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微風不燥,愜意的午後,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灑下,印下銅錢大小的光點。

韓狗躺在涼椅上,悠哉悠哉,涼椅前後晃動,咯吱咯吱響,韓大爺順著節奏,手指敲擊著靠手,伊呀伊呀,調子挺高:“伸哪尹呀手,摸呀尹呀……”

“韓橋!”

柳亦非心裡堵得慌,眼神圓瞪,凝視著韓橋胸膛。

小氣、下流、無恥……

睚眥必報,自己說錯話了,不是都道歉了!

眼神如劍似槍,戳爛心肝脾肺腎!

想著韓橋的慘狀,柳亦非嘴角綴著笑,大人有大量,我不計較,咳嗽一聲,臉色清冷,平澹:“下午的戲,我不要替身,這場戲不難,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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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雖然你有你的想法,但是,我成年了,我是演員!”柳亦非認真強調:“演員有演員的堅守。”

韓橋眼神斜瞥,別說,挺像樣,斟酌說:“菲菲啊!”

“韓橋,你是不是有病!”柳亦非承認,韓橋又戳中她的痛腳了。

眼神慈祥,語氣祥和。

可是。

這幅“慈父”的派頭,膈應誰呢!

眼神怒視,低吼:“我叫劉亦菲,不叫菲菲!”

韓橋嘴角勾著笑。

柳亦非不愧是柳小麗的女兒,生氣的樣子,倒有幾分小麗的模樣,愛屋及烏,韓狗坐正身子,嚴肅說:“道歉,說你錯了。”

“韓哥跟你推心置腹,你跟韓哥耍心眼”

“你說。”

“韓哥是不是救了你的命。”韓橋掰著手指頭:“當然,救命只是小恩情,你千萬別說報答的話,我救你,那是為了報答?”

“我救你……”

“我錯了!”

韓橋喋喋不休。

柳亦非當機立斷,出聲打斷,她看清了,繼續跟韓橋糾纏。

自己不氣死,也要煩死!

人在屋簷下,柳亦非鼓著腮胖子,跟魚吐泡泡一樣,眼神瞪著,硬邦邦說:“韓橋,我錯了,曾老師,秦老師,高老師,她們都是你的女朋友,這是事實,我不該說出來……”

“小樣。”

不情不願的,孩子大了,想法多,能理解,誰家沒有個叛逆的孩子啊!

韓橋點點頭:“我原諒你了。”

說著。

他耐心解釋:“柳亦非,你們心自問,我有沒有騙過你,這場戲,不讓你上,我是為你好。”

“當然。”

“其中的原因,我不能告訴你。”

柳亦非嘴角下撇,眼神鄙視:“你沒騙過我?”

大騙子……

你不是表姐的男朋友,最後,懷孕的是我媽!

柳亦非簡直,無地自容,這種狗血的家庭悲劇。

她只要想,就眼前發黑,焦躁說:“我的事,不要你管。”

頓了頓,柳亦非眼神凝視韓橋,韓橋不顧性命,救了她,她雙手抓著頭髮,焦躁不安:“下午的戲,我一定要自己上,你……你和她的事,我不管。”

“我的事,你和她。”柳亦非眼眶微紅,咬牙說:“你和她都都不許管。”

“麻煩啊!”

眼神隨著柳亦非,消失在轉角,韓橋聳聳肩。

幾乎。

所有的離異重組家庭,都少不了這種,孩子抵制、誤會、誤會解除、互不干涉、理解、認可……

對照。

他跟柳亦非,差不多到了互不干涉……

持久戰啊!

孩子不理解,要用愛、用耐心、用無微不至的關懷。

遲早。

自己的苦心,她會明白的!

………………

柳亦非很倔強。

她性格直,根本不會拐彎抹角,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這種脾氣。

根本不可能在娛樂圈生存下去,她卻如魚得水。

歸根結底。

《金粉世家》、《天龍八部》、《仙劍奇俠傳》……

給了她可以無視娛樂圈規則的底氣。

當然。

你無視娛樂圈規則,栽跟頭是遲早的事,前世,她栽的跟頭,數不勝數。

這世。

韓橋保駕護航,她的資源、待遇,簡直是降維打擊。

四旦雙冰,見著她,都要友好親切,叫聲:“柳妹妹……”

柳亦非幾乎,從未吃虧!

下午。

她吃虧了,一場戲結束,臉色難看,悶悶不樂。

下了戲,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全劇組找她。

根本找不到,韓橋心裡清楚,小丫頭脾氣倔。

相依為命的媽媽,不要自己,選擇了其他男人。

現在。

自己一個人,受了委屈,自己心裡憋著,偷偷哭。

柳亦非越想越委屈,雙膝併攏,頭跟鴕鳥一樣,埋在雙腿間。

討厭的聲音:“哎喲,瞧瞧我看見了什麼,一隻野生的柳亦非,不會吧,不會吧,不會一個人偷偷哭吧。”

“下午我怎麼說來著,我說,這戲不能演。”韓橋雙手插兜,聲音很賤:“著名演員怎麼說的,要敬業,要堅守,要有演員的底線。”

“……”

“不要說了!”柳亦非嚯的一下站起身,眼眶紅腫,小龍女戲服是素白。

此時。

素白的戲服,黑漆漆的手指印,觸目驚心。

18歲的小丫頭,無憂無慮,根本沒見過,這種陰暗低溝裡,骯髒齷齪的惡意。

“韓橋,你是來笑話我的是吧。”柳亦非眼眶紅腫,倔強的直視:“你看到了,你滿意了。”

“你滿意了。”

“請讓開,我要回去了。”

“回去?”韓橋聳聳肩:“回去做什麼!”

“繼續拍戲。”

“很好。”韓橋很滿意,褪下外衣,一步步走近。

柳亦非眼神倔強,緊咬唇辦,直視著。

走到身前。

“韓橋,你要幹什麼?”柳亦非身子僵硬,臉色難看,憤怒說:“你要幹什麼!”

“別動。”

韓橋說:“我能幹什麼。”

說著。

外衣給柳亦非披上,韓橋低頭,眼神凝視柳亦非:“怎麼,對付我,辦法那麼多,受了委屈,現在只能哭了?”

“走吧。”

“去哪?”

柳亦非心情跌宕起伏,跟波浪裡的小船一樣。

她情緒崩潰,無所適從,她從小生活在無憂無慮的環境裡。

骯髒的世界。

跟隕石一樣,不由分說的撞擊在她的世界,美好的世界褪去了那層糖衣。

她唯一選擇的。

逃避……

這時候。

外衣上,還殘餘著韓橋的溫度,韓橋折斷樹枝,一頭拽著。

另一頭,伸向柳亦非,聳聳肩:“去哪,我的徒弟,只有我能欺負,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

“走吧。”韓橋面無表情:“去看看這世界真實的一面。”

柳亦非雙手裹緊外衣。

一瞬間。

神情迷茫,眼眶紅腫,看著韓橋,沒有焦點,下意識,抓住樹枝。

下一刻。

她還沒有回過神,身子向前,一步步被韓橋帶著走。

難怪。

劇組找不見她,她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柳亦非眼神望著韓橋的背。

背影高大,挺拔,跟一座山一樣,她眼神定焦,心底,說不清,道不明,情緒激盪,最終,澹漠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因為。”韓橋回過頭,眼神凝視:“你是柳小麗的女兒,無論你去哪裡,做什麼事情,我都在你背後。”

韓橋聳聳肩:“其實,我挺不希望你回頭,畢竟,偉大的事業,不需要有人知曉。”

父親。

就是航行的時候,默默推著小船走的波浪啊!

波浪其實。

很希望小船回頭,又很害怕小船回頭,畢竟,每支小船。

誕生時刻,就註定要遠航,尋找自己停泊的港灣。

所以。

波浪就這麼糾結,猶豫著,直至精疲力盡,歸於大海。

多愁善感了。

韓橋擦拭著眼角,真的,他都感動了,多麼偉大的父愛啊!

兩個人。

一前一後。

一根樹枝,牽絆著,拉扯著,除外,寂靜無聲。

千言萬語。

都化成一聲聲,腳底下踩碎的樹葉,柳亦非這時候,罕見沒有反駁。

她緊緊捉著衣服。

衣服很大,很暖……

劇組辦公室。

于敏臉色難看,怒不可遏,口水噴濺,教訓孫子:“你說說,你說說,你這事辦的,你讓我怎麼給韓哥交代,你讓我怎麼跟柳亦非交代。”

負責群演工作的老孫,他真姓孫,可能是姓不好。

工作了。

天天做孫子,可是,這一次,他是真想做孫子:“於爺,我真不知道啊,群演的資料,我是一再的審察,該強調的,我嘴巴都說幹了。”

“我是真想不到。”

“有人,他媽的,色膽包天,要色,他不要命啊!”

說著。

老孫眼神兇狠,瞪著角落裡,雙手抱頭的男人,越想越氣,四十七碼的大腳,一腳踹在男人背,不顧男人慘叫,踩蟑螂一樣,下死手,痛罵:“你他嗎的,我踹死你,你是傻逼啊,什麼人,你都碰,你不要命啊!”

不解氣。

眼神看見書櫃上的字典,雙手輪起字典,狠狠砸在男人頭上,指著:“給老子翻,翻到色這個字。”

男人哆哆嗦嗦,手翻著字典:“翻到了,翻到了。”

“念。”

“色,色膽包天,色字……字頭上一把刀……色……”

“你還知道色膽包天。”

“你還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

“我去你的。”老孫拳打腳踢,唾沫橫飛。

“行了。”于敏點燃煙,深吸一口:“別打出問題了。”

眼神鄙視:“蠢啊,你說,劃不划算。”

“不划算,不划算……”男人鼻青臉腫,哭著說:“不划算,不划算。”

“特麼的,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一線大明星……”

“不划算?”

“別打了,別打了。”男人鼻涕眼淚直流,嘴裡忙說:“划算,划算。”

“特……”

門推開……

韓橋眼神橫掃:“忙著呢?”

“韓哥,你來了。”于敏跟彈黃一樣,一下蹦起,煙落褲襠上,根本不顧,討好說:“韓哥,哈哈,你看這事鬧的,哈哈……”

“於導。”韓橋打斷:“這事,我知道,不怪劇組,行了,那個,兄弟,你們出去吧,剩下的交給我。”

“行。”

老孫跟個乖學生一樣,腳尖併攏,瞧見于敏眼色。

腳底抹油。

于敏輕輕關上門,順帶說:“韓哥,您慢慢的,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臥槽。

韓橋真服了,于敏表情,太賤了,跟個NTR一樣。

門關上。

辦公室燈光昏暗,男人瞧見正主,手腳並用,爬到柳亦非腳下,磕頭:“我錯了,我錯了……”

“啊。”

柳亦非臉色煞白,心底噁心,腳步後撤,她臉色憤怒。

最終。

咬牙說:“我不希望有任何訊息傳出!”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感激涕零:“謝謝您,謝謝您。”

留下身份證。

柳亦非看著男人走遠,身子一下乏力,背靠著牆,看著天花板出神。

韓橋冷眼旁觀:“我沒想到,你會放過他。”

“我也沒想到。”柳亦非眼神流露不忍:“可是,他太慘了,全身都是傷,求我放過他,如果我不放過他,他一輩子,就完了。”

“我……”

“我不能做這種決定。”

“很好。”

“善良。”韓橋嘴角勾著笑:“不過,你要記住,任何善良,都要帶有鋒利。”

“不然。”

“善良就是軟弱。”韓橋站起身:“這件事,算是給你上了一課,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美好,到處都是陽光。”

“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韓橋說:“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回去好好休息吧。”

韓橋打開門。

陽光照進來。

“韓橋。”柳亦非張口喊。

陽光裡。

韓橋還是令人討厭的笑,嬉皮笑臉:“怎麼,要感謝我,如果要感謝我,我可要的有點多。”

“誰要感謝你。”柳亦非臉色清冷,啐道:“你少自戀了。”

“行吧。”韓橋聳聳肩:“我本來就不指望你的感謝。”

門關上。

房間一下昏暗,柳亦非享受著黑暗,心逐漸安定。

一下午。

發生太多的事情,她腦子裡,整理了好半晌。

最後。

只剩下韓橋最後的笑,這時,她嘴角微微綴著笑,眼神瞧著天花板,呢喃:“誰要感謝你,真臭美。”

………………

4月23日。

神凋俠侶劇組,轉戰象山影視城,準備拍攝大戲《襄陽大戰》。

劇組拍攝一個半月。

韓橋挺忙的,可以說,起早貪黑,他戲本來就多,又趕時間。

文戲。

武戲。

他面子大,別人不敢說,可是,韓橋自己有職業堅守:“我的戲,不允許隨隨便便。”

所以。

他全力以赴。

楊過挺難演的,細數,這麼多年神凋俠侶,版本眾多。

楊過從來都是,當紅影星的標配!

任賢齊演過,這個版本的楊過,知名度不高。

古天叻演過,這個版本的楊過,相貌英俊,星眉劍目,可以說,觀眾心目中的楊過,就該是古天叻。

皇小明……

抱歉,沒小明的事兒,韓橋的楊過,還挺不錯的。

相貌不說。

金庸前幾天來過,見到韓橋,金老爺子拍大腿,語無倫次:“楊過,這就是楊過。“

“如果不是韓橋,觀眾肯定說我書裡的楊過,是瞎編的了。”

嗯。

工具人金庸是浮誇了一點,不過,側面說,韓橋的楊過,至少是本人親口認定的!

演技。

韓橋演技現在是信手拈來,畢竟,這麼多年了,尤其是眼神戲。

大鬍子是這麼評價的:“韓橋的眼神戲,在我合作的諸多演員中,是最靈性,最傳神,最令人眼前一亮的,他的表演,羚羊掛角,往往令人回味無窮。”

于敏則表示:“韓老師的演技,我無法評價,拍戲過程中,韓老師指點了我很多導演相關的知識,這次和韓老師合作,獲益匪淺。”

韓橋很謙虛:“都是朋友們給面子,跟我本人有沒有錢,沒有半毛錢關係。”

襄陽大戰。

楊過歷經滄桑,心如死灰,名揚天下,卻一心,只想跟姑姑,歸隱山林。

做一對,神仙卷侶。

下戲。

韓橋正在揣摩劇本,帳篷撩開,楊天真走進來:“韓哥,謝婉宜到了。”

“她來了?”

南方娛樂週刊,南方系報業,首屈一指的大報。

六月。

繡春刀和無極對壘,電影尚未上映,風,卻早早的吹起。

南方。

全國票房一大半,韓橋放下劇本:“請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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