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木仰頭向上望,只見王永強身後,一個又一個的腦袋冒了出來,寬闊的斜坡頂上很快就站滿了人,這些人手持弓弩,披甲頂盔,呈一條直線立於坡頂,俯視著自己。

而王永強低頭向下看,滿目瘡痍,黃色炸藥的威力簡直相當於一場海上颶風,靠近城牆五十丈以內的房屋全都被摧毀,遍地瓦礫,除了一群剛剛從別處趕來的清兵以外,沒有一個活人。

不過他來不及感慨王歡火器的厲害,腳底下的清軍已經開始發起反衝鋒,奔在頭前的那一員清將,身材壯碩結實,那一身將鎖子甲繃得緊緊的肌肉幾欲爆出,手上的長刀高舉過頭,嘶吼聲驚天動地。

“放箭!”王永強吼道,心底暗自佩服王歡的安排,這群清兵個個凶神惡煞,彪悍異常,卻都沒有盾牌。

跟自己一起第一批衝上缺口的,都是弓弩手。

隨著王永強的一聲令下,箭如飛蝗,夾雜著破空聲脫弦而去,一根根狼牙箭帶著要命的尖嘯聲密集如一蓬潑出去的水,罩向處於下方的清軍。

可憐清軍雖然敢拼命,不怕死,可是面對箭矢,血肉之軀毫無抵抗之力,再堅硬的肌肉,在銳利的鐵質箭頭面前,跟紙沒什麼區別。

清兵都披的罩甲,內鑲鐵葉外裹棉布,那種裡外三層的甲冑穿法太過笨重,一般只有死士營的兵丁才會穿戴,跟隨哈哈木,當然不是死士營。

斜坡雖高,但坡長不過二、三十步之遙,在這種距離上射出來的箭矢,就算歐洲板甲也不一定防得住,遑論輕便的罩甲了,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一排排的清兵像割倒的麥子,接連不斷的被射倒在地。

幾乎就在一兩個呼吸間,哈哈木身邊的人就沒有站立著的了,就連他本身,也渾身如同刺蝟般插滿了箭桿,箭頭從鎖子甲的鎖眼中鑽進去,刺進皮肉,飆起一股股鮮血,有力大的射手射出的,則直接破開了鎖眼,直入體內,從身子的另外一邊貫穿。

哈哈木整個人成了一個血人,猶自站立不倒,他身後的旗兵們眼見昂邦章京突然仰頭怒喝一聲,單手持刀朝身前一劃,將滿身的箭桿盡數斬斷,然後腳下邁動,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他竟然還要殺敵!

這種舉動就像一針雞血,瞬間點燃了清軍們的情緒,後面沒有被箭雨波及的八旗兵立刻瘋了一般發出一陣如野獸般的嚎叫,操槍提刀,跟在哈哈木身後奮力前衝。

王永強雖然也被哈哈木的舉動震懾了一下,但立刻就輕蔑的撇撇嘴,將手中長槍向天上一舉。

弓手們立刻快速向兩側退去,從兩邊的斷口處跳下,把斜坡讓了出來。

緊接著,無數身披鐵甲的兵士從斜坡上冒了出來,這些兵穿的半身鐵甲,頭頂八瓣鐵盔,手中都是拿的長槍長刀,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皆是延安營的戰兵。

“兒郎們,讓韃子們看看,咱們陝西兵可不是孬種!”王永強目光炙熱、熱血澎湃,他已經認出來了,眼前這個死戰不退的清軍將領正是前幾日帶兵破王永鎮木城的清將之一,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個首級五兩銀子,上不封頂!殺呀!”

他將長槍一挽,抖了一個槍花,雙腳一蹦,人沖天躍起,幾乎是從坡頂上朝哈哈木跳了下去,後面的戰士如出水蛟龍,跟著他大步躍下,整個斜坡上都是跳動的人影,後面更多的人則絡繹不絕的上來,有如人潮翻滾,一浪接著一浪。

哈哈木的雙眼已經被血遮住了視線,看東西模糊不清,幾乎是本能般的將手中長刀自下而上的斜著砍去,王永強輕易的扭身避開,長槍化為長棍,鞭在哈哈木臉上,將他迎面打倒在地,有幾個清兵大吼著撲了上來,被王永強長槍戳倒一個,剩下的還沒靠近,就被後面衝下來的延安營戰兵淹沒了。

哈哈木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被王永強一腳踢在了腦袋上,昏死過去。

王永強俯身蹲下,在地上割下首級,將腦後辮子為繩,綁在了長槍槍刃上,高高挑起,在人群中大聲喊道:“酋首首級在此,爾等還不乖乖俯首受降?!”

如果是明軍,這時候見主將梟首,應該立刻軍無鬥志,要麼跪地投降,要麼四散奔逃,所以王永強覺得這一招應該有很有用。

不料韃子兵們見了哈哈木血汙滿面的頭,卻像死了老爹一樣憤怒起來,原本被壓制住的隊形,竟然起了反覆,不少清軍悍不畏死的猛衝猛打,拼著同歸於盡也要拉著幾個墊背的,立刻就將明軍的攻勢頂了回去。

高友才滿臉是血的從王永強身邊奔過,也不知血是他的還是別人的,扯著嗓門衝他大叫:“鎮帥,韃子不吃這一套,趕緊的壓上去,否則等清軍援兵上來,這口子不一定保得住!”

王永強裝逼裝個敗著,臉面無光,惱羞成怒,血性也上來了,將長槍一伸,順勢將槍刃上的腦袋當作暗器丟了出去,口中喝道:“既然如此,兒郎們,隨我殺上去!”

兩股人流,在斜坡上碰撞在一起,盾牌撞擊聲,兵器刺入肉體的“噗呲”聲,吃痛慘叫聲,混雜在一處,像一首慘烈的交響曲,奏響在西安城頭。

王永強投入到這處缺口的兵力,足足有兩萬人,其中近五千人是延安營的戰兵,而哈哈木手底下僅有兩千人,雖然論單兵武藝或者團隊配合,王永強的明軍都跟清軍差十萬八千裡,但兵精架不住人多,亂拳打死老師傅,加上明軍是從斜坡頂上直衝而下,藉助了地勢,衝勁十足,人數又是清軍的數倍,常常是十幾人圍著一兩個清兵砍殺。很快的,從城外衝入缺口的人數越來越多,規模越來越大,哈哈木又死在王永強手下,群龍無首,雖然清兵悍勇,但無人指揮,逐漸的抵擋不住,慢慢向後退去。

城外的兵馬一隊接一隊的湧入城內,如洪流蔓延,順著大街小巷流向每個角落,廝殺聲到處都是,短兵相接的巷戰開始了。

孟喬芳依然沒有放棄,他的細軟車隊還在裝車,大量的財物正在搬運,必須再拖一拖,方可從東門離去。所以他竭盡全力的召集所有能聚攏的部隊,派往各條大街,擋住一時是一時。

王歡此時已經到了缺口處,他沒有忙著進城,而是站在廢墟般的城牆斷口處仔細察看,觀察地上的彈坑位置,以及城牆坍塌的位置,不住的思考著什麼。

隔著一條護城壕,風字營的夔州軍鐵甲錚錚,依然保持著完整的方塊隊形,沒有絲毫異動,似乎在備戰等待著什麼。

陳相策馬奔上城頭,在王歡身邊下馬,湊在他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

王歡冷笑一聲,道:“他沒動麼?”

陳相點點頭,道:“看架勢,是要準備離去了,畢竟轟天雷的動靜太大了,很難不被嚇到。”

王歡眯起眼睛,看向西安城內,雖然王永強有約法三章在先,不準入城後縱火行兇,但城破在即,浩大的城內還是多處起火,冒起了滾滾濃煙。

“這個吳三桂,倒是見機得快,連哈哈木這個上官都不要了嗎?”王歡鼻孔中哼了一聲:“不知他回去,怎麼編造謊言給多爾袞交代。”

陳相默不作聲,他已經把自己定位成王歡的影子,影子是不能出聲的。

一群明軍站在西門破敗的城樓上,將城頭清軍旗幟一一拔起丟掉,換上繡有“王”的大旗,那面面旗幟迎風招展,標誌著陝西局面的更替又一次完成了。

一個披甲明軍從城內出來,滿身血汙,人卻很精神,背上插著三杆小黃旗,應是王永強的親兵。

“大人,王將軍已經包圍了滿城,城內韃子據城死守,城堅不能下,王將軍請示,可否請轟天雷入城助戰?”親兵單膝跪地稟報道。

“準!”王歡吐出一個字,然後淡然又道:“告訴王永強,滿城不留活口,一個也不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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