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多死五百人對於像童貫這樣的統帥來說根本只是個數字問題,只要能早日平定方臘之亂,莫說多死五百人,就算是五千、五萬人又算得了什麼?可對於周平來說可就是自家性命和亂世中立身的本錢問題了,這五百人是自己訓練了好久的士卒,若是在這裡丟在這裡了,就算自己能夠在官職上升遷了也不足以補償損失。因為根據北宋的法度,都統、總管之上有安撫使、制置使,武將根本不可能擔當方面大任,永遠是當副職,根本沒有獨立的人事權和財權。在這種情況下,武將想要打勝仗,最要緊的就是有個好上司,更不要說經營自己的勢力,搞獨立小王國了。就算童貫大發善心,給周平遷轉個十七八級,給個某某州副總管都監啥的,可等到金兵一南下,北宋這顆大樹一倒,他恐怕還不如一個山賊頭目勢力大。

周平正心亂如麻,耳邊傳來常宗添的聲音:“說來周監押你也是真有先見之明,在南門外修了這個寨子,進可攻退可守。等到大軍一到,裡應外合說不定還能立下個首功。要是沒有這個寨子,大夥兒被堵在城裡,只能言睜著別人立功,那還不急煞人了!”

聽到常宗添這番話,周平更是氣得快吐出血來,暗恨自己為何不早點想清楚,自作聰明的修了這個寨子,搞得現在這般窘境。他正琢磨著該如何找個由頭說服常宗添同意退回城內,耳邊突然傳來有節奏的戰鼓聲。

“摩尼賊又來了!哼。今天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常宗添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幹一番的樣子。

“李寶,你先去跟咱們自己人提點一下,讓大夥有個準備,免得等會措手不及!”周平低聲道:“不過不能讓底下的士卒知道,明白了嗎?”

“小人明白!”李寶點了點頭,快步離去,過了約莫片刻功夫,他回到周平身邊,身上披了兩層鐵甲。頭戴兜鍪手中拄著一根長矟。腰挎斫刀,一副準備死戰的模樣,周平見狀不由得一愣,問道:“阿寶。你這是幹嘛?”

“軍中可無我李寶。不可無監押!”李寶低聲道:“某家這條性命本就是監押救的。今日只怕形勢危急,某家便是不要了這條性命,也要護著監押周全!”

周平聽到這裡。心中不由得一股暖流流過,伸手抓住李寶手臂低聲道:“他日周平若能得志,必不忘阿寶今日之事!”

兩人正說話間,一旁的常宗添笑道:“想不到這些賊子也有長進,知道造大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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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聽了一驚,跑到柵欄旁向外望去,只見千餘名摩尼賊向寨門這邊緩緩移動過來,和昨天不同的是,這些賊軍雖然依舊隊形混亂,但每隔幾排人都舉著用竹木紮成的長排,抵禦寨子內射來的箭矢,已經有了幾分軍隊的雛形。

“賊子們哪來的材料,我不是下令要將城外十里內的房屋和樹木都毀掉嗎?”周平厲聲喝道。

“監押,摩尼賊有那麼多船和木排,要麼拆,要麼從遠地運,江南這邊竹山多得是,要做這幾個長排的材料還是有的,這不能怪他們!”常宗添笑道:“不過要是就憑這幾個排子就能擋得住強弓硬弩,那也太簡單了!來人!”

常宗添下令道:“讓神臂弓手先到兩側,並不發弩,待到賊軍近了,待中部有鳴鏑聲再齊射。明白了嗎?”

“喏!”新來的兩名都頭應了一聲,指揮著自己的手下依照佈置行事。常宗添轉頭笑道:“幸虧多了這五百人,裡面還有一百神臂弓手,都是一等一的老兵,王都統當真是下了大本錢呀!”

“大本錢?吊大魚自然要用香餌啦,反正死的也不是他自己!”周平一邊腹誹,看著敵軍越來越近,終於耐不住性子低聲道:“常虞候,還是進城吧,摩尼賊人多,又會打造器械,這樣下去兒郎們恐怕死傷太多!”

“那怕啥!”常宗添滿不在乎的答道:“大軍一到,賊子自然土崩瓦解,那時候咱們殺出去,拿出賊首,自然是大功一件,這可是百年難遇的機會呀!可萬萬放棄不得!”

“可要是大軍沒到咱們就完了呢?”這句話在周平的喉嚨裡轉了幾圈,可到最後還是沒有出去,他心裡清楚這個時候常宗添是無論如何都聽不進去的,還不如先忍忍再說。

這時摩尼賊的距離已經到了弓手射程範圍內,隨著隊正的號令聲,第一排箭矢發出尖銳的聲音飛了出去,摩尼教徒們手忙腳亂的舉起了長排,舉在頭頂上,箭矢打在木排上的聲響就好像下暴雨一般,不時有人慘叫著中箭倒下,不過摩尼教徒們還是頑強的向寨門處逼近。

“發出信號,讓兩側放箭!”常宗添下令道,一名射手拔出鳴鏑,搭在弦上,將角弓拉了個滿懷,向斜上方放鬆了弦,立即一聲尖銳的聲響刺穿了眾人的耳膜。

幾乎是同時,從兩側的寨牆後射出雨點般的弩矢,與部署在寨門附近的弓手曲射不同,這些神臂弓幾乎都是都是平射的,正將長排頂在頭頂上摩尼教徒無法遮擋兩側飛來的弩矢,頓時倒了一片,活著的人紛紛丟下沉重的長排和武器轉頭逃走,又正好被弓手下一波箭雨淋到,頓時倒了一片。看到這番情景,剛到的援兵們發出得意歡呼聲。彷彿是為了回應守軍的歡呼聲,遠處的農民軍本陣又傳來一陣鼓聲。

“這群蠢材,到現在才明白不拿下兩個尖角就不能攻寨門!”常宗添指著遠處正朝營寨突出的一個尖角靠近的數百名敵軍笑道:“不過這尖角就這麼好拿下來嗎?”說到這裡,他回過頭來對周平笑道:“周監押,別的不說,你守城的確是一把好手,一個圈套套著一個圈套,別人以為破解了你這一招,卻又著了另外一個圈套,幸好不是我來攻你的寨子!”

“常虞候謬讚了!”周平苦笑了一聲:“我圈套再多,也殺不光這麼多摩尼賊,他們人多,早晚我們也是守不住的,以我所見還是將這寨子燒了,趕快退回城中才是萬全之策!”

“無妨,再守個三五日也沒有關係!”常宗添滿不在乎的答道:“那時候大軍早就到了!”

營寨右角處,摩尼教徒已經逼近了城寨,由於這個角地方狹窄,容不得太多兵。為了增強防禦,周平預先讓人在角與營寨接口處堆起土山,又在土山上修建望樓,以神臂弓手居上面攢射,並向下投擲石塊,又在柵欄邊綁縛尖樁,尖頭朝外。一時間摩尼教徒擁擠在木柵欄旁,不得進入,死傷慘重,屍體層層疊疊,竟然漸漸堆得與柵欄一般高。農民軍本陣中鼓聲不停,不斷投入生力軍,後來者竟然踏著同伴的屍首越過柵欄,向土山上的望樓撲去。

“薛良武!”周平沉聲下令道。

“末將在!”一旁等待已久的薛良武大聲應道。

“你領五十名壯士皆披重甲,將摩尼賊趕出寨外!”

“諾!”

守軍營中的鼓聲也隆隆響了起來,隨著鼓聲,薛良武領著數十名身披重甲的壯士,一手持尖角盾,一手持斫刀,朝翻過柵欄的摩尼教徒撲了上去,兩邊頓時在土山上廝殺起來。薛良武所領的三十人都是自己操練了幾個月的壯士,他們側著身子肩並肩的排成密集的隊形,用盾牌保護住自己的頭部和軀幹,將衝上來土山來的摩尼教徒推擠到木柵欄旁,然後揮刀亂砍,一時間血肉與折斷的肢體橫飛,摩尼教徒雖然拼死反抗,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根本沒有使用武器的空間,又沒有甲冑盾牌,面對宋軍有組織的進逼,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不斷有人跪倒在地嚎哭著求饒,宋軍士卒們毫不留情的將其一一砍倒,最後,越過木柵欄的數十摩尼教徒,幾乎全軍覆沒。薛良武也不管倒在地上的是死是活,下令手下將其首級全部割下來,丟出寨外。經此一戰,農民軍那邊士氣頓時低落下來,就連本陣的鼓聲也停歇下來。

農民軍本陣。

“方頭領,守軍實在是太強了,我等攻不上去!”一名滿身血汙的漢子跪在地上,大聲號哭道,後面也跪著六七人,都是狼狽不堪的模樣,這些都是摩尼教徒的頭目之一,剛剛攻打土山不成敗退回來。

方七肥的臉上陰晴不定,半響之後,方才沉聲道:“老陸呀,你先帶著你的人下去休息吧!”

“且慢!”一旁的鄭魔王開口打斷方七肥,大聲道:“來人,檢查一下這些人的身上有無傷勢,傷勢都在何處!”他話音剛落,七八個壯漢便衝了上來,不由分說便將地上幾人按到在地,檢查起身上的傷痕來,片刻之後有人大聲道:“稟告頭領,這四個人身上一點傷都沒有!”(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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