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城很小,周長不過七里,城有四門,在西門外另有衛城一座,當然更加窄小了。

因處於晉中官道上,交城城雖小卻很熱鬧,城外自發的搭建有不少民居房舍,規模竟然比縣城還大,官道從中橫穿而過,兩側的房屋夾道而建,林林種種的商鋪店家旗幡如河邊的蘆葦蕩一樣茂密,白日裡,來來往往的行人熙熙攘攘,道旁商鋪夥計的迎客叫賣聲高亢婉轉,街道要緊處,整座縣城唯一一座姐兒窯的臨街二樓上,奼紫嫣紅的紅妝粉黛為灰撲撲的街道平添了無窮色彩,只要是男人,都會吞著口水朝揮著手絹媚笑的窯姐們貪婪的看上一看。

不過這種繁華的景象,已經很久沒有見著了,城外的街區宛如鬼城,一個人也見不到,往日裡喧囂嘈雜的店鋪全都落下了門板,門板上厚厚的灰塵顯示出,這些商家起碼有好幾個月沒有開門做生意了。一些房屋還被拆掉,徒留殘磚敗瓦,那些樑柱木頭,被搬上了城頭,當作守城物事。

交城的四座城門,三門緊閉,獨開南門,南門外地勢開闊,平坦堅實,左有磁窯河右有瓦窯河,是一塊不錯的紮營地,夔州軍近兩萬的大軍,就在此間紮下營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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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起木柵、挖開深壕,壕溝深達一丈,寬約兩丈,挖出的棄土,堆積在壕溝靠近營寨的一側,壘起大概半人高,猶如一道矮矮的城牆,上面留有鳥統手射擊的缺口,每隔一定距離,就架設有一門小的飛礞炮,這種炮就是這時代的單人迫擊炮,危急時一人即可操作,發射拳頭大的開花彈,雖然射程不過五十步,卻極有殺傷力。

王歡是從西安城府庫中找到飛礞炮的,頓時引為至寶,將找到五十多門炮全配給了輜重車營。逢敵時,車營的大車首尾相連,兩車銜接處,不可避免的有空隙,雖然架設了拒馬,但仍然不能阻擋強勢敵軍的突入,有了飛礞炮,就可以架在車轅上,用開花彈猛烈射擊,以數十步的射擊距離作為滅虜彈投擲距離之外的長程投送火力。

義軍首領們在城內享受了交城城主王淳明的款待,酒足飯飽的應邀到王歡軍營中去議事,他們騎著或好或劣的馬兒,在各自親衛的簇擁下,出城向夔州軍營寨行去。

說實話,這些人之所以能夠棄山西土著姜建勳而願意歸附王歡,除了王歡川陝總兵的身份以外,韓昭宣的蠱惑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他和虞胤在晉南聲勢很大,義軍首領們都有耳聞,潛意識中就覺得,能夠得到這兩人擁戴的人,應該差不了。

加上姜家仗勢逼人,眾人唯恐歸附過去,日後會難以出頭,所以昨日汾州城外的抉擇,所有的人都選擇了王歡這邊。

到了營寨邊,那些寬溝深壕和聳立的堅木寨牆給義軍頭領們留下了深刻的影響,矮牆後標槍般站立的鳥統手和尊尊按照集火射擊規制配備的神威炮,則讓他們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氣在背脊樑上冒起,而接下來跟著引路的夔州軍士步入轅門,列隊兩側、手持長長鉤鐮長槍的白甲兵身上彷彿如濃霧般飄蕩的殺氣,則將這股寒氣透骨而入,直接漫到每個人的心裡。

“這兵威,怕是大同姜總兵也沒有吧?我曾經去過大同,見過大同兵。”頭領間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何止啊,我看吶,這兵比東虜的八旗兵都差不離了,去年阿濟格帶兵過來,那些披著獸皮的八旗兵就這模樣。”

“怪不得韓昭宣說平涼候兩個時辰攻下平陽府,觀這軍勢,兩個時辰恐怕都沒用完啊。”

“萬幸啊萬幸,我們昨天沒有跟著姜建勳走,那廝剛從忻州敗退過來,盡是殘兵敗將,哪裡有平涼候這般精銳兵卒,而且連戰連勝,士氣高昂,又豈是姜建勳能比的?”

眼神交換間,眾人最後總結出一個結論,這一趟交城之行,算是來對了。

王歡馬快,又提前離席,故而當眾義軍頭領走到中軍帳前的時候,他已經換過一身衣服,由長袍儒巾,改為披甲掛劍,英姿勃勃的端坐帳中等候了。

李廷玉和李定國在門口迎著,讓頭領們魚貫而入,大家在帳中間的空處站定,恭敬的一齊向王歡施禮,王歡含笑招招手,讓他們在兩側備好的馬紮上依次坐下。

韓昭宣和虞胤兩人,當仁不讓的分作兩邊的各自第一把馬紮,還面孔朝天,很是得意。

待他們一一安頓好,王歡長身而起,目光如電,掃視全場,頓時還在相互低語的頭領們全都停了下來,敬畏的看著他。

王歡雙手據案,沉聲道:“各位大人,自崇禎年間起,老天作祟,災害不斷,流賊借天災起事,妖言惑眾,蠱惑流民跟從,亂了大明天下,又有東虜狼子野心,驅兵入關,佔去我大明河山。而朝廷眾君碌碌,忠臣良將不得其用,奸猾迂腐之輩充斥高位,偌大的江山,竟然輕易的落入異族之手,豈不滑稽?!”

“本候奉天子命,領兵出秦關,跨黃河,正是為收復山西而來!本候馳援,攜天子劍,代天行事,無論何人,都必須服從本候將令,如有違反,可先斬後奏!”

言似刀槍,鏗將有力,帳中鴉雀無聲,唯有一片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王歡停頓一下,然後又道:“本候臨行前,有口諭至,皇上明言,山西勢危,東虜以傾國之兵西往,更有酋首、偽攝政王多爾袞親征,如能御之,則山西全境可由本候代掌,一應軍政民事,官吏署事,皆可便宜行事。本候思慮,皇上如此信任,豈能讓君上失望,外加本候乃外地將官,縱然居督臣位,還應當以本地人輔佐,所以盡屠建奴後,這山西本地官佐,應當以戰事裡出力多者擇賢者居之,在座各位,希望能努力爭功,躋身其中。”

話到這裡,已經很明白了,王歡說得很清楚,跟著我,只要出力,我就給你官位,出力多的位置高,出力少的位置低,自己選吧。

底下的頭領們沉默了一會,有人悶聲發言道:“侯爺,前些日子中官馬鳴圖派了些敕書,為我們很多人都派了官位,這是朝廷文書,可做不得假!”

王歡看了此人一眼,認得是個被馬鳴圖封了總兵的一個頭領,於是馬上說道:“官分實職、虛職,馬中官的敕書,當然有效,不過到時候本候派職位時,是按照本候的意圖來,功高者居高位,任實職。無功者不管你官銜再高,也不會有實權,唯有每月俸祿領取。”

一陣嗡嗡聲起,頭領們頓時彼此議論起來,這話更加明了,馬鳴圖的敕書不作數的,不跟著王歡出力,到最後打下山西,也不會有一寸地盤,最多當個領取祿米的員外。

任由他們去低聲商議,王歡傲立案前,神態自如,微微眯著雙眼,等候著。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山西群雄,第一次感受到了王歡無與倫比的霸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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