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兆麟身邊親衛隨從,都是練家子,出手快狠準,當然他們是不會天真的要殺出一條血路護著汪兆麟逃出去,那樣的話四周上百把勁弩瞬間就能將他們射成篩子。

他們所圖的,不過想劫持李嚴,只要把這個領頭的將官捏在手中,不怕那幫子穿著古怪的白袍明軍不乖乖放開一條路來。所以幾人手中雖然沒有兵器刀子,卻施展擒拿手法,揉身撲上。

幾人雖然同是跳起,卻也有一點點先後,蹦得最快的,是一個身形矮小的瘦子。他一躍而起,一雙手呈鷹爪彎曲,指甲刻意打磨尖銳,帶著勁風抓向李嚴的脖子,只要一抓得中,李嚴的喉嚨就會牢牢被鎖住,瘦子僅需輕輕用力,就能捏碎李嚴的喉結。

當李嚴轉過頭來的時候,那雙鷹爪子已經到了眼前,而周圍的白袍兵被嚴錫命的叫聲吸引,甚至還沒有轉回頭來,無人來得及在這電光火石間對瘦子幾人的暴起做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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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獰笑浮現。

卻抓了個空。

他的鷹爪從李嚴的下巴上空劃過,什麼都沒有捏著,因為用力過猛,瘦子不得不將手臂在空中再劃了個半圓,才收回勢頭。

李嚴在剛剛那一刻,充分顯露了一個生死間走過來回的老兵本色,他要抽刀格擋或者閃身躲避已然來不及了,情急之下,順勢一個鐵板橋,將身子像一張對摺的紙一樣向後急倒,避開了這一擊。

然後借勢倒地,翻身一滾,就錯開了數個身位,讓隨後撲來的幾個人頓時同時落了空。

瘦子急了,翻身又上,他的位置靠前,距離在地上打滾的李嚴最近,單腳蹬地飛躍過去,一個鷹踏直接踩向李嚴的腦袋。

李嚴的長刀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出刀,刀身太長了。他翻滾幾圈,剛想站起就看到一條腿從空中落下,腳掌直直的踩向自己的臉,也沒多想,將帶鞘的長刀一把豎起,變刀為棍,猛地抽在了瘦子腳掌上,“啪”的一聲脆響,把瘦子抽得慘呼一聲,似乎踝骨被抽中,跌倒在地。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一兩個呼吸間,到了此時,周圍的白袍兵才反應過來,十幾把長槍一伸,幾個隨從立刻就失去了機會,被迫閃轉騰挪,躲避長槍。

藉著這功夫,李嚴翻身跳起,閃進長槍叢中,大叫道:“放箭,一個也別放走!”

端著摧山弩的白袍兵壓根就沒放下過,這當口聽到李嚴下令,箭如飛蝗般射出,饒是那幾個隨從武藝高強,身法巧妙,也不及箭矢快,立時死在亂箭之下。

李嚴板著臉,將手中長刀也不出鞘,振臂一擲,就那麼當作標槍一樣直接投出,準確的擊中了烏篷船上一個正要跳河的白鬚老頭膝蓋彎上,老頭“哎呀”一聲慘叫,倒回船上,動彈不得。

原來汪兆麟在李嚴躲開瘦子第一擊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要糟,趁著亂子爬上船去,企圖跳河求生,卻被眼尖的李嚴看到,抓了回來。

幾個白袍兵衝上去,抓小雞一般將汪兆麟扭送下來。

汪兆麟灰頭土臉,站都站不穩,不住的呻吟,看來李嚴那一下,大概打壞了他的腿骨頭。

這時其他船上搜查的白袍兵上了岸,欣喜的向李嚴稟報道:“千總大人,船上全都是鐵箱,一口口的沉重無比,兄弟們撬開幾口,裡面竟然都是金錠銀錠,不計其數!不知船上究竟裝有多少財寶!”

“哦?”李嚴眼睛一下瞪得溜圓,樂開了嘴,哈哈笑道:“真是無巧不成書,沒想到今天我要為王大人攔下一筆橫財啊。”

他笑吟吟的看向汪兆麟,曬道:“原來王丞相準備帶著這麼多金子銀子一走了之,這下我李某在此,你走不了啦。”

汪兆麟面如死灰,一聲不吭,一副生死隨便的樣子,他自知無法活命,索性不說話。而遠處的嚴錫命就不一樣了,這胖子貪生怕死,一心想保命,又對汪兆麟刻骨仇恨,恨不得生吞其肉,這當口又叫了起來:“官爺,官爺,船上都是張獻忠這魔王的數年積累,被汪兆麟從皇宮裡帶了出去,想投奔韃子,這船上財物雖多,但遠不止這些,官爺快審審他,說不定他還在其他地方藏著一些呢!”

“嗯?”李嚴眼睛瞪得更大了,姥姥的,這兒有十幾艘大船,居然還沒有裝完,汪兆麟還藏著其他的,獻賊這些年就一心存錢了嗎?

他神情一變,似笑非笑的看向汪兆麟,如同看向一個活著的財神爺,伸手過去,先捏著汪兆麟的下巴卸掉他的下顎骨,防止這老頭咬舌自盡,然後笑嘻嘻的讓人將其五花大綁,等到天亮時分,就帶去見王歡,當然了,還有那十幾船的金銀。

李嚴心情非常愉快,連水關都不那麼重要了,跟跑掉幾個流賊比起來,這處的收穫才是巨大的。他抬起頭,看看因為城內大火而映紅的半邊天,空中黎明前閃爍的啟明星已經綽綽生輝,如果趙老倌在這裡,一定敲著梆子高喊著“五更天,早睡早起”了。

天快亮了,成都城,也快要易主了。

當天邊第一縷霞光照亮了大箭山鬱郁群峰的時候,睡在劍門關關城上的馬新田就睜開了眼睛。

他已經在這座大小不過長十丈、寬五丈的關樓上睡了十幾天了,與他相伴的,還有麾下兩千五百名將士。

這些天來,從廣元方向傳來的訊息一波又一波,起初是張獻忠聽聞退路被斷,雷霆大怒,要帶兵殺回來,在廣元整頓軍馬,稍後豪格追擊而至,張獻忠走不了了,一場大戰,大西軍再次一敗塗地,但是清兵也傷亡很大,因為這次的戰場,不再是漢中平原,而是蜀中山地,蒙古騎兵無法發揮最大的威力,少了騎兵穿插破陣,清兵步卒雖然強悍,但李定國帶來的戰兵同樣不怕死,兩相碰撞後,大西軍撤向西充,清軍在付出了梅勒章京格布庫等人戰死的代價後,追擊而去。

再後來,張獻忠戰死的訊息傳來了。

雖然劉進忠死在王歡手中,但投靠韃子的大西軍軍將依然大有人在,在西充鳳凰山,依山立寨的大西軍結陣而戰,與清軍相持數日,張獻忠為探知清軍虛實,親自攀山觀敵,被投靠清軍的叛徒認出,清軍急調八旗兵圍攻,張獻忠一代梟雄,竟然被冷箭射中,死在了山上。

張獻忠一死,大西軍群龍無首,亂做一團,清軍趁機進攻,大西軍再次大敗,孫可望為了搶回張獻忠屍首,帶傷領兵陷陣,被重重包圍,死在亂箭之下,臨時前向北流淚,號哭不已,屍體氣絕而不倒,恍如戰神,清兵為之側目。

大西軍餘部,在李定國的帶領下,向西敗走,進入茫茫群山中,豪格得到張獻忠的人頭,初步達到了目的,也就不再追趕,撤回了廣元。

如此一來,形勢如王歡預料的一樣,變成了身處劍閣的馬新田直接面對豪格大軍。

孤軍守劍門,馬新田卻毫無懼色,這些天來,他就做了一件事,挖路。

他將從劍門關往北的棧道,能燒的全都燒掉,不能燒的石板路,就掀開石板,挖去路基,讓猴子都沒法走,怎麼破壞得徹底怎麼來,一直挖了數十裡,讓這條進出川中的要道,變成絕路。

這樣的理由,當然是爭取時間,為王歡解決成都一帶,換取足夠的空餘。畢竟道路是可以重建的,等蜀中一定,多找些民夫再建棧道就是。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死也要守住劍閣。

馬新田的堅壁清野,讓從廣元領兵意圖入川的豪格,非常不開心。

山風吹拂,風景如畫,川北的秀麗山色和陣斬張獻忠的大勝並沒有讓豪格愜意多久,因為多爾袞這個可惡的叔叔,交給他的任務不僅僅是要得到張獻忠的頭,還有拿下整個四川。

如果不達到目的攻陷成都,回到北京,多爾袞必定大做文章,等待豪格的,降爵下獄都是輕的,說不定砍頭抄家都有可能,這毒辣的攝政王做得出來。

所以,當豪格帶領鰲拜、蘇勒、吳三桂等人站在山坡上,看著被拆毀一盡的棧道時,憤怒得青筋暴跳。

“大膽!明狗居然如此下作,毀路斷橋,為何就不敢與我堂堂一戰?!”豪格的咆哮聲幾里外都能聽到,憤怒的情緒讓站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覺得猶如暴風吹面。

蘇勒靜靜的立在他身後,輕輕說道:“王爺,明狗的作風一貫如此,懦弱膽怯,不過這麼一來,也能看出他們畏懼我們如畏虎,大清軍威之盛,可見一斑。”

鰲拜對蘇勒瞧了一眼,不屑道:“那又如何?八旗軍神勇人所共知,不用你呱躁。”

蘇勒淡淡一笑,彷彿沒聽到一樣,繼續說道:“眼下的問題,恐怕得耽誤一些日子,重修道路後,才能向成都進發,這修路架橋的事情,必須儘快進行。”

“這個本王知道。”豪格不耐煩的說一聲,扭頭喝道:“平西王何在?”

吳三桂本站在後列,聞聲臉色不善的黑了下來,知道豪格又要把修路的髒活派給漢軍了,不滿的鼻子裡哼了一哼,不過旋即轉臉一變,平淡如常的走上前去,振聲應道:“末將在!”

“命你令漢軍人馬,十日內,修通損毀的棧道,為大軍南下做好準備,限期到路不通,以違反軍令治罪!”豪格沉著臉,肅聲道。

吳三桂心中恨得發癢,面上卻不敢暴露分毫,躬身下去大聲答應著:“末將領命,請王爺放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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