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屏藩沒有心思去等待黑煙籠罩下的正面戰場分出勝負,震耳欲聾的炮聲裡,不會有第二種結果了,死士營從來沒有在與明軍的肉搏戰中失過手,明軍怕死是公認的,只要近了身,火統失去了作用,亮了刀子,殺得十幾個驚慌的兵,剩下的明軍就會逃得比兔子還快。

這種時候,騎兵的作用應該體現出來,王屏藩觀察了一下態勢,決定先把那些礙事的甘肅鎮騎兵驅趕遠一些再說,他們杵在那裡,多少是個威脅。

他將長刀入鞘,掛在馬鞍上,然後抽出了三眼統。

“填彈,準備銅火管,隨我驅殺敵軍!”王屏藩熟練的將鉛子填入統口,單手持統,粗大的三眼統木柄在他手中像竹竿般纖細,但這絕不妨礙鐵質的統身能當作狼牙棒使用的作用。

他用另一只手從腰間摸出一隻銅管,銅管內暗藏炭火,紅紅的閃著火星,等下這就是點火的火源,三眼統一射三彈,能隔著十餘丈之外傷人,射完鉛子之後就是天然的狼牙棒,一物二用,冷熱兼備。

王屏藩雙腿控馬,面目猙獰,整個身子幾乎在馬上站了起來,一手持三眼統,一手拿著銅管,口中高喊著:“殺!”一馬當先,領頭向前衝去。

身後的掌旗親兵,擎著一杆巨大的戰旗,緊隨他身後,兩千關寧鐵騎似一股鐵甲洪流,在戰旗指引下,激起漫天黃土,奔騰向前。

蹄聲震盪著大地,幾乎可以與剛才明軍的炮聲媲美,上千只馬蹄踏地所形成的衝擊力,無人能擋。

明軍的騎兵顯然有些畏懼,人喊馬嘶的亂做一團,雖然他們人多,但卻雜亂無章,似乎被衝過來的關寧鐵騎一往無前的氣勢鎮住了。

亂了一會,甘肅鎮騎兵竟然掉頭就走,置自己身邊的友軍步卒與不顧,跑了。

這個反應有些出人意料,王屏藩也沒有想到,甘肅鎮一直是九邊塞外最為艱苦窮困的地方之一,民風彪悍,聽說那裡的軍卒常年與蒙古人糾纏征戰,怎麼竟也如此不堪,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隨即王屏藩大喜過望,這樣再好不過,騎兵對沖必然會有所死傷,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方才上策,如此正好,只需追上去砍就行了。

他還滿懷興致的朝甘肅鎮騎兵離去後沒了掩護的明軍步卒陣列看了看,這些步卒倒有些骨氣,見自己騎兵不戰而逃,雖然有些慌亂,但在軍將喝令下,立刻收縮陣型,布了個長槍陣,那長達數丈的拒馬槍林立,一排排長槍手如刺蝟般層層疊疊。

“還不是時候!”王屏藩暗罵一聲,明軍大陣沒有亂,騎兵就不能直接衝陣,那就跟自殺無疑了,陷入步卒堅陣的騎兵,失去了速度,在長槍攢刺下,不可能活下來。

此刻關寧騎兵已經繞行到了明軍左翼,濃煙散去後的正面戰場因為角度的關係,已經看不到了,王屏藩當然也不想去看,只要正面破陣,明軍整個陣型就會崩盤,那時他從任何一個地方都能衝進去。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明軍騎兵身上,掃清這些騎兵,也是大功一件,騎兵的人頭,可抵得上步卒兩個的功績呢。

前面的騎兵慌不擇路,繞著明軍軍陣逃走,在前面轉了個圈,閃入明軍中軍所在的那幾個山丘後面不見了。

“哼哼,看你們能逃到哪裡去!”見明軍騎兵沒有遠遁,反而轉圈圈,王屏藩就有些氣惱,這說明明軍非但沒有放棄,還企圖在步卒的掩護下負隅頑抗,這是一種藐視,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他緊盯著明軍騎兵的馬屁股,雙腿猛擊馬腹,精湛的騎術讓他即使雙手沒有控韁,也能自如的穩居馬背上,胯下駿馬四蹄翻飛,陡然又加快幾分速度。

那山丘轉瞬即到,王屏藩絲毫沒有在意山丘上遍佈的明軍步卒,在他眼裡,這些兵根本不會對他構成威脅,跑跑不過自己,打打也打不過自己,至於火器,明軍缺乏訓練的鳥統手和炮手連固定不動的靶子都打不中,難道還能射中奔跑中的騎兵?他們還能做什麼?

策馬轉過山丘,王屏藩立刻看到了被他追趕的明軍。

他們就在山丘的另外一邊,看模樣,剛剛掉過了頭來,組成了一個箭形陣。

“嗯?”王屏藩微微一怔,頓時有些愣了。

這是要設伏嗎?

但是傻子都知道,騎兵只有奔跑起來,,藉助馬速才有衝擊力和威脅,明軍騎兵此刻已經停頓,而自己這邊正當衝擊的最合理的速度,雙方間隔並不遠,這種距離,明軍騎兵還沒有提速,關寧鐵騎就已經到眼前了。

王屏藩嘴角浮起了一絲輕蔑的笑意,如果不是在風馳電掣中,他已然裂開大嘴哈哈大笑了。

蠢啊,太蠢了,這些明軍究竟懂不懂怎麼打仗啊?

基本的常識都不要了,這仗如果自己不贏,簡直沒天理了。

他將手中銅管湊近三眼統上的引線,點燃了它,將銅管蓋上蓋子收回腰間,雙手握著三眼統的長柄,筆直的伸向前方,盯著正前方的一個模糊的人影,眯眼瞄準。

耳畔的馬蹄聲越來越密,越來越急,關寧鐵騎的聲勢永遠都那麼震撼,也許這些明軍剛才直接逃亡遠方,不妄想著用過這種粗苯的方式來算計,方才能保住性命。

王屏藩側耳享受著身後勢如奔雷的蹄聲,血管中的血沸騰起來,臨戰的危機感如能讓人上癮的快感,充斥著他的神經,這才是強軍,這才是強者,碾壓一切,讓敵軍在面前灰飛煙滅。

“將軍,不好了!左右兩側山坡上有明軍騎兵衝下來!”

有人趕了上來,在他耳邊大聲喊道。

王屏藩猛然一驚,將眼睛的焦距從三眼統的瞄準線上抽了回來,急回頭看去。

身後兩邊不高的兩座小山丘上,兩股鐵流滾滾而下,成百上千的騎兵藉著山勢,從上面衝了下來,領頭兩面將旗,一面青色,一面綠色。

“什麼?果真有埋伏?”王屏藩震驚了,他沒有想到,明軍居然還有騎兵,而且就藏身在步卒團團圍住的山丘上。

青色的旗幟下,騎著五花馬的,是李定國;綠色的旗幟下,騎著黑馬的,是祖邊。

這兩名夔州軍首屈一指的騎將,分別率領著風字營和林字營的千人騎兵隊,在兩側山丘上已經偃旗息鼓的埋伏了多時,直到現在,才從清軍的兩側突然現身。

“殺啊!慢了就沒軍功了!”祖邊揮舞著鬼頭大刀,刀脊上的鐵環啪啪作響,他的聲音比馬蹄的聲音還大。

李定國怒目圓睜,面若沉水,一身鐵甲挺著一杆長槍,催馬疾行,鋒利的槍尖直直的向前,如一把剔骨的尖刀,直插關寧軍肋部。

王屏藩有些慌了,左右的明軍來得突然,他不可能掉頭迎戰,訓練再好的騎兵也做不到在行進中分兵掉頭,如果這樣做了,他明白,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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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將軍!”左右親將大聲吼道,這時候必須由王屏藩拿主意。

王屏藩手中的三眼統火繩已經快要燒到了盡頭,正面的甘肅鎮騎兵正在催馬提速,準備迎頭衝上來。

“衝!”王屏藩咬咬牙,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捏緊了手中三眼統:“掉頭回去一定會亂,那樣正中明軍下懷,唯有衝過去才能破去伏兵,都跟緊了,隨我前衝!”

左右騎兵都是宿卒,明白其中利害,齊聲喊道:“殺!”跟在王屏藩身後,打馬急衝,而且不少人加快了馬速,將王屏藩護在了當中。

站在山丘上,居高臨下,能清晰的看到,三股白色鐵流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向居中的黑色騎兵夾擊而去,光看陣型,就基本上能得知勝負了。

“五千對兩千,關門打狗,我倒要看看,你關寧鐵騎是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王歡高居山頂,立於中軍大旗之下,身處萬人環繞之中,手駐長刀,看著山下奔騰飛揚的騎兵,輕輕自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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