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將主!”一個聲音將陳安田從遐思中驚醒了過來,又一名將佐趕來稟告道:“有個官軍在前面罵陣,自稱是相州楊五,願以身決勝負!”

“身決勝負?”陳安田一愣,古時兩軍交鋒雖然不會像演義小說中描述的兩將單挑,數萬人旁觀,勝者舉槍一揮便將其對方殺的打敗。但勇將在陣前挑戰,相互廝殺的事情還是常有的,相距北宋甚近的五代十國便有不少這種例子。陳安田自然也有耳聞,只是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親眼目睹,不由得一愣。

“將主,是應還是不應?”那將佐問道,陳安田眯著眼睛看了看不遠處的空地上,有一騎正來回馳騁,應該就是那個挑戰的官軍。

“咱們這邊沒幾個能騎戰的,別理那家夥了,一陣亂箭射過去將其趕走便是了!”一旁的有人說道。

“那可不行,就一個官軍來挑戰,咱們萬多人居然沒一個敢應戰的,豈不是墮了聖教的威風?兒郎們會怎麼想?”另外一人卻出言反對。

“人家騎著馬,我們兩條腿,如何打得過,打不贏豈不是更墮了威風?”

聽著手下的爭吵聲,陳安田不禁更加心煩,對於這種情況他畢竟沒有什麼經驗。這時一旁的一個年級大些的一擊掌道:“我手下有個叫林亮的,使得一手好槍棒,方圓百十裡都聞名。便讓他去應戰便是!”

“那又如何,那官軍既然敢來挑戰。定然有十分的本事,那林亮再厲害也是步戰,如何擋得住對方騎馬一衝?”

“不如讓我隊中的朱磊也去,他原先是個獵戶,射的一手好藥弩,讓林亮在前面抵住,朱磊躲在後面用藥弩,那官兵再厲害也抵擋不住!”

“人家要來單挑,你卻暗箭傷人,也不怕人笑話!”

“兩軍相爭。還講什麼道義,你說不行。那你還有什麼法子?”

“別吵了!”陳安田一聲斷喝打斷了手下的爭吵,他指著那個主張暗箭傷人的手下道:“你擔保那個朱磊能射中?”

“將主放心!”那將佐挺了挺胸道:“那朱磊三十步內便是飛鳥也逃不脫,何況一個大活人!”

“那好,將林亮、朱磊兩個給我招來!”

“喏!”

幾分鐘後。兩條漢子站在了陳安田面前。林亮身材魁梧。手足長大,雙目有神,拄著一杆長槍。槍桿足有兒臂粗細,一看就知道是條好漢,而朱磊卻身高不過常人,形容木訥,大冬天裡身上也只穿了一件短褐,露出的皮膚凍得烏青,若非他背上的那張弩機和一壺羽箭,簡直就是個路邊的乞丐。陳安田一見就頗為不喜,只是事到臨頭也換不了人,只得先褒獎了林亮幾句,對朱磊問道:“待會林亮與那騎馬官軍廝殺,你便將那官軍射殺,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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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遵令!”朱磊躬身行禮,陳安田見他這般模樣,心中越發不喜,問道:“這干係重大,你可射的準?”

那朱磊卻還是那副木訥模樣,低頭道:“將主,俺只能盡力而為,不過咱家有個祖上跟過狄將軍討伐過儂智高,使得一手好箭,想必俺是不會辱沒先人的名聲的!”

“那就好,只要你射中了,秀州城內的財帛便讓你第一個取!”

楊五已經在農民軍陣前來回賓士了三個來回了,他還記得周平事先的叮囑,便跳下戰馬,做出一副閒暇的樣子,這樣一來可以節約馬力,他很清楚,在騎戰中馬力甚至比人力還要重要;二來也可以示敵以閒暇,儘可能拖延時間。對於周平派自己來擔當這個危險的任務,楊五對周平並沒有怨言。他心裡很清楚,這自己作為一名被招安的盜賊,要想在在官軍裡往上爬,唯一的出路就是用反賊的血洗清自己身上的汙名,周平沒有讓善於騎射的薛良玉和勇武過人的李成去挑戰而讓自己,是給自己一個機會。至於先前周平射傷自己導致自己淪為囚徒,發配沙門島,楊五不但沒有憤恨,反而還有幾分感激,畢竟作為一個將門子弟,他自從出生便聽著父輩的教導長大,一門心思就是“學的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沒奈何落草為寇後心中也並不情願。後來宋江得到官府招安的文書,梁山上最高興地恐怕除了宋江之外便數他了,後來雖然宋江一夥人都被周平尋機殺了,但瞭解內情的楊五卻並不害怕,因為他很清楚宋江等人是犯了什麼案子才落草為寇的。在楊五看來,這夥膽大包天的傢伙竟然敢動蔡相爺的東西,被砍掉腦袋簡直是天經地義,唯一能讓他感到遺憾的是自己居然沒有拿宋江等人的腦袋去當投名狀,順便洗脫自己與這些傢伙的關係。

看到農民軍行列走出一人來,楊五也不踩馬鐙,一縱身便跳上馬背,輕輕的踢了兩下馬肚子,便驅趕著戰馬向林亮那邊衝去,同時他嫻熟的擎起長矟,將矟尖對準敵人的咽喉。

“鐺!”

隨著一聲巨響,林亮費力的撥開楊五的長槍,借勢向旁邊一跳,避開了對方用槍尾的一記橫掃。看著遠去的騎影,林亮只覺得雙臂一陣發麻,背上已經滿是冷汗,他平日裡在鄉里也算得上有名的槍棒教頭,帶出來的徒弟少說也有百十個,對自己的臂力和武藝也頗為自負,但一上陣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也許對手的臂力沒有超過自己,但是加上戰馬的速度和人馬和在一起的重量,根本不是人的臂力能夠抵擋的,方才若不是自己反應夠快,向旁邊跳開,恐怕已經被對方一槍刺個對穿,釘在地上了。等到自己想要反擊,對方早就跑的遠遠的了。要是再來兩次,自己自由死路一條。想到這裡,林亮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農民軍軍陣。

“朱磊兄弟,你可要射準點呀!”

楊五調轉馬頭,其實剛才他也只拿出七分力,不過對手的反應和臂力都很不錯,避開了自己的進攻。他並不想一下子將這個對手幹掉,雖然這樣可以給敵軍最大的震懾,但這也違背了周平讓自己儘可能拖延時間的初衷。楊五伸手解開頭盔的護頰,好讓自己說話更方便些,一邊驅趕著戰馬用便步向對方靠近,一邊用儘可能大的聲音喊道:“兀那漢子,某家看你也有幾分本事,只要你擋得住我三招,便饒了你的性命,剛才算是第一招!”

說罷,楊五便踢了兩下馬肚子,驅趕著戰馬向林亮衝去。林亮看著朝自己衝來的敵手,那一聲聲馬蹄就好像已經踏在自己的心臟上,整個視野彷彿都被騎影所充滿了。他費勁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沒有轉身逃走,屏住呼吸,將手中的長槍斜指向上,對準馬上的敵人。

“鐺!”

隨著一聲響,林亮飛跌了出去,雙手虎口撕裂,長槍早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肩膀上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那是楊五長矟鋒刃的擦過的結果。拄著兵器圍觀的農民軍士兵們發出一片驚恐的叫喊聲,但卻沒有人敢上前迎戰,楊五很滿意自己的效果,他調轉馬頭向取出角弓準備給正連滾帶爬的向己方軍陣逃去的林亮背心一箭。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在馬背上晃了兩下,摔了下來。

“好射術!”陳安田擊掌讚道,坐在乘輿上的他看的很清楚,隱藏在兩杆大旗後的朱磊冷靜的瞄準了半天,乘著楊五解開護頰那一會一箭將其射下馬來,兩者相距足有五十多步遠,要一箭射中可不容易。

朱磊還是那副木訥模樣,向陳安田唱了個肥喏,答道:“將主,俺只是盡力而為,不過咱家有個祖上跟過狄將軍討伐過儂智高,想必俺是不會辱沒先人的名聲的!”不過現在陳安田卻不再覺得這個傢伙有什麼討厭之處了,大笑道:“射得好,林亮快去取了那廝的首級,讓官軍看看厲害!對了,你為何拖了這麼久才射呀?”

“我手裡這張弩才有一石,連只鴨嘴箭都沒有,那廝一身的鐵甲,這麼遠恐怕根本射不透!”朱磊答道:“若非他放下護頰,恐怕還要等會!”

“該死的,賊子竟然暗箭傷人!快上前救下楊教練!”城頭上週平跌足罵道。

“已經來不及了!”一旁的常宗添嘆道,正如他所說的,看到楊五跌落塵埃的林亮立即轉過身向落馬的對手撲去,相距已經只有十餘步遠,就算守軍這邊肋生雙翼,也趕不及了。

“呃!”楊五呻吟了一聲,坐起身來,只覺得兩腮一陣麻木,好似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突然聽得一聲暴喝,只見一個滿臉猙獰的漢子揮刀向自己砍來,正是方才逃走的林亮。楊五趕忙往旁邊一滾,林亮砍了個空,順勢一腳將楊五踢了個翻身,兩人頓時同聲慘叫。原來楊五一身鐵甲,林亮正好踢到後心的掩心鏡上,險些折斷了腳趾頭;而楊五則是剛剛被一箭穿腮,翻身正好碰到箭身,觸動了傷口自然呼痛不已。(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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