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城其實是一座巨大的石山,全山周長五里,長江蜿蜒從山下經過,繞著釣魚山劃了一個“幾”字形,釣魚山正好被包裹在“幾”字當中,形成了一個半島,故而釣魚城三面環水,而且環水的三面,都是高達數十丈的峭壁,近乎直上直下,無處可落腳,猿猴莫攀。

而沒有水的那一面,是一道薄薄的山嶺,古來名為薄刀嶺,嶺上寬度不到一丈,兩側都是陡坡,修有一條上山的石板路,有城牆沿天然形成的石頭峭壁繞山一週,築成了釣魚城,薄刀嶺上有城門一座,南宋時餘玠親筆所題的“護國門”三字躍然其上,構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

整座城池,就是一座要塞,山上可容十萬人居住,有耕地和水井,自給自足,只要守軍意志堅定,防守得力,足以抵擋百倍於幾的雄兵攻打,當初此城守住南宋半壁江山的史蹟的確不是蓋的。

此刻夔州兵副千總馬龍身著藤甲白袍,站在高高的護國門城樓上,舉目望去,只見眼前的崇山峻嶺間,無數旗幟飄揚,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氣勢洶洶的曾英軍馬,正駐足於山下,朝著釣魚城指指點點。

曾英在薄刀嶺下的官道一側,與馬龍對望,雖然因為距離原因,兩人都看不清對方,但濃濃的敵意,卻透過數百步的距離,直撲二人心境。

曾英面前的官道上,有一個彈坑,一發實心鐵彈靜靜的臥在路邊一顆兩人環抱的大松樹下,那顆松樹已經從距地兩尺多高的地方齊腰斷折,生生的被打為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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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逆賊用的炮,可是從重慶城頭拉出來的?”曾英寒著嗓子問道。

身邊的錦衣衛千戶蔣理咳嗽一聲,知道是在問自己,上前答道:“是的,石柱從未聽說有過鐵炮,而重慶城頭的佛郎機炮據探子回報,已經被拉走不知所蹤,看來定然被石柱逆賊拉這兒來了。”

曾英臉色難看起來,眯著眼滿面戾氣,楊展在一旁偷眼看了看曾英臉色,補充道:“軍門,如蔣千戶所言,那剛才開炮的佛郎機炮一定是原來架在重慶城頭無疑了,此炮重六百斤,為大樣佛郎機炮,長六尺,發射鐵彈可遠達千步之遙,所以剛才逆賊發炮,才能差點打中軍門。”

“這種炮,我們在重慶城頭上有幾尊?”曾英的語氣已經越來越冷了,這也難怪,自家大炮,卻被別人搶了去反過來打自己,換做任何人都會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大樣佛郎機炮有兩尊,中樣佛郎機炮有四尊,官倉中還存有小樣佛郎機炮四尊。”蔣理聲音有些低沉的答道。

曾英咬著牙齒,恨聲道:“當初我們花錢買這些炮,用了多少銀子?走了多少關係?老子記得光是喂那幾個兵仗局的閹人,就耗了足足上萬兩銀子吧?”

楊展和蔣理對視一眼,不敢作聲。

曾英暴怒起來,大聲怒喝道:“如今卻被石柱蠻子用來打我們自己!這他媽的算什麼事兒!”

十尊大炮,立在城頭上,足以覆蓋薄刀嶺下官道好大的面積,任何人想要從此經過,只要城頭上的夔州兵心情不好,就能隨時要了他的命,重達數斤的大鐵彈,砸在肉身上誰也受不了。

但要想進重慶府,唯此一條路,想繞行過去,必須重新回到順慶府,改道從敘州府而行,那得多走上好幾百裡路,而且小道難行,道路多塌方泥濘,大軍行走不易。

可以說,釣魚城就是一顆扼守住川東與川中咽喉要道的釘子,不拔掉它,任何想東進或者西去的人馬,都會被堵在這裡,當年蒙哥大汗就是這般被耗死的。

“攻!馬上攻!”曾英暴喝道,抽出腰間佩劍遙指薄刀嶺:“楊展,你帶領先鋒軍馬,攻上去就算你頭功,夔州府就算是你的了!”

楊展大喜,躬身領命沉聲道:“末將領命!”

蔣理看了看楊展,瞧他滿臉喜色的樣子,暗自嘆了口氣,搖搖頭,又瞄了一眼曾英,想說點什麼,想了想卻又閉嘴不言。

曾英見楊展匆匆而去,臉色才略微好了一點,立刻轉身離去,剛才護國門城頭上的一炮就打在身前十餘步開外的地方,如果再來一炮,說不準打到哪兒,危險的地方,還是離遠點好。

楊展說做就做,巨大的利益讓他鬥志高昂,領著麾下八千奇兵營,在薄刀嶺下排成陣勢,壓了上去。

“弟兄們,城上的炮不過幾尊,沒什麼用,打不著咱們的,只要衝上去,爬上城頭就是大功一件,楊軍門說了,破了城大夥兒都有銀子賞賜,都上啊!”千總把總們高聲叫喊著,驅使著手下步卒們踴躍向前,用利祿重賞刺激著大兵們的積極性。

“嗚~~!衝啊!”

“殺蠻子啊!”

一個個猙獰著臉的步卒舉著盾牌,揮舞著長刀長槍,吼叫著,沿著薄刀嶺下崎嶇的山道,漫山遍野的衝了上去,在盾手後面,有兵丁抬著匆匆砍樹扎制的簡陋長梯,準備衝到城牆時用來登城。

城頭上的大炮一直沒有發聲,這讓奇兵營的軍將們很高興,看來蠻子炮彈不多,捨不得用,這可便宜了咱們。

不過到了嶺前,軍兵們傻眼了,三道深深的壕溝橫在眼前,壕溝中密佈著竹籤倒刺,只要摔進去不死也得掉層皮,壕溝又寬,除了袋鼠沒人能跳得過去,於是數千人馬頓時擁擠在壕溝邊,一籌莫展。

壕溝距離城牆不過五十步,城牆又建在懸崖上,本來只要一丈來高的城牆憑空加高至十來丈高,站在城牆的馬龍居高臨下,一覽無餘的看著螞蟻般的官軍停留在壕溝邊叫叫嚷嚷。

“放箭吧,別讓他們等久了。”馬龍端著摧山弩,帶著笑意縱聲喊道。

三千白袍兵有兩千守在薄刀嶺正面,餘者散在其他城牆上,兩千白袍兵人手一具摧山弩,一盒十矢的箭匣每人兩個,幾乎射靶子一樣,瞄著山下擠作一堆的紅衣官軍,開始射擊。

這種射擊並不講速度,而是講究準確度,從城下往下俯射,站在窄窄的垛口邊沒有絲毫危險,而奇兵營中的弓手想還手就難了,仰射本來就不易,城牆垛口又細,想讓弓箭從窄縫中射進去更是難上加難,於是沒有任何懸念地,第一波弩箭帶走了幾十個人的生命,中箭者的慘呼瞬間澆滅了楊展步卒的戰意,就跟蜂擁著衝上薄刀嶺一樣,步卒們在壕溝處逗留了很短的時間,又潮水般的退了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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