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潼關城內與馬作衡交代一番之後,王歡又帶著夔州軍所有千總以上軍官,在李虞夔和他的女婿王成龍的嚮導下,出城巡視勘察。

明時的潼關,與歷史上的潼關有所不同,東漢時廢秦函谷關改建潼關,至唐代,先後兩次遷徙,逐黃河而築。到了明朝洪武九年,在唐潼關的基礎上,關城向南擴張,將麒麟山、鳳凰山、筆架山、印台山、象山等囊括其中,城與山融為一體,取群山之危,建潼關之險。

王歡縱馬馳騁,取東關而出,來到關外廣袤的一片平原上,眼前一片開闊,正值初春,草綠花開,剛剛化凍的土地上,星星點點的農人正在其中勞作,風和日麗,恰是春耕的好時節。

王成龍討好的湊上前去,藉著自己是地主鎮將,介紹道:“侯爺請看,東關門又叫作金陡關,門外至雙橋河之間,有數十裡寬的平原,黃河歷年氾濫,都會漫上來,故而這片土地極為肥沃,我關內軍民,從來都把這裡當做屯田,每年所得,足以自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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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歡虎目一掃,揮鞭前指,問道:“這裡勞作的,都是軍戶?”

王成龍答道:“正是,潼關在大明時為潼關衛,有千戶五個,多年繁衍下來的軍戶親屬共計三萬多人,韃子來了,清理了一次,將戍卒親屬都遷往了黃河對岸的蒲州城,如今這裡的人,都是丁戶。”

王歡聞言一怔,愣了愣才掉過頭來,不可思議的瞪眼問道:“你是說,現在這我們眼前勞作的人,都是軍人?”

王成龍似乎沒有料到王歡有這麼大反應,心虛的朝自己的岳丈看了一眼,卻見李虞夔同樣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只得硬著頭皮答道:“是,現在正值春耕,如果不搶著把地犁好,會影響播種,到時候糧食歉收,可就麻煩了。”

王歡明顯胸口起伏了好幾下,臉皮漲的發青,大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平復下來。

李廷玉與他共事時間最長,深知王歡在想什麼,於是催馬上前,到他身邊低聲道:“大人,大明衛所,皆是如此,軍戶名為軍人,實為佃戶,用鋤頭的本事比用刀的本事強得多,千戶百戶都是地主,有些還做點小買賣貼補家用,這不是他們想這樣,實是朝廷所逼啊。”

他見王歡側目看他,於是嘆口氣,又道:“自大明總兵以下,盡皆貪腐,軍屯田地早就淪為衛所鎮將私產。這些軍戶種地,所得要上繳百戶,百戶繳千戶,千戶上繳分守副將參將,副將又要上繳總兵,層層盤剝,軍戶們辛苦一年,落到手裡的卻還不夠一家人吃飽,他們為了活命,當然只顧種地了,盼望著收成好一點,誰還顧著去練兵?鎮將們同樣為了腰包鼓一點,過得好一些,也不會去監督,所以大明內地軍兵羸弱,衛所亂象乃其根本。”

王歡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臉上的顏色才慢慢恢復常色,他輕輕搖搖頭,睜眼看向平原上那躬身鋤地的一個個人影,嘆道:“這些我都知道,但我想不明白的是,韃子就在百里之外,勢如水火,他們竟然還優哉遊哉,真的不怕腦袋搬家嗎?”

這句話說得有些大聲,在場的人都聽到了,李虞夔等人臉上頓時紅了一紅,有些羞愧,王成龍訕訕的解釋道:“這個,侯爺,末將想著韃子還沒過來,讓軍戶們搶著時間,沒有大礙,而且,而且,大人的虎狼之師不是已經來了嗎,所以……”

王歡哭笑不得,臉色青紅交加,不知道該罵還是該笑,最後一口氣憋在心裡,生生悶了下去,黑著臉向李虞夔道:“李大人,這些人,必須馬上收回去,加強練兵,否則你的蒲州能否保住,很難說。”

李虞夔臉上很難看,向王成龍狠狠瞪了一眼,趕緊應道:“侯爺說的是,老夫馬上就讓他們去辦。”

王歡心裡,對李虞夔的指望又低了幾分,心裡盤算著是不是在蒲州也留些人馬,眼睛隨意的向右邊望去,瞧見了山上一座夯土屯堡。

“走,上去看看!”王歡打馬上山,領著一行人跑了上去。

山勢頗為陡峭,看著不高,卻費了些時間才上去,這是黃河多年氾濫衝擊形成的土山,河水逐年漲落,衝擊黃土平原,將土質掏空,造成下面是衝擊平原,上面是土山的景觀。

上得山來,舉目四望,能看見土山其實是黃土平原的一部分,數條從秦嶺深澗間流出的山洪在雨季時衝出的道道溝塹把它隔離開來,形成一個寬達十數裡的高地,一條極深的溝塹橫在眼前,溝塹一直向黃河方向延伸,到了河邊,與潼關東關城門連為一體,成為潼關東面的天然障礙。

“這是望遠溝,溝深達五丈,溝寬十丈,延綿數里,越過此溝,向前不遠,就是潼關天險禁溝,禁溝谷勢壁立,極為兇險,又深又寬,且長達三十裡,從秦嶺一直延伸到黃河邊,禁溝之西側,築有屯堡,三里一墩,俗稱十二連城,有禁溝在,就不怕韃子繞道過來攻打南關。”王成龍覺得剛才出了臭,丟了在王歡心中的分,必須更加殷勤一點找回來,於是亦步亦趨的趕著介紹道。

不料王歡似乎沒有仔細聽,反而手搭涼棚,立於馬上眯著眼四下裡張望,與李定國、李廷玉等人對著山勢指指點點。

王成龍自討沒趣,正尷尬間,卻聽馬作衡開口了。

作為將要把守潼關的鎮將,馬作衡極為謹慎,他客氣的指著兩條溝之外的遠處,那些在山頭上立著的黃土烽火臺問道:“這些墩臺,每一個有多少人把守?軍器佈置如何?”

王成龍雙手一攤,為難道:“沒有人,所有的兵丁都撤入了潼關城內。”

這句話把王歡等人都扯了過來,眾人異口同聲的訝然道:“沒有人?”

王成龍嚇了一跳,趕緊解釋道:“末將麾下,只有三千人,這點人撒在關城上都顯得稀疏,哪裡能布在外面。”

馬作衡一張冷靜如水德爾臉上,難得冒出了青筋,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如此戰備,如此守關,清軍不來則已,一來必敗啊。

“明天,就派人去西安,讓孟知雨調陝西兵五千人來!”王歡斬釘截鐵,斷然道,語氣裡的無奈誰都能感受到:“歸馬作衡調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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