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新田眉頭微皺道:“既然曾英必會再次來犯,我們須得仔細準備準備。”

王歡起身,來到沙盤前,環顧眾人道:“大家都過來,我們一同參詳。”

廳上眾人連忙過去,王歡單手伸向沙盤中,指點道:“黑山谷官道已經被堵上,要想疏通它,可能性不大,那處狹窄山谷中的土石量,沒個小半年挖不完的。”

眾人點頭同意:“大人所言極。”

王歡又道:“但曾英吃了這麼大的虧,必然不可能就這麼幹等著挖山,以各位所說,此人性格促狹,受不得委屈,一定會第一時間就起兵報復,黑山谷不通,他會走哪條路?”

他的手指順著沙盤上表示長江的丹砂線條,一路遊走,最後定在了用小楷書寫著“西沱鎮”的圓石上,沉聲道:“除了水路,他別無他法!”

王歡的沙盤,用硃砂為河捏土為山,至於一個個城池,就用的大大小小的圓石頭代替,大的石頭表示大城,小一點就是小城了,西沱鎮這種千把人居住的小鎮,用的是一塊最小的石頭,寫在上面的字,幾乎要用放大鏡來看。

眾人紛紛點頭:“曾英唯此一途,沒有其他路可走。”

“曾英吃了這麼大的虧,一定會扯下最後的遮羞布,惱羞成怒之下,再也不會顧及義母的威儀,悍然從水路直接攻擊土司城。”

“這麼一來,義母那邊壓力陡增,她的兵馬數量,可能跟我們這邊差不多,只是不知兩位副總兵大人練兵練得如何。”王歡有些擔憂。

馬萬年也焦急起來,脫口道:“那我馬上回土司城去,稟報祖母得知,也好早作打算。”

王歡將手指在沙盤桌上輕輕敲動,一下一下的很有節湊感,這是他在思考時的標誌性動作,在後世就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了,穿越而來也保持了下來。

指節敲擊木桌,發出輕微的“咄咄”聲,王歡邊敲邊字斟句酌的慢慢說道:“楊展被堵在黑山谷,得退回重慶府城報與曾英得知,然後再準備下江的船隻,重整旗鼓順江而來,一來二去,沒有十天半個月弄不妥當,你今天就走,義母有十天左右的準備時間。”

馬萬年立即抱拳,向王歡和廳中人等團團一揖,告聲罪就竄出門去,火燒屁股般在在門外大喊:“趕快給我最快的馬,我有事要走先!”

他一走,廳中的氣氛更顯壓抑,打了勝仗的歡樂勁頭從大家的心中如大風吹去,換上一片憂愁的慘淡。

“下一次曾英攻來,帶的人也許比這一次更多,以他的個性,不把石柱土司城燒成白地,將萬壽谷拆個精光,不會罷休,那土堡寨銀礦,和我積年家業可就難保了。”馬崇明臉色白了幾分,從他的商人朋友處聽得的一些傳聞,讓這個視錢財如祖宗的胖子非常害怕,很自然的聯想著如果曾英大軍佔了石柱,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

馬新田和許鐵柱鄙夷的看了看他,馬新田不說話,許鐵柱就要直率得多,撇著嘴攛掇道:“那不如你乾脆向他投降吧,說不定還能保住產業家財。”

馬崇明滿腦子的想法,下意識的回答道:“不行不行,那曾扒皮可是出了名的殘暴,對富人可不講仁慈,除非一開始就投靠他,現在投降,已經……”

說了幾句,他猛地回過神來,一臉驚慌的看向許鐵柱和王歡,口中驚叫:“啊?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投降,我可是一心向著萬壽谷和土司城的,王大人明鑑,我馬崇明家業全族都在石柱,不可能做那通敵賣主的事情,萬萬不可能啊!”

許鐵柱笑嘻嘻的道:“開個玩笑而已,你那麼慌張做什麼?莫非心裡有鬼?”

馬崇明怒了,大喊起來:“你胡說!我有什麼鬼?本人行事光明磊落,對萬壽城一片赤心,日月可鑑,今天你不給我說個明白,我跟你沒完!”

王歡哭笑不得的看著二人吵吵,皺眉向許鐵柱道:“鐵柱休要亂說,馬頭人為我谷中買賣糧草,功不可沒,怎麼會投靠曾英?”

他眼神意味深長的瞧了馬崇明一眼,森然道:“而且馬頭人家業俱在石柱,投降了那專扒富人皮的曾英,能落到什麼好?到時候,下場一定比我等還慘啊。”

說話聽音,王歡的話聽上去是勸解,落在馬崇明耳中卻滿滿都是警告啊,胖子渾身一顛,表情尷尬的強自笑了笑,卻比哭著還要難看,嘴裡吶吶道:“是極是極,王大人說得在理。”

剛剛他還在尋思如果石柱頂不住,自己怎麼才能保住萬貫家業來著,被王歡這麼一嚇,立刻就沒了。

王歡嚇唬嚇唬了馬崇明,又用眼神阻止了許鐵柱的進一步冷嘲,敲敲桌子沉聲道:“既然黑山谷來路已斷,從正面威脅我萬壽谷的通道已然沒有,那麼除了礦山和屯田,我們必須儘快練出一支軍馬,以備急需。”

馬新田剛才冷眼看著許鐵柱和馬崇明鬥嘴,這時才開口道:“大人所言極是,只是練兵非一朝一息所能成的,縱然按照大人練兵的法子,恐怕沒有個半年左右,也不敢稱作能戰之兵。”

這個良將種子,看問題的確一針見血,王歡的軍訓方法,在後世也是三個月新兵期練佇列紀律,再花上一年時間訓練才能稱作兵,他說半年成軍,都是誇大了一些。

“半年時間,曾英都把整個石柱都打下來了吧?”馬崇明又忍不住了,白著一張臉開口道。

“那倒不至於,這得看曾英肯投入多少人了。”王歡冷冷一笑道。

“不是剛才說,曾英下一次進攻,一定會比這次帶的人更多嗎?”馬崇明急道:“這回是一萬人,下次怕是兩萬人,或者更多。”

這話是剛剛馬崇明說的,眾人也都引以為然,曾英面對只有一百來兵馬的萬壽谷都要投入一萬人和一個身經百戰的副將,進攻秦良玉統兵的土司城,帶兵人數不增反減,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王歡冷笑一聲,面容沉穩道:“那可不一定,畢竟曾英面對的,可不止我們一個敵人,在重慶府的西邊,張獻忠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動作了,大西國難道就這麼消停?”

馬新田一愣,訝然道:“曾英自從獻賊手中奪走重慶府和夔州府,兩邊就交鋒不斷,不過最近兩個月的確沒什麼大的戰事,兩邊都在僵持,故而曾英才敢派出一萬人攻打我萬壽谷,不過王大人,獻賊既然這麼久都沒有動靜,怎麼能斷言他近日又會進攻曾英?”

王歡笑著道:“張獻忠虎狼之輩,梟雄之志,豈是甘心被土狼一般的曾英奪走兩府十三縣?他不動,是另外有因。”

他指著沙盤上最靠近西邊的一塊道:“大西國立國初衷,就是隱然有雄踞川中,效仿三國時劉備據蜀州,與曹阿滿奪天下的意味,去年李自成東徵西戰,眼看就要進北京佔了大明京浦,江山即將易主,張獻忠如果不趕緊找個根據地立國,恐怕今後不是被李自成蠶食吞併,就是落得個四處流竄最後當個山賊的下場。”

“所以張獻忠才匆忙入川,佔了CD卻又不料今年韃子入關,趕走了李自成,阿濟格還在湖廣直接滅了他,曾經佔了半個天下的大順政權土崩瓦解,這麼一來,張獻忠的戰略就有所改變,由佔據蜀中,變為有了收編李自成原來地盤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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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在今年,收縮兵力,全力囤積於川西,想要攻佔漢中,出子午谷徵關中,佔陝西,意圖佔據養馬之地,將關中和蜀中連成一片,擴大勢力範圍,與韃子分庭抗爭。”

“卻不料李自成雖死,部下卻沒有垮,如今的漢中,仍然牢牢的掌握在其部將賀珍手中,此人善戰,又有地理,張獻忠這幾個月在他手底吃了大虧,損兵折將,卻連漢中的城牆都沒蹬上過,灰溜溜的撤兵了。”

“張獻忠在西邊吃了虧,回到CD自然要找人瀉火,趁他空子佔了他兩府的曾英,自然就是第一個被痛毆的物件。”

“所以說各位,張獻忠和我們比起來,誰的威脅更大?”

王歡笑吟吟的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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