山麓往北撤的。霍去病抬頭打量了那山脈,不禁想起了皋蘭一戰:“這是何處?恐有伏兵。”

章渠說這是離侯山,右屠耆王圖澤自五年前在匈奴右地被衛青大敗,逃到左地,此山便是他的統轄範圍之一。

正說間,丘上有密密麻麻的人頭馬頭湧現,最高處那兩騎,正是圖澤和呴犁湖。

此前烏維大軍失利,一路撤退,經此離侯山,因他與呴犁湖不睦,二人並未合軍。為能贏取漢軍,呴犁湖原本還忍氣吞聲出言挽留,誰料烏維仗著還有檮餘山和狼居胥可倚,倨傲道:“你二人隨我北撤,有我大軍庇護,或許還能留得命在。”

這話將圖澤也惹怒了:“本王亦有離侯山可守,何須你庇護?”他自己年長且征戰次數亦不少,豈甘受此侮辱?於是他和呴犁湖二部人馬兩萬餘,暗自埋伏,等到漢軍前來,便急不可耐要發難。

匈奴騎依仗地勢高,萬箭齊發。漢軍受此一阻,不得不後退。眾校問:“可要結陣?”驃騎搖頭:“不必。我軍人數佔優勢,卻須將匈奴人引下山來。”當下招來眾校細細安排。須臾,眾人茅塞頓開,領命而去 。

而後,漢軍兵分前後二部,由路博德、伊即軒作前鋒,在強大漢弩掩護之下,直撲上丘陵。圖澤見了,調增匈奴騎前來支援,畢竟地形佔優,未過多時又將漢軍壓至前進不得。

再戰一會兒,漢軍無力再上攻,潰退撤逃。圖澤大喜:“霍去病的人馬也不過如此,大夥隨我乘勝追擊!”親自率了王師衝下丘陵。

呴犁湖急得大叫:“右屠耆王莫去,那是霍去病設下的陷阱!”

然而圖澤已聽不見,他萬餘王師直衝前去,一時間似乎將漢軍殺得狼狽不堪。他不知的是,後路漢軍邢山和徐自為二部早已隱在了暗處。

待匈奴衝下丘陵,得意忘形地追趕漢軍之時,邢山和徐自為的人馬吶喊著從他們後方發起攻擊。而前頭原本潰逃如水的漢軍亦回轉身來,加入戰團。

呴犁湖人在高處,將圖澤如何落入漢軍包圍圈的過程瞧得清清楚楚。他大恨:“快出擊,必須助右屠耆王突出重圍。”自己親率精銳衝下丘來,因為他清楚得知,萬一圖澤失利,單憑自己的人馬是守不住這離侯山的。

很快,圖澤也發覺自己上了當,他急急喝令:“回頭,殺回山上去!”但路博德和伊即軒哪裡肯罷休?伊即軒一部衝在最頭裡,他的部眾大多原是匈奴人,十分彪悍。此時他們一擁而上,將圖澤和心腹親衛困在原地動彈不能。

雙方近距離接觸,紛紛抽出刀刃短兵相接。

伊即軒原是河西匈奴小王,其族亦為月氏遺民。圖澤在河西統治時,以他的為人,少不得對那些異族部落多有欺壓。伊即軒憑藉手上的漢制精鋼環首刀,左劈右砍一路殺到圖澤面前。圖澤見他來得兇猛,大驚舉刀相抗。不知是那環首刀堅利之極,抑或是伊即軒力大無窮,圖澤的長刀被從中砍斷,裘服亦為刃鋒裂開。

圖澤大駭,竟忘了轉身逃走,下一瞬伊即軒的環首刀猛刺而來,直入了他的腹中。

見了這一幕,漢軍和匈奴軍都放聲大喊右賢王已死。漢軍情緒高漲,便是卡在呴犁湖和圖澤部之間苦苦作戰的邢山和徐自為二部亦士氣大振。圖澤的部眾則驟失群首,人人無心戀戰,開始四散潰逃。

呴犁湖正率部在丘腰與漢軍廝殺,自然將圖澤被殺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他扼腕大嘆:“為何這個霍去病每回都如此好運?莫非真有天幸?”如今圖澤已死,自己再戰下去又有什麼意思?最終還是慘敗的結局罷了,不如保存實力撤去與在餘吾水之南的伊稚斜主力會合為好。當下呴犁湖鳴金收兵,率部棄了離侯山,直往西逃入大漠。

漢軍亦並不去追呴犁湖,在原地直把圖澤部剿滅殆盡,首虜近七千。驃騎十分滿意,這幾場仗下來,已斬首俘虜兩萬餘,己方卻折損極少,戰績已是比此前任何一役都要大了。他聽說西逃的乃是右谷蠡王呴犁湖部,心中稍一衡量便作下決定:“莫管呴犁湖了,漢軍繼續逐北。”

漢軍在往北的路上,卻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原本漢軍橫穿大漠,所備飲水已盡告罄。而今好容易出了沙地,大勝一場,欲尋水源,卻發覺一路行來,各處水道都堆滿了死牛羊。

漠北的河流湖泊本就稀少淺窄,被那些腐爛屍體一汙染,水源便發臭充滿異味。漢軍起先嫌汙髒,後來實在是缺水口渴,有些人忍不住去兜了水飲。嚮導和匈奴兵士見了,都高聲勸阻:“這水飲不得,輕則會得病,重則便小命休矣。”

章渠說前面就是弓盧水,漢軍再撐一撐,到那裡去便可補水。驃騎下令道:“都給我忍著,馬上就能飲到乾淨的水了。”揮師北進,終於到達弓盧水畔、檮餘山前。

漢軍已渴極,許多人一到水邊就忍不住張口狂飲,連河水渾濁都顧不上了。正飲著,從上游緩緩飄下一些浮物,臭氣熏天。

漢軍見了,大罵不已,原來匈奴人喪心病狂,連這弓盧水也不放過,亦投了不少死屍爛肉。驃騎怒極,心底早將烏維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遍了,他望著前面的高大山脈:“那對岸檮餘山上的匈奴人飲什麼水?”

章渠說,檮餘山是屯頭王的領地,山上有條幼泉。霍去病一聽,便下令:“攻下檮餘山,他們不至於會在那條幼泉也埋死牛羊罷?”

漢軍在山下抱怨,殊不知屯頭王和左大都尉在山上也怒不可遏:“左屠耆王這是要將我們逼死,他們將死爛牲畜堆埋於水,漢軍是沒幹淨水飲了,可我們自己人也沒得飲。”

左大都尉說:“烏維想不出這麼歹毒的計謀,定是那漢人郭允,自己領兵打不過,便使這種花招。”他心中暗自懊悔,早不該聽屯頭王的話來此檮餘山,面對數萬漢騎大軍,不過是死路一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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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趁夜晚天黑,左大都尉率了心腹親衛數百人,悄悄逃離了檮餘山,趕回單於庭、狼居胥山。

日間漢軍有某幾部誤飲了汙水,當夜不少人便上吐下瀉。為免兵士病倒影響行軍,驃騎傳令各部,不得再飲河道之水。有些人實在口幹難耐,已開始飲馬尿解渴。

次日,驃騎選取並未染病的漢騎,強渡弓盧水,向檮餘山發起猛攻。

屯頭王喝令部眾發箭抵抗:“山上有泉,只要守住高地,漢軍無飲水,很快便撤去。”有部下卻哭喪著臉來報說左大都尉夜間已自行逃走。

原左大都尉麾下的幾個小王哪裡肯聽屯頭王的號令,一個個率部下山,要衝出重圍追隨左大都尉而去。幾個小王各自為戰,一下山便落入漢軍的重兵圈中,唯有一名小王帶領數百人從北面突圍成功。

漢軍弓弩齊發,山下的匈奴人死傷慘重。小王雕延年[注4]見前方各部的首領小王都戰死了,自己哪裡還能敵得過?於是令親信打起白旗向漢軍投降。

雕延年被帶至驃騎面前,他意欲立功保全自己:“我知有條捷徑可輕易攻上檮餘山,直達屯頭王的營寨。”

於是在雕延年的帶路下,一支漢軍精銳神不知鬼不覺從山側的捷徑攻上。待屯頭王發覺,漢騎已殺到眼前。檮餘山的匈奴人背腹受敵,不少人滾落山澗,屍骨無存。餘下的拼死抵抗,怎奈漢軍源源不絕湧來,屯頭王見大勢已去,仰天長嘆,抽刀便要自裁。

忽然一箭飛來,射穿屯頭王右臂。那是北地都尉邢山率部殺到,他上前拿了屯頭王,笑道:“將軍敬你硬氣,特讓我留你一命。”

漢軍奪了檮餘山,尋到山腰間的幼泉,方自一解多日來的乾渴。怎奈幼泉細小,漢軍只灌了數百水囊,泉水便自枯竭。僕多道:“漠北山上的幼泉多是山頂的冰雪融化而來。此時初春,漠北猶自寒冷,冰雪時化時凝。”

自漢軍北征,到檮餘山為止,已橫穿大漠,出塞近二千裡,斬首俘虜數萬。現下不少軍士飲了汙水腹痛不止,尤以路博德的人馬最為嚴重,恐難再馳騁追擊左賢王部。驃騎便決定讓路博德、邢山、徐自為三部留在檮餘山紮營駐守,其餘精銳則繼續追亡逐北。[注5]

雕延年向漢軍透露,左大都尉已撤向單於庭、狼居胥山,要與左屠耆王烏維會合。霍去病心中一動:“據聞狼居胥山是匈奴的聖山,祭天聖地?”

“正是,那是匈奴攣鞮氏等幾大貴部落的發源地,左屠耆王必定在那裡死守。”

聽完雕延年所說,驃騎豪氣頓發:“我軍便朝狼居胥進發,搗毀匈奴的祭天聖地,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大漠的另一邊,衛青所率的五萬人馬自定襄出發,因是步兵騎兵混隊,行軍自是慢不少。但衛青這回十分走運,出塞方渡了諾水[注6],還未進入大漠,便捕獲了一小股匈奴騎,並在審問中得知,匈奴單于伊稚斜的王師並未東移,而是在單於庭之南的蒲奴水[注7]畔。

衛青大喜,自認為是上天相助,便親自率領精兵趕去伊稚斜主力所在的方位,同時令李廣部與右將軍趙食其[注8]部合軍,從東路進發,充當衛青大軍的右翼掩護。

這一來,李廣大為不滿,認為自己是天子欽定的前將軍,加上出東道需繞遠,而行軍途中水草稀少,勢必不能集結趕路。於是他便向衛青申訴,並說:“廣自年輕時便與匈奴作戰,直至今日才得機會與匈奴單于對敵,廣願請作先鋒,與單于決一死戰。”

衛青因有出征前天子的私下告誡,自然不能答應李廣的請求,亦不能明說理由,他只得堅持軍令不可違。公孫敖亦在一旁道:“李廣,你這是要抗大將軍之令麼?”

李廣早知曉公孫敖與衛青私交甚篤,只道衛青將自己調離,目的是為了要讓公孫敖隨大軍立功。他心中憤恨想道,好個大將軍,原來假公濟私。於是怒衝衝而去,拒不聽令。

衛青無法,派長史下文書給李廣,讓他急速帶領部隊按文書中的指示去辦。李廣怒起,未向衛青辭別便與趙食其從東路進軍。

其實除了受天子私下告誡外,衛青還有另一層擔心,李廣為人太過桀驁不馴、不聽號令,且這人勇則勇矣,但為將指揮不夠縝密、不夠深謀遠慮。是以此前征戰,李廣多次使得己部隊伍陷入絕境中。這回對上單于主力的機會難得,衛青可不敢再用李廣,萬一他帶著數千人馬又無影無蹤或亂打一氣,便會讓這次的舉國征戰前功盡棄了。

一切部署完畢,衛青大軍約四萬人馬,挺進大漠。 衛青善用匈奴嚮導,選擇了大漠西部的行軍路線。正值初春,一路有消融的冰雪,能讓漢軍免於乾渴之苦。即便如此,大漠的行軍之路仍十分艱苦。周遭茫茫沙海,渺無人煙,唯有沙沙的馬蹄聲迴響。

當初趙信替伊稚斜出謀劃策說:“漢軍越過沙漠,必當人困馬疲,那時大單于便可坐收漢軍俘虜了。” 伊稚斜深以為然,於是在大漠北緣設下重兵,以逸待勞,單等漢軍前來。

衛青大軍出塞千餘里,終於橫穿過大漠,來到蒲奴水畔與李廣、趙食其二部約定會軍的地點。然而等待數日,那二部絲毫不見蹤影,衛青部卻遇到了嚴陣以待的匈奴單于伊稚斜的主力大軍。

此時匈奴人數佔優,衛青軍等不到李廣、趙食其部,曹襄和公孫賀也還在後方仍未趕至。衛青深知敵強我弱,便下令用數百武剛車併攏,欲圍成一個環形營壘,讓漢軍駐守其內。

但匈奴已縱出萬騎來襲,衛青為拖延時間,亦令五千精騎馳出迎戰。匈奴人馬雖多,卻奈何不了精銳的漢軍。

前方交戰,後方的漢軍也趁機完成了武剛車自環為營的策略。而後匈奴騎馳近疾射,卻發覺漢軍的武剛車前豎有堅硬盾壁,防守十分堅固,還有不少漢軍躲在武剛車盾之後發弩射擊,許多匈奴騎兵因此被射中墜馬。

匈奴兵則是第一回面對這樣的車壘,竟然馬不得衝陣,箭不得傷人。

不久後,漢軍這方,曹襄和公孫賀的人馬也陸續趕至,漢軍主力人數大增,而那方的伊稚斜卻仍不知曉。

此時已是斜陽西落,戰場上風雲突變。大漠刮來強風,一時間飛沙走石,沙礫擊面,雙方軍隊都相互看不見。

還未等匈奴方調整作戰策略,衛青便捕捉到這正是發動突然襲擊的大好時機,於是急令漢軍自左右兩翼疾馳向前,包抄伊稚斜。

不知不覺,伊稚斜已陷入了包圍圈。他見四周盡是漢兵,遠比他估計的要多。伊稚斜大駭:“先前探子報說漢軍只有不到三萬人,如今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趙信也驚疑不定:“莫非是援軍?”

但見漢軍在長途跋涉之後,士馬仍強壯不弱,未見疲態,伊稚斜心中大慌,自忖今日不是漢軍對手,他忙喝令掉轉轡頭:“戰不過,我們趕緊走。”

趙通道:“大單于,我們還有數萬人,叫各部也退麼?”

伊稚斜見漢軍越湧越多:“來不及,我們先撤,那你叫人去傳令罷。”於是乘著六騾車,只率親衛精騎數百,從西北突圍而出。這時一群漢騎殺至,趙信也慌不擇路緊隨伊稚斜而去。單于一眾只顧著自己逃命,臨走時連撤退的命令都不及下達,拋下了身後數萬匈奴大軍,狼狽至斯。

此時天已落暗,漢匈雙方皆不知伊稚斜已逃走,仍在原地混戰廝殺,殺傷相當。直至漢軍左校尉捕獲匈奴俘虜,才得知伊稚斜早在天黑之前逃離了戰場。衛青一聽,當即發輕騎連夜向西北追擊,大軍緊隨其後跟上。

匈奴各部群龍無首,亦丟下近兩萬屍體,一哄散去。這一場蒲奴水畔、大漠西側的大戰方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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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餘吾水:今蒙古國土拉河。

[注2] 離侯山:《漢書》裡記載為難侯山。今蒙古國肯特省達爾汗山。

[注3] 檮餘(táo tú)山:今蒙古國巴彥烏列蓋省內山。

[注4] 雕延年:《史記?侯表》記載,延年以匈奴王降,封臧馬侯。

[注5] 《史記》:右北平太守路博德屬驃騎將軍,會與城,不失期,從至檮餘山。

[注6] 諾水:今內蒙古包頭附近的艾不蓋河

[注7] 蒲奴水:今蒙古國西南之翁金河。

[注8] 趙食其:讀音 zhào yì j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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