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持續了半個時辰,丟盔棄甲的王祥軍兵如四散的蟲蟻,慌不擇路,瞅見空子就鑽,拼命躲避著身後追趕的夔州軍馬。

這時候五天每日行軍七十裡的問題暴露出來了,疲憊的步卒們哪怕是用了吃奶的力氣,也跑不過耐力充沛的夔州兵,不是被追上殺掉,就是死狗一樣喘著氣跪下投降。

五千人馬,最後逃生的不過寥寥兩百多人,基本上都是起初見勢不妙就悄悄溜到後頭的弓箭手,敗局一現撒腿就跑,竄入樹林中跑掉了。

其他的人,死者佔大半,一些傷者無人救治,也難逃死亡,夔州兵管殺不管埋,重傷者就由他去了。王歡清點戰場,俘虜了近五百人,其中還有一些輕傷者,能自己走動,也被夔州兵捆上了。

“把刀槍都收起來,裝車拉回去,這可是上好的東西啊。”祖邊神氣活現的大聲指揮著,心情舒暢:“喂,你小心點!那鳥統可是寶貝,別碰壞了!”

他騎在馬上,與王歡信步由韁的漫步在戰場上,像在視察自家莊園一樣盯著白袍兵們打掃戰場撿拾戰利品,他們身邊有好幾輛大車,堆積著白袍兵從四處蒐集來的兵器軍械,那五百家丁身上的鎖子甲和鐵葉罩甲,也被一一剝了下來,放到車上。

“可惜了那些騎兵的東西,騎的戰馬都只剩下馬肉,穿的半身鐵甲也被炸得稀爛,不能再用了。”馬萬年一臉惋惜的嘆道。

“無妨,馬肉可以撿能吃的帶走,這幾天的肉食就靠它了,炸爛的鐵甲也撿好點的剝下來,拼湊鑲嵌著說不定能湊出幾套來。”王歡立刻釋出最高指示,教育眾人艱苦樸素的道理。

大家都理解的點點頭,雖然王歡有錢,但這些軍需品不是能用錢買到的,朝廷自從丟了南京,官庫裡大批軍需便宜了韃子清軍,現在南明軍鎮自用都不夠,哪裡能供應給遠在四川的軍鎮,清軍倒是有,能賣給王歡嗎?

日子緊巴啊,王歡由衷的感到建立一套自己的軍需工業多麼重要,打仗就是燒錢,火器時代拼的就是工業水平,如果不是自己弄出了黃色火藥,鼓搗出滅虜彈,恐怕也不會順風順水的走到今天,從長遠出發,必須抓緊收攬一些技術性人才了。

“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曾英可能兩天後就大軍殺到,王祥的敗兵也會告訴他今天的戰事,得早做打算。”馬龍開口道,此人與馬新田差不多,不說則已,一張嘴往往就能說到點子上。

王歡沉吟片刻,毅然道:“按議定的計劃行事,我和祖邊、馬萬年帶三千軍進山,隱蔽起來,等待馬新田的新軍。你帶領剩下的三千人,牢牢守住釣魚城,吸引曾英,將他拴在城下,哪裡去不了,待馬新田一到,裡應外合,趁他不備滅了他!”

眾人的目光,一下落到馬龍身上,三千人守城,重任艱鉅啊。

曾英的人馬,還有四五萬,少了一個王祥,不過去了五千,剩下的軍力生吞了馬龍都行,不過釣魚城奇險,當初南宋王鈺靠一萬人硬抗住了蒙古十萬大軍數年圍攻,王歡這麼佈置,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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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歡勒住坐騎,側頭看向馬龍,留給他的三千兵,是從奉節等夔州州縣招攬的,訓練不到足月,跟自己帶的三千人有質的差別,雖是倚險固守,卻並不簡單,唯有沉穩堅毅者方能勝任。

自己手上,馬新田是最適合的,不過此刻遠在重慶募兵,祖邊勇猛有餘穩重不足,陳相和馬萬年就更不用說了,思來想去,只有馬龍最為適合。

馬龍兩眼中精光閃動,面色雖波瀾不驚,心裡卻澎湃激盪,他自跟隨秦良玉從軍,多年來南征北戰,從小兵做到副千總,一直未能再進一步,倒不是他不能幹,而是白桿兵這些年人丁凋零,兵少官職自然就少,如李廷玉此等猛人,也不過一個參將,故而數年不能升遷。

這次有了獨擋一面的機會,即便兇險,卻是大功良機,只要守住了釣魚城,在王歡心中的地位一定扶搖直上,大丈夫仗劍入伍,不就是為了封侯揚名嗎?所謂富貴險中求,拼上一命又有何妨?

迎著王歡殷切的目光,感受著一旁祖邊熱辣嫉妒的眼神,馬龍腰桿筆直的抱拳沉聲道:“末將明白,請大人放心,有末將在,除非他長上翅膀,否則絕不會讓曾獠一兵一卒從此地過去!”

王歡欣然道:“好!有你此話,我就放心了,三天,你只需在山上堅守三天,耗去曾英銳氣,則我軍勝之無憂。”

大家的神情興奮起來,聽王歡如此表態,真是歡欣鼓舞,彷彿三日之後,一場大勝就在手掌間一般。

不過清醒者也有,馬龍有些擔憂的問道:“大人,就算馬新田大人領兵前來,也不過數千之眾,合我們的兵力一起不過萬人,曾英卻是五萬大軍,如何能勝之?”

這句話把祖邊之流問得一愣,連忙又看向王歡。

這話是王歡說的,他一定有辦法。

王歡狡詐的一笑,嘴角抽動的幅度類如設套的奸商,望著四人,說出了幾個字,四人聞之大笑,引得遠近忙碌著收拾的白袍兵紛紛側目。

……

順慶往東沿官道行四百裡,蓬溪縣境內一處山村內,炊煙繚繞,營帳密佈,曾英的東歸大軍,紮營於此。

村中的幾間勉強牢固乾淨的大屋,被強佔為總兵居所,最大的一間則擺案設椅,充作中軍大帳。

幾個灰頭土臉的敗卒,正跪在屋中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著。

“軍門,石柱蠻子真的有妖術,王軍門的騎兵家丁,本來已經衝到他們面前,眼看就要破陣,蠻子兵中突然捲起妖風,陣前竄起一排火牆,把騎兵全都裹在裡面,天上落下天雷,把騎兵都炸死了!”

“這是真的,軍門,蠻子兵手一招,丟出一排符器,那些符器落地就引來天雷,把方圓數十丈的弟兄都炸死,連屍首都不齊全,天雷滾滾,聲音可大了,我們站在後排,耳朵都差點震聾了。”

“軍門,幾千弟兄連石柱蠻子的邊都沒摸到,就被巫術喚來的霹靂劈中,我等都不怕死,可天意震怒,不可戰吶軍門。”

幾個敗卒說得聲淚俱下,為了保命添油加醋,把個戰鬥描述得如天兵天將下凡一般,蓋因曾英治軍森嚴,主將死而士卒回必處以軍法極刑,這幾個兵生怕被軍法處置,如說書先生附身,說得唾沫星子亂飛。

屋中坐著的眾將官面面相覷,半信半疑,說不相信吧,王祥可是五千人啊,本人也是驍勇善戰之輩,碰上三千夔州兵敗陣身死,太不可思議了;說相信吧,沒聽說石柱還有什麼巫術大賢,這麼些年也沒見過,如何相信?

曾英臉上神色變換,眯著眼不明所以,說到巫術,他是半點也不相信的,打仗行軍,從來只有陰謀詭計,哪來神怪之物,如果真有,那麼三國時大賢良師張角為什麼沒當上皇帝?從來怪力亂神,糊弄愚夫罷了。

但是王祥怎麼敗的,這幾個敗兵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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