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法噴泉
“老師。”
書房內，泰莎雙手交疊在身前，朝著面前身穿陳舊魔法袍的老者微微躬身：
“霍爾魔法學院的唐納德·加爾先生正在塔外等候求見。”
“唐納德？他有說什麼事嗎？”
叼著一隻烏木菸斗的老者頭也不抬，此刻正站在書架邊，翻著一本厚重到足以砸死一名騎士的牛皮封面書籍。
“應該是關於普林西斯的事吧。”
泰莎放鬆雙手自然下垂，任由魔法袍的長袖把自己潔白的手掌籠罩住，說道：“霍爾魔法學院這幾天據說很熱鬧。”
老者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合上書籍，微笑道：“我從你的話裡聽出了不滿。”
泰莎愣了一下，低頭道：“弟子沒有。”
隨後走近幾步，接過老者手上的書籍，幫著放回書架上。
“這沒什麼不好，自從你長大之後，就變得太聽話了。”老者坐回書桌後方的高腳椅，順勢把菸斗含進嘴裡，笑道：“相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你小時候趁我不備，拔我鬍子的樣子。”
泰莎微微翹起嘴角，露出懷念的神色——自己或許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敢拔羅曼·薩岡鬍子的人了吧。
“你不喜歡普林西斯？”九十六歲的老魔導師直截了當的問道。
“老師無論收誰為徒，我都會一樣的關心照顧，只是，您真的認為普林西斯是合適的人選嗎？”
羅曼笑道：“你以前總抱怨我不多收弟子，現在多個人幫你不好嗎？”
泰莎嘆氣道：“我只是覺得他心性有點浮躁，不像表面般沉穩。”
“心性可以慢慢磨練。”羅曼猶豫片刻，說道：“普林西斯的身上，有些條件是別人沒有的。”
“難道是因為霍爾魔法學院？”泰莎問。
“為什麼這麼說？”羅曼笑著看向弟子。
泰莎道：“我發現您對於那座學院一直都很關注。”
羅曼不置可否，問道：“你還記得那個魔法噴泉嗎？”
“記得，您說過，那是您剛剛成為魔導師時，訪問霍爾魔法學院的時候留下的。”
“那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讓你連續三個月，每天去觀察那個噴泉？”羅曼又問。
“當然記得。”泰莎低下頭：“可惜弟子愚鈍，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那不怪你……”羅曼·薩岡說到這，猶豫片刻，又彷佛陷入回憶，最後嘆氣道：
“我少年得志，9歲覺醒精神力，12歲初階，18歲中階，26歲高階，36歲接受‘風暴指引’的稱號成為大魔法師，那時便立志要開創一條全新的魔法道路，50歲獲封魔導師時，已經小有所成，因此意氣風發。
“訪問霍爾魔法學院的時候，我靈感突現，忍不住當眾刻下一個魔法陣，原本準備立即收回，但轉念一想，留在那裡也不錯，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指著這個魔法陣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個時代的開始！
“我信心滿滿的回到法師塔，原以為不需要幾年就能成功，可誰知道，自那以後，我的實力一天天增強，但那條魔法道路，卻幾乎再無寸進，一直到現在。”
泰莎還是第一次如此完整的聽老師說起他的經歷，愣了一會之後，才道：“原來那個噴泉有這樣的來歷。”
“是啊。”羅曼一聲嘆息，苦笑道：“我以為那是開始，誰知道竟是巔峰。”
泰莎從未見過老師如此失落的神情，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繼續提問好轉移他的注意力：“所以您經常關注霍爾學院，就是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夠看懂您的作品？”
“算是多一份希望吧。”羅曼點頭。
“但是，霍爾魔法學院裡面，大多數都只是魔法學徒，真的會有人能看懂嗎？”泰莎問道。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會分散你的專注力。想要看懂那個魔法陣，學徒期間的知識就已經足夠了。”
羅曼咳嗽一聲，繼續說道：“我這一生最引以為傲的成就，全都是50歲以前完成的。
“我的實力越強，思維就越僵化；
“我對這個世界的規則越熟悉，就越無法跳出規則。
“這是一件可悲又無可奈何的事。
“於是我想明白了，開創性的事，就該讓年輕人來做，我的責任，就是找到那個人。”
泰莎默默聽完，沉靜良久，問道：“所以，普林西斯就是您要找的那個人？”。
“他的確還有差距，但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羅曼離開座椅，轉身看向窗外：“我等了46年，實在等不下去了。”
……
……
柯林幾乎是被羅尹給搖醒的，等到渾身露水的從草坪上坐起來，才發現天已大亮。
“元素在上！你不會在這看了一晚上噴泉吧，你乾脆過去抱著它睡唄。”羅尹大驚小怪道。
“如果不是怕被學院開除，你以為我不想？”露天睡了一晚的柯林此時頭疼欲裂，顧不得和羅尹鬥嘴。
“珍妮弗已經把東西都送來了。”羅尹道。
“什麼東西？”柯林明顯還沒睡醒。
“大哥！求求你別嚇我啊！”羅尹差點噴血。
“我知道了。”柯林總算清醒一點，隨即問道：“紙筆都拿來了？”
“拿來了。”
“給我。”
“就在這裡？”羅尹一愣。
“有什麼問題？”
學院的草坪本就是大家學習交流的地方，尤其天氣好的時候，很多人會鋪上墊子，準備好食物，捧著本書一坐一整天。別管能不能看進去，至少搞得很有氛圍。
羅尹無法反駁，只能把手上剛剛從珍妮弗那裡取來的東西放到地上。
“這可是上好的灰雀紙，一個銀盾只能買巴掌大小的一張，普林西斯真是下血本了。”羅尹看著面前一堆起碼有四五十張的紙，搖頭嘆氣。
柯林伸手摸了摸，更加搖頭嘆氣，對於習慣了大手大腳用紙的地球人而言，這種隨手畫條線就能劃拉出幾根乾草纖維的紙張簡直不忍直視，難怪隨便一本幾千字的書籍都要幹到磚頭般的厚度。
因此，大多數魔法學徒在做計算和塗畫時，寧可用石頭在地上寫。
幸好鵝毛筆比想象中的好用，除了經常要蘸墨水比較麻煩。
羅尹拿來的紙張裡，一半是空白的，一半則是珍妮弗之前承諾的魔紋基礎框架和計算模組。
柯林卻並未看那些東西，而是自顧自拿起空白紙張，迅速寫下了兩行算式，眼睛卻依舊注視著前方的魔法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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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的那部分能量，到底從哪裡來的？”
他一邊用鵝毛筆的羽毛刮著鼻尖，一邊喃喃自語。
羅尹以為他這就開始了工作，輕手輕腳把提前準備好的食盒放在旁邊，隨後飛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