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部,有一條高聳入雲的高山,世人稱其為聖山。

聖山綿延千里,呈幾字型,山上的溪水匯聚於幾字型的拐角處,形成了中原最重要的大型河流之一,洛水。

在洛水之畔,幾字型內部所形成的盆地高原中,建設有中原最宏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世代為都,世稱洛京。

通往洛京的道路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逆流而上的湍急的洛水,依然不能阻止人們進京的決心,水面上不時看到幾艘客船或貨船駛過。

幾艘十丈左右的掛著渭水秦氏的族幟的貨船,底部伸出一隻只的巨型的船槳,一群光著膀子的船伕,喊著整齊劃一的號子,宛若一人的划動著船槳,化為強大的動力,逆流而上。

在中間的一艘貨船上,一個十平左右的船艙中,一個身著長衫,滿身儒雅之氣的中年男子,透過半尺左右的窗戶,看著窗外曾經十分熟悉的景色,嘆了口氣,對著身旁服侍他的少年感嘆道:“沒想到,兜兜轉轉的,又回到了這個是非之地,洛京……”

“先生,這次,您和上次可不同,這次您背靠渭水秦氏,而且也不打算入仕,自然會少了許多的紛爭。”周厚寬慰道。

“靠山?上次我也不是沒有靠山,我當時即有黎陽學院的背景,又有太子的背景,在鎮山軍中不照樣不受重視,廣受排擠。”

周博遠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少了紛爭?想的倒是美,我只要在洛京現身,就是紛爭的中心,就連渭水秦氏,都不一定能護的住我。”

周厚聽到這裡,不由的焦急的問道:“既然如此,那您還……”說到這裡,周厚的眼睛一轉,走近周博遠,輕聲建議道:“要不然,我們趁著他們不注意,熘了?”

周博遠詫異的看了周厚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啊,跟著我這麼多年,讀了這麼多的書,見識了這麼多的人和事,還是逃不脫山賊的那些習性,欺軟怕硬,遇強則避,則事業難成,遇到困難就逃避,是成了不事的。”

周厚焦急的勸慰道:“事業什麼的,哪有命重要,先生,只要還有命在,一切都來及得。”

周博遠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們離開了秦家軍,就是自由的?只是換了一批人看押我們,換了一個地方關押我們而已,我們就算想要退出,也不可能的,而且,我之前就說過,這是我的選擇,是完成我的志向的最後的機會,我是不可能逃避的,為了志向而死,死得其所。”

周厚無奈的看著周博遠,知道周博遠的主意一定,也就不再勸了,輕笑道:“先生,無論您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援您。”

周博遠看著周厚,搖了搖頭道:“其實你不用……”

周厚沒等周博遠說完,就打斷了周博遠的話道:“先生,秦公子讓您來洛京做什麼的啊?”

周博遠看著周厚,搖了搖頭,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說了三個字:“查資料。”

“查資料?查什麼資料?”周厚不解的追問道。

不過,周博遠只是怔怔出神的望著洛水之畔的某個方向,似乎陷入了回憶,不再理會周厚了。

周厚嘆了口氣,不再言語,靜靜的站在周博遠的身旁,望著窗外的河水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碼頭到了,周博遠和周厚分別被裝入兩個巨大的箱子裡,被馬車送到了昌平侯府。

等周博遠收拾好儀容,得到昌平侯接見時,周博遠在書房裡終於見到了天下聞名在整個洛京都舉足輕重的昌平侯。

昌平侯一邊處理著公文,一邊掃了周博遠一眼,問道:“秦翌讓你來洛京做什麼?”

周博遠恭敬的躬身行禮道:“查閱中原的山川地理的資料,製作儘可能詳細的沙盤。”

昌平侯在手上的公文上做了批覆之後,隨意的說道:“好,我會讓府裡的人幫助你,你就安心的制沙盤吧。”

周博遠躬身令命:“多謝侯爺。”

周博遠離開時,站在書桉旁,為昌平侯研墨的身著青裙的少女看了周博遠的背影一眼,等周博遠離開書房後,昌平侯處理完了手中的那份公文,才開口問道:“父侯,我們身為世家,中原的沙盤自然是現成的,秦翌為何要專門的派遷了這個一個充分爭議的人物進京製作啊?”

昌平侯掃了少女一眼,哪裡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不過也沒有在意,反而耐心的教導道:“曦兒,你來說一說,秦翌為何要這麼做?”

秦曦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道:“這就是找了一個藉口,秦翌這是想逼您表態呢!現在,山莊和秦家軍都已經表態了,就差您了,您是什麼人,還需要向他表態,真是可笑,父侯,絕對不能放過這個狂妄的小子,一定要給他一點兒教訓。”

何止是山莊和秦家軍啊,連祖地都表態了。

只是這個秦曦不知道罷了。

昌平侯搖了搖頭道:“你只看到這一層?”

“啊?還有嗎?”秦曦沉思片刻道:“難道,周博遠身上,還有什麼麻煩?”

秦曦雖然缺少情報,不過腦子轉的地很快。

昌平侯點了點頭,道:“他就是那個證人。”

雖然昌平侯說的不清不楚,不過秦曦還是瞬間知道了昌平侯說的是哪個證人。

聽到這裡,秦曦哪裡還不明白,在他們接受周博遠進府的那一瞬間,其實就已經表態,不對,是在出手幫忙遮掩周博遠路上的蹤跡時,就已經被動的表態了。

想到這裡,秦曦頓時氣的臉都紅了,咬牙切齒的咒罵道:“秦翌這個小兔崽子,他這是什麼意思?將這樣骯髒的手段用到自家人身上,九哥就是這麼教導他的?他這是想做什麼?啊?”

昌平侯搖了搖頭,輕聲喝道:“止怒!遇大事,要有靜氣,你平時的書,都白讀了?”

秦曦緩緩的平息了喘著的粗氣,對昌平侯道:“父侯,我之前還有些奇怪,您為何不冊封秦翌為公子,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個小兔崽子跟咱們不是一條心啊,您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昌平侯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這個原因,此事,我自有打算,曦兒,你說,秦翌來洛京,打算做什麼?”

秦曦冷笑一聲道:“雖然秦翌做出一副要替九哥報仇的模樣,不過,我看啊,他就是迫不及待的來接受九哥的遺產的。哼!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秦旭的遺產?

昌平侯倒是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主要秦翌的實力早就超過了秦旭,秦旭留下的遺產對秦翌來說,並不重要,只要他想要,家族只會給的更多。

不過,這倒也是一個思路。

畢竟,有些東西,在外人看來,不值一提,但是對某些人看來,卻價值連城。

就像眼前的某個人。

昌平侯掃了秦曦一眼,不動聲色的接著問道:“無論是不是裝個樣子,他總要行動吧,你認為,秦翌會怎麼做呢?”

秦曦冷哼一聲,用不屑的語氣說道:“秦翌又不是朝堂中人,他又不能用朝堂的手段,那就只剩下江湖手段了,無非就是暗殺或明爭,這種打打殺殺的武夫,最是討厭了。”

昌平侯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道:“從情報上來看,秦翌可不像一個莽夫,他小小年紀就可以修煉到金丹境,而且還自創了很多功法秘術,可見其聰慧……”

秦曦似乎最是看不得父親誇獎秦翌,趁著昌平侯停頓的工夫,趕緊反駁道:“父侯,像秦翌這樣,武道悟性極強,但是權謀上卻不開竅的人,您見到的還少嗎?”

人的時間和精力是有限的,人的天賦和智慧也是有侷限的,他們二人身在洛京,的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自然見過很多在武道上很有天賦,悟性驚人,但是為人處事上卻幼稚的像一個小孩子似的武者。

他們有一個雅稱,武痴。

秦翌小小年紀就取得了這麼高的成就,肯定將所有的時間、精力和智慧,都給了武道,的確非常符合武痴的條件。

不過,昌平侯還是堅持自己的判斷。

畢竟,武道天賦好,悟性高,權謀上也很厲害的人,並不是沒有,就連他們家族,也是每過幾十年就出一個。

就像他。

不過,昌平侯並沒有將這種想法宣之於口,反而認同的點了點頭道:“嗯,曦兒你說的很有道理,這樣吧,周博遠在侯府的工作,就由你來負責了,等秦翌來京,他的接待工作,也由你來全權負責。”

秦曦本來聽到讓他負責周博遠的事,有些不情願,但是聽到他讓負責接待秦翌,立刻就非常積極的點了點頭道:“是,父侯,我一定將此事辦好,保證秦翌來到我們侯府,賓至如歸。”

說到最後四個字,秦曦的神情很是激動,笑容也充分了惡意,眼神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玩兒的事。

昌平侯不在意的搖了搖頭道:“好了,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還不出去,不要打擾我批改公文。”

秦曦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不敢再得寸進尺,趕緊起身行禮,離開了昌平侯的書房。

出了二跨院,一個身著紅裙長相和秦曦非常相似的少女等在門外,看到秦曦,快走兩步,上前扶著秦曦,關心的問道:“怎麼樣?”

秦曦得意的抱拳在胸,舉了舉自己的拳頭道:“我出馬,還有不成功的嗎?父侯已經答應,秦翌來京由我來接待了。”

紅裙少女聽後,也是喜形於色,歡呼一聲道:“太好了。”

秦曦趕緊捂住紅裙少女的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昌平侯的書房道:“小點兒聲,被父侯聽到就不好了。”

“嗯嗯。”紅裙少女連連點頭,在被捂嘴的情況下,努力的做出回應,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曦這才放開紅裙少女的嘴,紅裙少女問道:“我們還是按原計劃行事嗎?”

“當然,我們不是已經計劃好了嗎?”秦曦氣呼呼的道:“秦翌這個傢伙,身為九哥的徒弟,竟然比九哥還威風,哼,我就是要好好的殺一殺他的威風,讓他知道,昌平侯府不是他一個仗著九哥的餘威就可以做威做福的地方?”

紅裙少女認同的點了點頭道:“對,對,一定要好好的殺一殺他的威風,明明曦兒才是九哥的傳人,秦翌算什麼東西,竟然敢這麼威風,真是太不像話了。”

秦曦剛開始還在笑著點頭,可是聽到後面,就覺得不對勁兒,立刻不滿的反駁道:“昕兒,你這是誇我嗎?”

“怎麼不是啊,你可是我們這一代唯一的女公子,是我們昌平侯的驕傲,更是洛京各大侯府小姐們的驕傲,曦兒,你要自信一點。”秦昕一臉認真擇秦曦道。

秦曦無奈的撫額,怎麼她總有一種和秦昕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感覺?

“好,我自信一點。”

秦昕看到自己的建議被秦曦採納,激動的說道:“走,我們快去準備吧,也不知道秦翌什麼時候會來,萬一今天下午就來了,那我們豈不是就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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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曦一聽,立刻拉著秦昕,快步的向前走道:“對,對,快,快,機會難得,可不能浪費了。”

秦曦和秦昕兩姐妹離開後,書房裡的昌平侯看二女離開的方向掃了一眼,搖了搖頭,自語道:“真是,小孩子心性,不過,也好,秦翌的風頭太盛銳氣也太盛了,的確需要殺一殺他的威風,但是,又不能做的太過了,曦兒她們出面,正好。”

不過,昌平侯還是不放心,對守在門外的侍衛道:“傳令,親兵秦毅,擢升為伍長,護衛昆明苑。”

侍衛離開後,昌平侯輕聲自語道:“由秦翌的二叔守護他下榻的昆明苑,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吧。”

說到這裡,昌平侯似乎觸動了什麼心事,轉頭看向窗外的院子裡的鞦韆,輕笑道:“阿旭,我相信你的眼光……秦翌,他會怎麼做呢?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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