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大善!”

吳正當即表示贊同。

如今河西之地正處於關鍵時期,以不變應萬變正是最好的選擇。

傅介子藉著月光望向長安方向,“吳侯以為大漢將走向何方?”

吳正同樣把目光轉向長安的方向,他搖了搖頭道:“某不知道大漢將走向何方……”

傅介子嘆息道:“恐怕如今沒有人知道大漢將走向何方!”

傅介子說著話,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吳正詫異的望著傅介子:“傅帥亦不知嗎?”

傅介子苦笑一聲:“如今還有誰知道大漢將走向何方呢?”

嘴裡說著話,傅介子心中卻在想著長安之中霍光與皇帝之爭。

吳正笑道:“或許只有君候才知道大漢將走向何方吧!”

傅介子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感覺非常矛盾。

……

拜火教的叛亂已經河西之變都沒有影響到張越在西域的改革。

蔡汀與潘弘兩人在大力推行農業改革的時候,張越又把目光轉向了另外一個極其重要的方面。

元鳳四年二月,受張越與杜陵所邀,墨家與道家士人黃遷、朱澤、夏霖、吳雋等終於抵達輪臺

三月張越在輪臺官學召集杜陵以及墨家、道家、法家、農家、雜家還有西域諸學院之教師士子舉行集議。

張越經過十多年的準備終於下定決心,在西域改變先皇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政。

這一次集議參加人數之多,可謂冠絕天下。

參加這一次集議的人數竟然超過七百人。

“諸君以為我大漢需要的是什麼?”

張越在集議上首先提出了這個問題。

接著他又向眾人提問,“諸子百家當如何服務大漢?”

“大漢應該種農還是種商,是否應該壓制地方豪強?”

“應該行內聖外王之道,還是該行外聖內王之道!”

張越的問題一下子引起了與會者的激烈討論。

集議一共舉行了整整兩個月方才結束。

經過緊張激烈的討論,諸子百家皆認為必須抑制豪強勢力的擴張。

眾人皆認為百家思想皆有可取之處不該一律罷黜。

同時眾人皆認為儒家思想過於迂腐不適合用於治理國家。

但同樣也認為儒家亦有可取之處,比如所大一統的思想以及民貴君輕的思想都有利於大漢的長遠發展……

這次集議之後西域各地的書院都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革。

諸子百家,當然也包括儒家的一些有利於大漢統一和發展的思想都被納入了書院的教學之中。

除此之外,張越還在輪臺、貳師、碎葉、尹吾、莎車五城開設講武堂,專門傳授兵家之學。

其中四鎮講武堂為初級學堂主要為西域漢軍培養中下級軍官。

輪臺講武堂為高階學堂,主要培養曲軍侯以上的中高級軍官。

但張越在西域進行書院改革,以及創立講武堂的訊息傳回長安之後,一下子引起了整個朝堂的震動。

尤其是賢良文學們得知張越竟然一改先皇帝“獨尊儒術”之政時,一個個怒火中燒,每日皆有博士文學上書彈劾張越大不敬。

儒家士子們更是日日圍在雲陽侯府外痛罵不已。

關東豪強們更是已經開始串聯,計劃再次刺殺張越。

廣陵王劉胥更是公開宣稱張越乃是國賊人人皆可誅之。

廣陵王這番話語,讓賢良文學與豪強們都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希望。

很快就有許多儒家名士匯聚到廣陵王身畔。

在諸多名士的吹捧之下,廣陵王儼然成了大漢第一賢王,而張越則成了朝中第一奸邪。

……

輪臺書院內杜陵與張越兩人真正悠閒的煮著茶。

“君候可有後悔?”

杜陵一邊煮茶一邊向張越詢問道。

張越嘆息一聲道:“某從不後悔!”

杜陵道:“君候何不等掌握長安大權之後再行今日之事?”

張越反問道:“杜公以為若是某入長安後還能行此事嗎?”

杜陵搖頭道:“公若入長安,恐將為霍光第二!”

杜陵一邊說著話,一邊把煮著的茶遞給張越。

張越接過茶杯,盯著手中的茶水道:“某若不提前做好準備,入了長安亦只能做一表湖匠罷了!”

杜陵嘆息道:“君候可知,公之所為已經引起了賢良文學與豪強們的集體抵制!”

張越笑道:“某如何不知,如今這賢良文學與豪強們恐怕恨不得食吾肉,寢吾皮……”

這時杜陵緊緊盯著張越道:“君候可知,某如今有何感覺?”

張越微微一笑,輕輕端起茶杯,把杯中茶一飲而盡。

杜陵看著張越的動作,緩緩道:“某感覺到了恐懼和不安,陵不知未來這大漢將走向何方!”

張越嘆息道:“杜公可知,越亦不知這大漢將走向何方!”

說到這裡,張越起身走到亭外,看著遠處的屋舍,他心中頗為感慨。

“杜公可知,越看到了什麼嗎?”

杜陵道:“願聞其詳!”

張越道:“我看到了掙扎在飢餓與死亡之間的庶民;看到了大漢的崩潰;看到了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看到了天街踏盡公卿骨……”

杜陵道:“君候看見的陵亦彷彿看見了……”

“哎”杜陵嘆息一聲,“陵雖然看見了卻對此無能為力,可是君候不一樣,若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改變這一切的話,陵相信唯有公一人……”

張越搖了搖頭道:“杜公太高看越了……”

張越說著話,心中也陷入了矛盾之中,他與杜陵所言的並非客套話,而是他心中此時確實比較迷茫。

此刻他心中確實比較迷茫,一方面他非常明白自己現在所走的一條路註定滿是荊棘,滿是血腥。

另外一方面,他又不願意讓大漢陷入內亂之中。

可是他的理智又告訴他不付出流血的代價,根本無法改變大漢如今的現狀。

豪強們不可能透過幾番言語就放棄自己的利益的。

儒家賢良文學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特權被剝奪。

杜陵這時也走到了張越身邊,“君候可是欲退縮了?”

張越笑了笑再次看向遠方:“杜公以為某還有退縮的餘地嗎?”

這時張越終於想通了,“當某對書院教育進行改革之時,某就沒有退路了,某現在唯有奮勇向前!”

杜陵聞言鄭重的對著張越一拜:“陵當誓死追隨明公!”

張越趕緊把杜陵扶起來,“有杜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

河西鉅變不僅僅影響到了大漢內部,對匈奴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路博德原本北擊匈奴的計劃,可以說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為了應對漢軍可能的襲擊,匈奴人也進行了舉國動員。

為此虛閭權渠單于甚至不得不暫時停止了中央集權制的改革。

隨著路博德之死,壓在匈奴人頭上的戰爭陰雲也暫時散去。

雖然傅介子很快接任了河西節度使一職,且有新建侯吳正的輔助,但要真正理順河西四郡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時間。

西域都護府一邊在進行經濟改革,一邊又需要處理日益尖銳的宗教問題,短時間之內也沒有能力大規模出兵。

剩下的朔方與遼東兩鎮,面對匈奴防守有餘,進攻則不足。

這樣就給了虛閭權渠單于一個非常有利的時機。

元鳳四年六月,虛閭權渠單于下令召集匈奴及其僕從諸部落首領齊聚燕然城。

隨後虛閭權渠單于效彷漢軍在燕然城外舉行了一次盛大的閱兵儀式。

此次閱兵完全彷照西域漢軍的閱兵儀式進行。

儀式上虛閭權渠單于出動了幾乎所有的新軍。

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匈奴軍隊。

虛閭權渠單于的這一支新軍,一改人們對匈奴軍隊只有單一的輕騎兵的印象。

這一支新軍不但增加了重騎兵,而且還擁有材官(步兵)、輕車(後勤)、車騎(戰車)三個兵種。

除了重騎兵因為所需的鎧甲都需要透過走私渠道從關東弄來是以數量有限外。其餘三個兵種都有相當的規模。

閱兵儀式上一些部落首領對這三支兵種還有些不以為然。

但在接下來的演兵中,這三支軍隊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卻大出所有人的預料。

右谷蠡王更是當場感嘆道:“未曾想今日我強胡竟然也有如此強大的步兵!”

左大當戶亦感嘆道:“昔日先單于亦曾有意建立一支精銳材官……未曾想赤谷一戰盡數付之流水……”

剛剛被封為鮮卑王的蘭桂亦道:“有此新軍在手我強胡何懼大漢!”

虛閭權渠單于聞眾人之言臉色笑開了花。

他笑道:“可惜如今新軍只有四萬餘……尚不足以與大漢爭鋒啊!”

此時早就得到暗示的蘭桂起身道:“大單于新軍當擴充至十萬方好……”

右大當戶亦按照計劃起身道:“鮮卑王所言甚是,我強胡欲與大漢爭鋒至少需十萬新軍!”

虛閭權渠單于滿意的笑了笑轉而向右谷蠡王道:“右谷蠡王以為如何?”

右谷蠡王明白這是圖窮匕見了。

他思忖片刻道:“鮮卑王與右大單當戶所言甚是,小王願送一萬騎予大單于!”

右大當戶聞言立即讚道:“果然還是右谷蠡王深明大義!”

右大當戶嘴裡說著話,眼睛卻盯著觀禮臺上的諸王。

諸王此時那還不明白,這分明是要逼迫自己交出手中的精銳兵馬。

就在諸王猶豫不決之時,新被封為烏桓王的洛加道:“我洛加願為大單于獻上五千騎!”

諸王正怒視烏桓王洛加之時又有一人站了出來。

眾人一看竟然是日灼王。

日灼部雖然是重建的,但其實力卻不容小覷。

日灼部不但佔據了原右賢王的王庭之地,還收攏了大半原屬左谷蠡王的部眾。

整個日灼部如今可是擁有兩萬餘帳,最多可以徵召三萬騎。

其實力僅次於單於庭,尤在右谷蠡王之上。

只見日灼王起身後對著虛閭權渠單于拜了一拜:“大單于日灼部願獻出一萬兩千騎!”

日灼王此言一出,虛閭權渠單于臉上笑的更開心。

與之想法看臺上諸小王貴族的臉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他們顯然是不願意獻出自己的軍隊的,但眼前的形勢卻讓他們沒有選擇。

周圍的單于侍衛們已經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若是在左谷蠡王死之前,諸小王可能還不會害怕。

但左谷蠡王之死讓他們明白,虛閭權渠單于與先單于不同,他是真的會不顧傳統殺死反對自己的敵人的。

迫於壓力諸小王首領最終還是妥協了,不情不願的交出了自己手中的一部分軍隊。

心情大好的虛閭權渠單于在燕然城新建的單于宮中宴請了諸王。

在酒宴上喝的酩酊大醉的虛閭權渠單于高呼:

“南有大漢,北有強胡……強胡不弱於漢!”

……

哈納在得知郅支城被漢軍攻破後,立即找到了索羅。

“事急也,如今唯有攻破王庭拿下解憂公主,我等方有一線生機!”

索羅對哈納之語頗為贊同。

經過一番商議兩人決定破釜沉舟,舉兩部之兵進攻王庭。

兩人商量以畢立即採取行動。

第二日兩人領叛軍三萬餘騎出兵進攻王庭。

其中精銳騎兵約一萬六千騎,其餘則是強行從諸部徵召的部落騎兵。

解憂公主這邊如今也已經集結了近兩萬騎。

不過精銳卻不多,大部分精銳在楚水一戰中已經被葬送。

面對叛軍的大舉進攻,眾人紛紛勸說解憂公主撤退。

解憂公主立排眾意,堅持堅守王庭。

元鳳四年六月初八,烏孫萬騎長阿勒得爾圖領騎兵三千擊潰叛軍前鋒。叛軍聲勢為之一奪。

哈納聞前鋒戰敗親領萬騎而來,阿勒得爾圖隨即退兵回王庭。

六月十一,叛軍抵達王庭,阿勒得爾圖趁叛軍立足未穩再次出擊。

可惜因哈納早有準備,此次並未獲勝。

翌日叛軍開始大舉圍攻王庭,雙方激戰三日皆是死傷慘重。

為了鼓舞士氣,解憂公主親自擂鼓為大軍助威。

激戰到第四日,王庭大軍漸漸不支,多處防線被叛軍擊破。

就在這危急關頭,趙意所領三千漢騎突然抵達戰場。

索羅見漢軍抵達一面領五千後備騎兵攔截,一面派人通知哈納。

漢軍經過這些年的發展裝備戰力比起赤谷之戰時又有了相當大的提高。

在漢軍具甲騎兵的衝擊下,叛軍潰不成軍。

僅僅半個時辰,索羅的五千輕騎就徹底崩潰。

索羅本人也在衝鋒之時被漢軍陣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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