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王家宮，法國國王路易·夏爾，法國王后柳沐雨，夫妻兩個帶著四個孩子，一起吃完了晚飯。
然後幾個孩子交給女僕和老師帶去學習，路易十七看各方面彙報的訊息，柳沐雨翻看今天的報紙。
夫妻兩個時不時的交流兩句，自己看到的內容有必要告訴對方的，或者需要向對方諮詢的都提一嘴。
大明的新曆法，就是這幾天的熱門話題，柳沐雨今天又看到了相關的解讀。
然後柳沐雨有些不確定的跟丈夫說：
“夏爾，這報紙上似乎都在說，大明的新太陽曆參考的埃及太陽曆，與泰西原有曆法沒有關係……”
夏爾也就是路易十七放下手中的檔案笑著反問：
“那親愛的你覺得這其中是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柳沐雨也笑著說：
“我覺得多少肯定是有一點的，最起碼應該是有過參考和啟發的。
“畢竟泰西的曆法擺在那裡，大明的知識分子們，對這一套都是有基本的瞭解的。
“高級官員和皇帝陛下決策的時候，肯定會去參考各種現有的資料。
“泰西方面有合適的技術和方法，大明人是不會牴觸的。
“從始皇帝統一天下開始用統一的數字編號紀年，與泰西從傳說中的聖誕之年開始，用純粹的數字編號來紀年，顯然屬於相同方式的做法。
“太陽曆下以旬為主要的時間節點，也與泰西人的七天一週有相似性。
“只是陛下做事向來追求簡潔方便，看著泰西人混亂的大小月和二月，亂七八糟的每個月和每天的單獨專門命名，以及七天這個不上不下的數字，肯定覺得不舒服。
“所以大明每個月固定三十天，每旬固定為十天，年月日全部用數字編號，簡潔到了極點。
“然而現在的報紙上，大部分作者都在極力否認這一點。
“只有少部分報社認可這一點，但是也已經遭到了其他報紙的抨擊……”
夏爾輕輕嘆息著說：
“因為現在的泰西人自負而又自卑。
“他們迫切的想要找到大明人向泰西學習的痕跡，同時又對這種學習的深度嚴苛要求。
“不同的社會群體之間，觀點和想法也嚴重分裂的。
“一部分人認為，只要大明有了一點跡象，有可能在某個方面，使用和參考了泰西方面發現的技術，那就是大明學習泰西的證據。
“另一部分人針鋒相對，大明參考泰西的事情，只要有一點點的改動，只要沒有完全照搬，這種事情就跟泰西沒有一點關係。
“比如說現在的曆法，以及不久前的高大宮殿，還有更久以前的混凝土建築。
“對這些事情的認知不同，在報紙和民間都出現了強烈的分歧。
“有能夠冷靜看待的人，但是冷靜看待的人，可能會被兩個方面的人同時針對。
“幸運的是，這些情況，暫時還沒有對朝政造成影響。
“但是可以預見的是，未來肯定會有影響。”
柳沐雲放下了報紙：
“所以，這一次，大明的新曆法和新假期制度，法國還要繼續學習嗎？
“十年內做到全民每個月六天的假期，以法國目前的情況應該是實現不了的……”
夏爾輕輕點頭：
“確實很難，法國的總體技術水平與大明還有明顯的差距。
“法國擁有的礦產資源材料也比大明更少，實際上的資源成本更高。
“法國的工廠和工人，在相同時間內生產的商品數量，與大明也仍然有明顯的差距。
“反過來看，法國與大明生產相同的商品，法國用的時間更多，消耗的資源更多，花費的人力更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法國工人追求和大明人一樣的假期，一樣的單位工錢收入。
“就會讓法國生產的東西的成本，遠遠超過大明生產的同類產品。
“那樣會讓法國的商品在國際貿易上完全失去競爭力。
“沒有了國際競爭力，也就沒辦法賺取外匯。
“也就沒辦法繼續引進新技術，沒辦法提升生產效率。
“沒辦法降低生產成本，沒辦法提高產品競爭力。
“沒辦法給工人更多時間和金錢去消費，市場也就迴圈不起來。
“這是一個持續不斷的迴圈。
“一旦在一個環節滑坡，那就會變成惡性循環，與大明的距離越來越大。
“而在這個迴圈過程中，能夠影響產品成本的因素之中，無論是生產時間還是投入的原料和資源，都是客觀的辦法人為的大幅度縮減的因素。
“除非將產品質量也大幅度降低。
“我們實際上能夠人為壓縮的，其實就是工人的工錢和休息時間。
“所以作為後發國家，想要追趕技術先進的國家，其實只有勒緊腰帶出苦力這一條路……”
柳沐雨和丈夫是經常討論政治的。
現在大明都不限制後宮干政了，泰西更是根本沒有後宮不得干政的傳統。
王后本身也是國家的君主。
兩人出身截然不同的兩個環境，都是本國家的高材生，思維的碰撞是經常發生的。
柳沐雨聽著丈夫的唸叨，或者說是抱怨和訴苦，就忍不住說了另外一個想法：
“其實……實際上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的吧？
“也就是不參與廣泛的國際貿易，或者說只透過以物易物的方式參與。
“用國內剩餘的工農業產品，與其他國家交換技術和所需的材料。
“同時，自行摸索和提升本國的生產技術，同步提升本國的消費水平。
“那就不需要讓百姓過的比他國更加辛苦了……
“不過……那也就很難追趕上技術先進的國家了……”
夏爾聽了之後也是忍不住點頭：
“是的，如果不與其他國家來往，或者是在世界市場沒有聯絡起來的時代，在曾經的古典農業時代。
“任何一個能夠糧食自給自足的國家，都可以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自己摸索生活的方式。
“但是現在不行了。
“有一個更先進的標杆在那裡，有一個確定正確的方向被別人探索出來了。
“如果我們拒絕跟隨，拒絕學習，繼續自行摸索的發展成本，肯定會比其他人更高。
“那樣別說與大明拉近距離了，只會讓我們落後的越來越多。
“能量是守恆的，想要縮短與先行者的距離，就一定要拿出更多的代價來。
“總要有人付出，總要有足夠多的人付出更多的代價，或者是農民或者是工人，或者都要付出。
“確切的說，追趕者要拿出超過先行者維持狀態所需的代價來追趕。
“不是對方達到目前的狀態所需的代價。
“總體上看，由於先行者已經探明了道路，追趕者要達到先行者相同的水平，花費的代價肯定是會比先行者更低的。
“先行者在探索過程中花費的成本，我們作為追趕者是可以節省掉的。
“這也是追趕者之所以能夠去追趕先行者的基本邏輯，否則我們的努力就沒有意義了。
“其實大明人有更多的假期，大明的工人拿到了更多的工錢，這對我們法國而言是一個機會。
“我們可以把大明人休息的時間拿來學習和工作，把大明拿去娛樂的金錢用來購買新技術和材料。
“這樣我們追上大明的可能性才會更高，追上大明的速度也會更快。
“等我們追平了大明之後，我們的百姓也就可以不用拼命了。
“歸根結底，是大明以前努力過了，才有現在的領先優勢。
“而我們法國曾經蹉跎過，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和成本，現在就是要補上曾經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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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這一代人在努力，是去還前任不努力的債。”
夏爾當了好幾年的真國王，以及超過十年的實際上的國王，思維方式也越發的清晰了。
夏爾說的道理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只要腦子正常的人多觀察和總結，總能慢慢理解這些事情的。
這些道理在朱靖垣的前世也是適用的，否則自己的國家也不可能用七十年追趕別人兩百年的積累。
但是在這個世界，在路易·夏爾現在這輩子，實際上卻未必真的有用。
因為這裡出了世祖光武皇帝和朱靖垣這兩個掛逼。
大明的技術迭代速度，同樣是“追趕者”的速度，而不是探索者的速度。
特別是計算機已經被朱靖垣搞出來了，大明的領先優勢很可能不但不會縮短，反而可能會越來越大。
其實按照朱靖垣後世的經驗，現在的法國這種國家與其努力追趕，不如直接躺平任嘲得了。
雖然物質水平很難追趕大明，但是讓生活的簡單快樂也不算難。
柳沐雨也覺得夏爾說的很有道理，這些方向和邏輯也是兩人平時就討論過的。
然後柳沐雨就下意識的問了另一個問題：
“那現在大明的新政策，法國還要繼續跟著學習嗎？”
夏爾非常堅定的點頭說：
“學當然還是要學的，摯友陛下的思路是毫無疑問正確的。
“消費和生產必須同步提升，否則要麼生產能力停滯，要麼產品賣不出去，技術發展停滯。
“所以追趕大明的生產力的同時，也必須努力提升法國國民的消費能力。
“不過我們也要根據我們的實際情況來學習。
“世祖光武皇帝說過，為政的第一準則是實事求是。
“世界上沒有兩片一樣的樹葉，也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國家。
“大明有大明的情況，法國有法國的情況。
“我們的生產水平比大明低，所以對消費能力的需求也相對較低，也可以相對的壓低。
“但是不能沒有提升！
“大明的目標是十年內實現全民每月六天假期。
“我們可以定一個十年內實現全民每月四天假期的目標。
“對於最低工資標準，也可以相對大明降低。
“總體而言，就是思路上追趕大明，但是力度上切合本國實際。”
法國現在雖然被稱為泰西小明國，是全面模彷和學習大明的制度的代表。
但是夏爾這個國王自己非常清楚的知道，法國與大明是不同的。
法國不可能真的完全照搬大明的制度。
真的不考慮現狀的全盤明化，實際上並不會真的徹底明化。
只有根據實際情況逐步推進制度改革，才是有可能真的得徹底大明化的方向。
柳沐雨也理所當然的點頭：
“嗯，確實應當如此，國王陛下你也一直是這麼堅持的。
“不過新曆法的事情怎麼辦？我剛才還看到，有些報紙鼓吹同步使用大明的新太陽曆。
“大明以前的曆法太過複雜，大明的普通老百姓都很湖塗，泰西的老百姓根本看不懂。
“那是我們王室和朝廷想要也沒辦法學的，所以以前我們就沒有去照搬大明的曆法。
“現在大明公佈的新太陽曆，與泰西現行格里高利歷邏輯類似，但是更加的簡單而且準確。
“所以現在切換過去的難度，應該是不算大的……”
夏爾聽到這裡稍微抿了抿鬍子：
“確實是可以學的，完全排除格里高利歷附帶的宗教因素，也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的。
“只不過……大明新曆的一月一日，與格里高利歷差了一個多月，可能再整出一個愚人節來。”
柳沐雨聽到這裡也忍不住笑了。
法國上一次更換曆法，把新年從四月一日調到了一月一日。
後來留下了傳說，有一群保守派拒絕更換曆法，仍然要在四月一日過年。
於是很多革新派在一月一日過完了年，到了四月一日故意辦假的聚會邀請保守派。
等對方去了之後發現沒有宴會，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後來四月一日成了愚人節。
這種故事的真實度不可考，但是更換新年的時間，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混亂，也是可以想象的。
不過以夏爾目前對法國的掌控能力，直接改用大明的新太陽曆，亂也不會亂到哪裡去的。
最多也就是再出個愚人節，嘲笑一波老舊的保守派而已。
柳沐雨也知道法國的情況，知道自己這個丈夫也是有能力的，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插嘴。
然後留柳沐雨換了一個更加貼合王室身份的話題：
“還有英國的新國王喬治四世的加冕典禮，英國人確定是要搞一波大規模閱艦式了。
“按理說，英國國王與我們的地位相當，我們兩個都是應該出席的。
“但是，大明皇帝陛下的登基大典，與英國國王的加冕店裡，就差了不到四十天。
“以我們兩個的身份，同樣都應該去參加陛下的加冕典禮。
“這樣算起來，時間上就很緊張了。
“不過，泰西的其他國家情況也一樣，露西亞和奧地利這種國家更加的麻煩。
“我們可以聯絡一下，各國王室參加完了英國國王的加冕典禮和閱艦式，然後直接一起去大明。
“各國的王室和艦隊一起行動，整個路途上都是外交活動時間……”
夏爾稍微考慮了一下，微笑著輕輕點頭說：
“我看行，那咱們得行程就交給夫人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