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新田帶著三百多人的敗兵,丟盔棄甲,像兔子般的跑得飛快,這些兵都是山中土民,跑慣了山路,爬坡上坎跟玩兒似的,順著崎嶇蜿蜒的黃土山道拐來拐去,讓後面騎馬追趕的譚文等人咬牙切齒,而且這些人還不沿著路跑,經常超近路爬上一個土坡,就會甩開追兵一大截,而譚文的軍隊追的快的都是馬軍,馬不能爬坡,只得跟著大道追趕,得繞上好大一個圈子,如此一來,雖然譚文把馬屁股抽得都腫了,也沒有縮短多少與石柱敗軍的距離。

追出去十里地,譚文突然把手一抬,拉韁頓足,停了下來,跟在他身側前後的譚弘譚智也急忙止住馬匹,讓全軍緩緩停住,在大道上站成一排。

“大哥,怎麼突然停下了?”譚智滿頭大汗,正在興頭上,被忽然扯了回來,不解拔馬轉到譚文身邊問道。

譚文眯起眼睛手搭涼棚,四處張望一番,表情孤疑的皺眉沉吟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大對頭。”

譚智急了,眼看逃走的石柱兵就要看不見影兒了,老大還在這裡疑神疑鬼,戰機稍縱即逝,怎麼能猶豫呢?於是他大聲道:“大哥,事不宜遲,有什麼不對頭的?我都砍了他十幾個腦袋了,石柱兵馬已經嚇破了膽子,只需再加一把力,就能一鼓作氣直搗土司城!”

譚弘也有些不滿,不過他還算沉穩,不像譚智那般急沖沖的吼叫,只是溫言道:“大哥,三弟說得在理,此戰我們有內應,有強軍,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佔了兩樣,何愁大事不成?我觀石柱兵馬不像是誘敵之兵,反而像惶惶敗軍,此時不乘勝追趕,怕是要貽誤戰機啊。”

這二人一唱一和,彷彿是王歡派出的臥底般一個勁的勸向譚文,恨不得綁了譚文架在馬上殺向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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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財迷心竅,心思早已經放在了銀礦上,那傳說中堆積如山的銀錠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只需再翻過幾座山,越過幾道嶺,就能佔為己有,有錢就能當大爺,金錢的誘惑,這兩個在奉節縣城中長大的漢子哪裡能抵擋?

譚文眯著眼睛不做聲,他是見過世面讀過兵書的,戰事進展得太過順利,讓他總覺得不踏實,楊展的前車之鑑歷歷在目,無論如何都是個教訓啊,這大山之間,設埋伏打伏擊的地方太多了,他不想當第二個牛思成。

思索半天,譚文還是覺得不能聽兩個弟弟的,這二人就是一輩子當都司的命,只盯著眼前不慮長遠,不是自己撐著譚家早就被曾英吞了。

“傳令,前軍……”譚文下了決心,不能一窩蜂的追趕了,必須按照兵陣之法,循循漸進,三軍拉開距離,就算有埋伏,也不至於全軍陷陣,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前方一片譁然,追在最前面的一隊手下居然大叫起來,不管不顧的自行催馬向前狂奔而去。

譚文大怒,如此不顧軍紀的行為,是哪個千總幹的?老子劈了他的腦袋!

他正待發作,卻見那隊手下中分出一騎,急速賓士而來,譚智不待譚文吩咐,躍馬上前,大吼道:“怎麼回事?亂什麼,不怕軍法嗎?”

卻見奔過來的那騎兵面色狂喜,奔命似的到眼前滾下馬來,聲音打著顫喊道:“將軍,將軍!前方岔路口上,發現一隊石柱銀車,貌似押送白銀從土堡寨而來往石柱去的,被我軍堵住,押送兵士四散逃走,那車上滿是銀子,大概有上萬兩啊!”

這一聲喊叫如散財童子的鈴鐺,頓時勾起了每一個人的心,上萬兩!奉節一年的天賦稅收都沒有這麼多,譚氏兄弟眼都直了。

譚智和譚弘眼珠通紅,要吃人般的同時看向譚文,異口同聲喊道:“大哥!”

譚文不言語,臉上神色不定,卻打馬而走,向前方趕去。

前行不到一裡路,果然是一條岔路口,路上路邊東倒西歪的丟棄著幾輛馬車牛車,車上都是木箱,有幾個木箱被譚文的兵丁用兵器砍破,露出一錠錠白花花的銀錠。

粗粗望去,每一個箱子都是裝的銀子,木箱沉重,一個箱子就裝了不下千兩,守在車邊的十幾個士兵正癲狂般的一個勁的把銀子往自己腰包裡塞。

譚文上前,揮舞著馬鞭很麻利的將這些兵抽走,然後問帶兵的千總:“石柱的人呢?”

地上只有銀車,不見屍體,故而譚文有此一問。

那千總歡喜得臉都抽搐了,咧著嘴巴指著石柱方向的官道說道:“都跑了,一共十幾輛馬車,末將人少,只來得及攔下這幾輛,其他的跑得飛快,向石柱方向跑了!”

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譚文腦子裡什麼都不想了,什麼可能的埋伏,什麼窮寇莫追的兵法,都拋到了爪哇國,白花花的銀子很形象的出現在腦海裡,他咬咬嘴唇,吐出一個字:“追!”

他留下了兩百多人,護著歪到在地上的銀車,其他的軍隊,由他兄弟三人帶領,旋風般的往前追擊。

追出去不遠,譚文就望見前方官道上,一隊馬車正不要命的在官道上疾奔,有一些步卒跟在車邊奔走,起初那一隊被自己殺散的敗軍,好像和車隊聚在了一起,合在一處倉皇而逃。

譚文心中更加踏實了,見過誘敵的,但這種用上萬兩銀子來誘敵的還真沒聽說過,看來馬崇明那糧商的確沒有錯,石柱真的虛弱如斯,放心大膽的攻打吧!

前面的石柱車隊似乎也看到了後面的追兵,又是一陣騷亂,有個騎在馬上的將領模樣者大喊著:“護住銀車,護住銀車!讓銀車先走!”驅趕著一些兵士羊群般的留在後頭,看樣子好像要阻攔。

譚文不禁啞然失笑,手下敗將也敢再戰?先砍了這群不知死活的土蠻再說。

他是主將,這等衝鋒陷陣的活計不由他做,譚文眼皮一翻,身邊急不可耐的譚智就領著大隊人馬,山呼海嘯般的急衝而去。

“搶銀子!殺蠻子啊!”譚智高呼著,兩眼放著光,將手中大斧高舉過頭,賓士在最前頭,對面那員剛剛被自己兩板斧殺敗的軍官,明顯在馬上顛了一下,顯然也認出了自己。

那軍官也乾脆,直接將手中鉤鐮槍掛在馬上,從身後摸出了一把弩箭。

軍官身邊的那一群畏畏縮縮的石柱兵,同樣也紛紛丟下兵器,從腰間拿出一把把勁弩,搭上把手,對準了自己。

譚智眼睛都直了,娘的,這是怎麼回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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