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對峙持續了大約半分鐘,對面山坡上忽然有人在喊:"對面的人,你們是不是皖南抗日救國軍第十九支隊的弟兄?"

小癲子給一個老兵使了個眼色,那老兵立刻扯開嗓子大喊:"你們又是什麼人?"

"我們是新四軍青陽獨立團的!"對面山坡上立刻有回應,"我們奉了舒政委的命令,前來跟你們聯絡,你們別開槍,我們這就出去了。"

"聽著,沒有我命令,都不許開槍。"小癲子當即下命令。

片刻後,六個身影便從對面山坡上的樹林裡緩緩走了出來。

小癲子也獨自一人從藏身處站起來,拿槍口指著對面領頭的那個,喝道:"你們站住!"

"小兄弟,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劉暢,去年還是你們把從青陽救出來的。"劉暢記憶力極好,一下就把小癲子給認出來了,跟一年多前相比,小癲子已經長高了,也變強壯了,臉上的表情也更加的堅毅,殘酷的戰爭生涯總是特別容易催人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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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你呀?"小癲子也記起了當初他們第五大隊救下的這人,原本繃緊的神經立刻就鬆懈了下來,然後回頭招呼身後埋伏的十幾個老兵,"都把槍收了,是自己人。"

十幾個老兵便紛紛收了槍,從藏身處走出來,劉暢也帶著敵工部的五名槍手走了過來。

握過手,劉暢問小癲子道:"小兄弟,你們李營長呢?我有急事要馬上見你們李營長。"

小癲子便說道:"我們劉營長在前面,你們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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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之後,小癲子便帶著劉暢一行追上了大部隊。

李子涵佈置崗哨去了,不在,李雙槍也帶了人去打獵,同樣不在。

幾個高階軍官就只楊大樹在,楊大樹是李子涵的嫡系,見了劉暢當然沒什麼好臉色,不過他也不能表現得太過,不管怎麼說,人家新四軍這次終歸是來救援十九支隊的,至少在明面上,他們終歸是來幫助他們的。

冷淡地招呼過,楊大樹就藉口離開,卻把劉暢跟敵工部的六名槍手晾在原地。

劉暢也沒心思跟楊大樹虛予委蛇,現在他急切地想要見到一個人,就是俞佳兮。

在靠近水源的一處山澗裡,劉暢終於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俞佳兮,在劉暢眼裡,俞佳兮比以前更加的消瘦,卻也更加清麗,清麗得就跟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能讓人自慚開愧。

俞佳兮正在忙著清洗繃帶,她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靠近的劉暢,劉暢費了好大的努力,才強行壓下衝上去將俞佳兮一把摟入懷裡的衝動,然後竭力在臉上裝出平靜的樣子,繞過小溪,走到了俞佳兮的對面,然後笑著招呼:"佳兮。"

俞佳兮抬頭發現竟是劉暢,不禁一愣:"劉幹事?"

"佳兮,我們分開之後這一年多時間,你還好嗎?"劉暢問。

俞佳兮便微微蹙了蹙秀眉,劉暢問話的語氣雖然聽著很平淡,就跟兩個好朋友聊天,聽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可俞佳兮卻聽了出來,劉暢的這句問話其實隱含著曖昧,什麼叫我們分開之後的這一年多時間?搞得兩人跟戀人似的。

"我都挺好的。"俞佳兮恬淡地笑笑,又低下頭,繼續洗他的繃帶。

劉暢內心便感到像被什麼尖銳物體給猛刺了一下,時隔一年,劉暢原以為他對俞佳兮的感覺已經變淡了,既便還沒有完全放下,至少也可以做到平常心對待,可是,真等見了面劉暢才發現,他對俞佳兮的迷戀,其實更深了,甚至都已經融入到骨髓裡了。

看到俞佳兮對自己如此之冷淡,劉暢內心便湧起莫名的憤懣。

當下劉暢便說道:"佳兮,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徐十九已變節了。"

俞佳兮正在浣洗繃帶的雙手猛然一僵,俏臉上也頃刻間失去了血色,劉暢看在眼裡,內心裡竟然隱隱湧起一種殘忍的快感。

不過,俞佳兮很快就恢復冷靜,說道:"我不信。"

"我也不願相信,但不幸的是,事實就是這樣子。"劉暢攤了攤手,接著說道,"徐十九已經在上海、武漢還有南京各大報紙頭版頭條刊登宣告,公然宣佈脫離國軍戰鬥序列,這其實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

俞佳兮依然搖頭,冷然道:"劉幹事你不必說了,除非我親眼看見,否則,我絕對不相信阿九會變節,也不怕你笑話,我就相信任何人變節,也絕不相信他會變節。"

劉暢內心越發的憤滿,臉上卻還保持著鎮定,說:"佳兮,我知道此刻你內心肯定很傷心,也一定很憤怒,不過你一定要冷靜,有些事情,發生了那就是發生了,無論我們相信還是不信,他們真發生了,我們必須得要面對。"

俞佳兮便再不願意聽劉暢說話,抱起才洗了一半的繃帶匆匆離開了。

不過,當背轉過身去時,俞佳兮的俏臉上卻悄然滑落了兩滴淚水,有道是,空穴不會來風,既然都劉暢這麼說了,那就必定有其緣由,俞佳兮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慌,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徐十九似乎真出事了。

劉暢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他跟著俞佳兮來到了傷員的臨時安置點。

傷員的臨時安置點選在一處避風的山坳裡,此時二龍山區已經進入了寒冬,山裡氣溫極冷,晚上露營如果不生火,人根本就扛不住。

劉暢跟過來時,傷員安置點已經升起了好幾堆篝火,俞佳兮正就著火烘烤剛剛洗好的繃帶,因為每天都得行軍,所以根本沒時間晾曬洗乾淨的繃帶,俞佳兮就只能晚上就著火把繃帶烘乾,為了烘乾所有繃帶,有時候一烘就是一個通宵。

看到劉暢過來,俞佳兮剛剛舒展開來的秀眉便又不自覺蹙成了一團。

劉暢繞過兩堆篝火,又從兩個重傷員的擔架上跨過,當他抬起右腳,準備跨過第三個重傷員的擔架時,人卻忽然間僵在那裡,就像被人突然間施了定身法,一下僵在了那裡,就連已經抬起來的右腳也以一種極古怪的姿勢停在擔架上方。

俄爾,擔架上的重傷員忽然輕輕呻吟了聲。

霎那之間,劉暢就跟觸電似的,一下就轉過了身去。

正好小癲子端著一鍋剛剛煮開的野菜粥走過來,看到劉暢臉色蒼白,便問道:"劉幹事,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沒沒,沒什麼。"劉暢就連話都說不利索,轉身飛也似地走了。

小癲子愕然站在那裡,然後低頭看了看端在手裡的野菜粥,自語道:"至於嘛?不就是一鍋野菜粥麼,搞得就跟喝毒藥似的,再者說了,這野菜粥又不是給你喝的,你就想喝我還不給,哼。"

再說劉暢,匆匆找到敵工部的六位槍手,低聲道:"走,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劉部長,這是為什麼?"

"就是呀,這次過來我們的任務可不止一個。"

"是啊,眼下正是我們掌握這支武裝的最佳時機。"

六名槍手紛紛反對,劉暢也沒辦法跟他們解釋什麼,難道跟他們說,他剛剛看到了野口?

野口曾經是青陽縣憲兵隊長,劉暢被捕,然後變節,野口可說是直接當事人,現在野口竟然出現在了十九支隊軍中,而且穿的還是十九支隊的軍裝,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野口已經被反戰聯盟的人策反,他已經加入了十九支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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