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鋪好之後,王歡將從外面帶回的那一筐黃鐵礦石用錘子打碎,仔細的鋪在柴火上,然後再在上面鋪上又一層乾柴,乾柴之上,又是一層礦石,如此反覆,直到那一筐礦石全部都鋪進去了,才算作罷。

堆放的木柴和礦石,已經有了兩人多高,王歡點燃下方的柴堆,讓整座礦石柴堆燃燒起來,最後在外層糊上泥土和草料,封閉了這堆熊熊燃燒的柴堆,只在最上方留了幾個通氣孔,拍拍手,下令道:“誰也不許靠近,給我看好了,不能讓火熄了。”

留下幾個人看著,王歡又來到廣場另一邊,有幾個護衛已經宰了一頭肥豬,眉開眼笑的用刀將豬肉中的脂肪和骨頭瘦肉分離開來,今晚上有肉吃了,想想都開心。

王歡卻對豬肉不屑一顧,拿著那數十斤肥的冒油的脂肪,放入到一個三尺見方石砌的池子裡,池子中放滿了石灰,脂肪一放進去,“吱吱”的就開始冒煙。

王歡用一個大木蓋將池子蓋上,同樣叮囑著看守的人,不能讓旁人靠近,只是叮囑的內容變了:“絕對不能偷吃裡面的肥肉!吃了要死人的!”

看守的人流著口水答應著,心中卻百思不得其解,大人為什麼把那麼好的豬肉用石灰來醃製,那樣誰還敢吃啊?

王歡忙完這些事,如釋重負,看著兩處,一處礦石焚燒冒著黃煙,一處脂肪分解冒著白煙,空中黃白交錯,整個廣場都煙霧繚繞,像是一座工坊一樣。

“接下來,就該等著了,十二天之後,再來取。”王歡接過許鐵柱遞來的汗巾,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大熱的天,守著高溫火爐並不舒服。

許鐵柱怔怔的看著王歡所做的一切,惘然不明所以,想開口問問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在他看來,王歡做的有點像工匠煉化什麼東西,又有點像巫術作法,但到底是什麼,他不敢問。

“希望在曾英的兵馬打來之前,能夠造出來,不然堵死了那處官道,今後我們自己進軍重慶也很麻煩。”王歡皺著眉頭看著黃白煙霧,站了一會,煙霧中的刺鼻氣味就燻得他趕緊跑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歡每日監督萬壽城的工地,那一圈長長的城牆,越築越遠,圍著方圓五里的萬壽城,漸漸圍成了一個正方形的圈子,高高的牆體,黃土夯就,厚實緊密,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牆頭上垛口女牆,防禦工事面面俱到,城牆每隔數十丈,就有一段突出的牆體,伸出十餘丈,從空中俯視,就像一隻巨大動物長出了無數條腿一般,這叫馬面,正面狹窄,用途在於可以從上面對攻城的敵人予以側面殺傷,非常犀利。

而每到下午,王歡就到已經碾壓平整的校場上雷打不動的訓練百人隊,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百人隊由馬新田手下的副千戶馬龍負責,馬龍是一個跟馬新田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老兵,性格喜怒不形於色,老成穩重,只是年齡要大上一些,約有三十出頭,卻比馬新田還要刻板,一絲不苟的按照王歡的練兵方法,摔打著百人隊的新兵們。

站軍姿,齊步走,立正,稍息,持槍,舉槍,這幾樣枯燥的動作,幾乎把百人隊中年輕的漢子們練哭了,如果不是王歡軍紀苛刻,敢當逃兵者全家趕出萬壽谷,恐怕留在這裡的人要少上一大半。

王歡加入進去,同樣每天站軍姿、練體魄,天天繞著萬壽谷的邊緣,帶頭跑上五公里越野,腳上的水泡起了又破,破了又長,最後,成了一個個老繭,刀都削不掉。

新奇的俯臥撐同樣練得新兵們吱牙咧嘴,兩百個為一組、早中晚飯前必須各做一組,做不完的就減半飯食,為了一口飽飯,新兵們咬著牙挺著,特別是當看到頂頭上官王歡同樣也在痛苦的堅持趴在地上做著的時候,誰也不敢抱怨了。

與大兵們同操共練,這樣的領兵者,誰敢不服。

不過這前前後後一個月下來,百人隊的精氣神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原本站著歪歪扭扭的隊伍成了一條直線,鬆鬆垮垮的老百姓成了昂首挺胸的軍兵,渙散的目光也變成了眼含鋒銳的精芒,瘦骨嶙峋的身板逐漸挺拔起來,紮實黝黑的肌肉撐滿了麻布短衣,一百多人如同脫胎換骨般從普通的流民,變成初露鋒芒的戰兵。

馬龍的心態,也從跟著王歡混日子的想法,轉變成打心眼裡的佩服,他自我掂量了一下,如果換做自己來練這些兵,一個月的時間,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現在如此明顯的效果,兩相比較之下,對王歡不知兵、不懂操練之法的錯誤認識立刻發生轉變,全心全意的向王歡學習起來。

王歡自己也同樣改變著,每天飽飯,營養均衡,揚州城中瘦弱的小和尚,個頭竄了一大截,健美的肌肉勻稱地佈滿全身,彰顯著十足的男子氣,頭髮已經長到足以戴巾束髻,配上俊秀的容顏,穿上甲衣英姿彪悍,穿上儒衫風度翩翩,手持長劍殺氣四溢,手拿摺扇文風儒雅,萬壽城中莫不以他為榮。

第十二天的早上,天氣晴朗,王歡戴著一塊遮面黑布,護住口鼻,又站在了官署內的廣場上,他的身邊,聚著馬萬年、許鐵柱、祖邊等人,都是被他喊來觀看的。

其中還有馬新田,因為陳相傳回的訊息,重慶方向還沒有動靜,王歡覺得馬新田浪費在黑山谷沒意思,乾脆用馬龍將他換了回來。

馬萬年等人都是奇怪莫名,看看兩處冒煙的地方,又看看廣場中間巨大的土爐,彼此交換著眼神,茫然不明所以。

王歡信心滿滿的叫人用鐵釺捅開燃燒的柴堆,那外層的泥土草料一塌,騰起一股巨大的黃煙,刺鼻難聞,等黃煙散盡,能看到裡面的柴火礦石,已經燃燒一盡,只餘一堆灰燼冉冉冒著青煙。

王歡命人將灰燼仔細掃乾淨,放進一個大銅盆內,盆內都是清水,用長棍攪拌,變成一盆黑乎乎的糊狀東西,然後用細密的篩子過濾,從盆內倒出一些透明的黏狀液體,將這些液體放在另一個盆內,蓋上蓋子,在盆下架火燒烤。

燒了一個多時辰,王歡掀開蓋子,只見盆內的液體,都化為了一顆顆的細小結晶,黃白交加,像鹽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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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歡又搬來一個巨大的瓦罐,將這些費了半天勁得到的結晶倒入瓦罐中,又把瓦罐放到火上大火焙燒。

馬萬年等人站在一邊,用黑布捂住口鼻,呆子般的看著王歡忙個不休,一點忙也幫不上,幹瞪著眼睛旁觀。

隨著火焰翻騰,瓦罐中冒起大股的蒸汽,王歡連忙用一個木蓋將瓦罐蓋緊,神色緊張的靜靜等待,約莫兩個時辰後,才掀開蓋子,瓦罐中已經沒有了結晶,化為半罐液體。

王歡戴上一副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把瓦罐傾斜,將“滋滋”作響的液體慢慢倒入裝滿硝石的一個陶盆裡,頓時一股難聞的氣味竄起,比剛才的氣味還要難聞數倍。

陶盆中如翻江倒海,那液體有極強的腐蝕性,堅硬的火硝礦石竟然被慢慢腐蝕掉,噼裡啪啦的炸響著,漸漸化為一灘透明的水一樣的東西。

王歡用一個陶土蓋子蓋住陶盆,轉身來到石灰池子邊上。

馬萬年等人亦步亦趨的跟著王歡過去,只見王歡開啟石灰池子的蓋子,眾人伸頭一看,那大塊大塊的肥肉,早已不見,變成了一池清亮的白色池水。

眾人肉痛,多好的肉啊,就這麼被糟蹋了!

王歡不以為意,命人拿著長勺子,伸入池中,將池中的水全部舀了出來,放進一個大木桶中,舀了滿滿一桶。

王歡拿過一個碗來,從桶中舀了一碗,端著走到已經停止炸響的陶盆邊上,隔得遠遠的用一根木棍掀開蓋子。

一股粘肉即爛的酸氣騰空而起,直衝上天,王歡等酸氣冒盡,才緩緩靠近,用一把陶製的勺子,輕輕舀起一勺陶盆中的酸液。

他將身邊的人都趕得遠遠的,獨自一人蹲在地上,聚精會神,將勺子中的酸液慢慢加入到碗中,酸液緩緩流入碗裡的清亮液體中,中和在一起,變成一種略帶黃色的油狀液體。

王歡長吐一口氣,雙手捧著土碗,獻寶般的對圍觀的眾人輕輕道:“諸位,這就是我們的殺手鐧,硝化甘油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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