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若響鼓,激得劉明亮身子打了個冷戰,這一聲怒喝太過震撼,生生將他一腔萬言留在了肚子裡,口中吃吃有聲,卻只能驚恐的看著怒目橫眉的王歡,說不出半個字來。

“我宣慰使司心繫百姓安危,寧肯讓石柱百姓節衣縮食,也要省出口糧,為你們日供兩餐,爾等竟然敢恩將仇報,非但不感激涕零,還聚眾鬧事,你劉姓庠生,堂堂讀書種子,不但不以聖人教誨教導民眾,反而帶頭煽動,以言亂民,該當何罪?”王歡怒目圓睜,一手指著劉明亮,口中滔滔不絕,一頂大帽子就扣了過去。

“大,大,大人……”劉明亮百口莫辯,蠕動著嘴皮子就要反駁,王歡哪裡會給他說話的機會,機關槍一樣又一串言辭丟了過去。

“我石柱地貧糧少,朝廷又逢多事之秋,沒有糧食下撥,你們吃的喝的,全是石柱宣慰使司從牙齒縫裡省下來的,你們稱二兩棉花去紡紡,哪裡的官府有如此浩蕩恩情?”

“吃光了糧食,你們又吃什麼?難道學那流賊,聚眾為匪,要搶石柱本地百姓的口糧嗎?石柱別的不敢說,剿匪滅賊那是從沒眨過眼,豎子敢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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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群畏懼的看了看站在王歡身後那一片黑色皮甲武士,圈子又散開了一點。

“我王歡受宣慰使的重託,要妥善安置好你們,可是數萬人的吃喝,沒有朝廷救濟糧食,我縱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憑空變出糧食來啊!所以,只能廣開財路,向外面買糧,為各位度過難關,這開礦挖銀,就是最快的財路。”

“挖礦,聽上去很辛苦,但絕對比你們在土裡刨食要實惠得多,我張貼的告示上寫得很清楚,凡是下井的礦工,挖出五斤礦石,賞銀一錢,三天之內就可兌現,你們在田地裡勞累一年,能掙多少銀子?仔細想想,這絕對是一條一本萬利的生財捷徑,不論是於宣慰使司還是於各位,都是好事。”

此言一出,圍成一圈的流民立刻交頭接耳起來,一片嗡嗡聲響起,原本大氣不敢出的人們面上有了喜色,討論起這事情的好壞來。

那從頭到尾一直想發言的劉明亮,臉上也徒然變色,因為那張貼出來的告示,他是看了的,王歡所說的確寫得很清楚,只是他自覺作為讀書人,怎麼肯去幹那下井的卑賤勾當,可是如告示所說,如果不去礦上做工,這一天就只給一頓飯吃,那可不被餓成傻子嗎?所以他利用流民普遍不識字的因素,故意歪曲告示上的內容,煽動了大批流民上門鬧事,企圖以悠悠眾口,強行給宣慰使司施加壓力,撤了做工換飯吃的告示。

劉明亮自認為口才出眾,只要在眾人面前搶先以聖人大道理說服宣慰使司的土官,就能達到目的。土官們的口才,哪裡能跟他比。

卻不料還沒開口,就碰上了鐵板,王歡是參加過辯論賽的選手,出了名的快嘴,一張嘴叭叭叭的壓得自己根本無法搭上話,只能瞪著兩眼跳腳。

“大人,只要下井挖礦,真的不但能吃上飯,還能得到銀子?”流民群中小聲議論了半響,有一個頭髮斑白的老漢,瞅個王歡停頓的口子,急忙開口問道。

“當然,宣慰使司不說空話假話,你看看這幾個月來,給你們吃的糧食,都是白米大麥,沒有一點糠殼沙子,撒謊的官府,能做出這種事嗎?”王歡信誓旦旦。

“只要銀礦出產,宣慰使司有了銀子,就能買回更多的糧食,別說你們這兩萬多人,就連更多的人,我們也安置得下。我知道,你們背井離鄉,逃離家園,為的是什麼?不就是一條活路嗎!現在石柱以外處處兵亂,獻賊無道,除了石柱,還有哪個州縣似這般平靜安全?你們不願意做工掙錢的,我自然不歡迎,白吃白喝那是懶漢寄生蟲,我不會強迫各位,願意留下的,可以現在就報名,不願意的,明天一早,就請自己離去,我不養閒人!”王歡循循善誘。

話頭一頓,王歡終於住了嘴,他得給這些流民一些思考的時間。

“各位鄉親!”劉明亮終於等到了王歡歇氣的時機,連忙舉起雙手,高聲喊道:“朝廷救濟饑民,天經地義!哪有還要饑民做工的?此事有違天理啊!我等千里迢迢,奔到石柱,不就是因為我等皆為大明子民嗎?朝廷此舉,是要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

他這麼一鼓動,立刻就有同為庠生貢生模樣的人響應起來,人群中有一些衣著錦服華衣的,也隨聲附和,一時間王歡本已鎮住的場面,又有些騷動起來。

王歡眯起眼睛,看著劉明亮為首的一群人,略有所思,而劉明亮等人卻以為這個少年土官被自己說的無話了,自己身為讀書人,連大明官府都不敢隨意處置,這些山區土官,更不能奈何,此刻得意起來,舔舔嘴皮子,振臂高呼:“我等誓不以工換糧,寧願餓死在這堂前,看看朝廷能奈我何!!”

“放肆!”又一聲斷喝,響砌天空,劉明亮等人條件反射般的又是一震,覺得這喝聲如此熟悉。

王歡邁步上前,一把抓住正一臉激動的劉明亮衣襟,暴喝道:“你不想活,大可離去,為何要眾人都跟著你犯傻。宣慰使司公文已出,不服者視同謀反,你身為讀書人,連這個都不懂嗎?”

他反手將劉明亮一丟,將他摔到地上,喝道:“拿下!投入土牢!”

王歡這一抓一摔,用了全身力氣,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劉明亮摔了個跟頭,陳二狗和許狗蛋如狼似虎,縱身撲上,按了個結實,拿出繩子,就上了綁。

剛剛還跟著劉明亮一起吶喊的一眾人等頓時愣住了,繼而大怒,那可是大明的讀書人啊,哪朝哪代都奉為珍寶的治國棟樑,居然這個蠻子敢如此粗野的對待,可是要反了天了!

立刻有二十幾個人從人群中哭喊著奔出,就要搶人,口中大叫:“孔聖人啊,你睜開眼吧,有惡吏敢如此荼毒弟子等人啊!”又有人高喊:“爾等小吏,就不怕朝廷責罰嗎?讀書人千金之軀,豈能容你等如此糟踐!”

王歡冷冷的看著他們從人群中竄出,淡然的臉上浮現出一股殘忍的微笑:“都出來了?正好。”

他對身後同樣一臉冰冷的馬新田略一點頭,馬新田會意,抱拳領命,帶著一群甲士,迎面衝了上去。

衝出來的那群人明顯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對面的大頭兵真的敢動手,原本以為自己這邊人多,法不責眾,沒想到那少年土官真敢動手,這就不好玩了。

還沒等他們再發出一輪高叫,馬新田劈頭就用手中帶鞘的長刀抽在跑在最前頭的一個書生臉上,將他抽了個旋轉,白生生的面孔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紅印,書生呆了一下,然後發出一聲響亮的哀嚎。

身著皮甲的兵丁們圍了上去,圍成一個圈子,將這群人和後面的百姓隔離開來,然後長棒短棍,劈頭蓋臉的一番亂打,打得圈中人哭爹喊娘,完全沒有了剛剛凜然正氣的樣子,紛紛跪在地上討饒,只恨自己少長了一張嘴,不住的哭叫著別打了別打了。

王歡招招手,馬新田領著兵士把這群人一個不剩的全都捆成一團,驅趕著帶進了院子裡。

其他的流民膛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沒有一個敢作聲的,剛才被打的是什麼人?都是秀才老爺啊,平時走路都鼻孔朝天的主,那少年官兒所打就打,連半點猶豫都不帶的,誰敢再唱反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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