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之下,風息堡安靜地養著傷。
前不久還抵抗著入侵的守衛們已經改變了陣營,正在清理廢墟汙跡,搬運屍體,歸攏物資和武器。
城門經術士之手重又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絲毫戰爭的痕跡,且比之前更加嶄新完整,彷彿剛剛打造的一般。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就連城外的創傷也正在被快速修復。
由兩層嚴絲合縫的岩石和夾在中間的沙石層構建成的城牆上本已多出許多猙獰裂痕,城門附近的城牆更是幾近崩塌,沙石散落。
如今卻黃沙倒流,碎石凝合,搭成本來的堅實巖壁。
土石地面上可怖的坑道溝壑也在被主動爬過來的土壤和碎石填充,恢復成平整或自然的狀態,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若不是親眼看見城內四處巡視的六芒星披風和神奇的變化,守衛們幾乎真要以為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了。
然而是現實。
最先被俘虜和處理的守衛們是最能體會到這些六芒星有多恐怖和強大的,在戰鬥之初或許還殘存著的些許膽氣早已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敬畏和順從。
每個人積極地展現著自己的價值,不敢有半點怨言,只求保住性命。
處理完守衛之後,城內的僕役和留守家卷也開始一批接著一批到牧師那裡報到,接受恩賜,被植入神恩核心,隨後被安排各種力所能及的任務。
忙碌的活計讓他們沒空再去胡亂想些什麼,只是機械地執行命令,如同從前侍奉藍禮公爵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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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畢竟不同了。
短短的時間內,風息堡翻天覆地,又恢復了原狀,只是換了個新主人。
關鍵是換了主人。
特別是新主人,喬佛裡一世國王陛下帶來的部眾,實在讓人難以平靜接受。
風息堡已經被銀披風和六芒星填滿。走在路上,隨處可見行動、巡邏或者閒談的六芒星,令人難免侷促小心,戰戰兢兢,彷彿與無可匹敵的兇勐巨獸擦肩而過。
事實也的確如此。
守衛們在戰後才清醒地意識到,衝進來攻下風息堡的僅僅是幾百人!並且沒留下一具屍體,甚至沒有人受傷!
這還是戰爭嗎?
至少對近衛軍來說,這種戰鬥結果並不令人意外,戰爭也正是這副模樣。
經過大量訓練和對風怒角各場戰鬥的影片觀摩,近衛軍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和利用程度已經足夠。
火炮在後方支援,破碎一切前進道路上的阻礙,聖盾之力充沛的盾戰士負責進攻和清剿,還隨身攜帶著填充火焰之力的“水滴”和蒸氣噴射器。怎麼可能還有傷亡?
更不可能被擊退甚至失敗。
抱著這種絕對的信心,近衛軍才在戰鬥打響之前就收拾好了軍營,將住了十幾天的營地徹底搬空,預備好物資和裝備,拆下帳篷和柵欄等等所有傢什,只留下一片荒涼空地。
結果也不出所料,中午發動進攻,整座軍營在下午就順勢搬進了風息堡,無縫銜接。
五千近衛軍自然也都駐進了這座僅被攻克過一次的堡壘。
五千人。
這也讓城內所有人都徹底死心。
相比起藍禮麾下的十萬大軍,五千人這個數字看起來並不算多。
而在風息堡城牆之外,這個數字也並不能令堡壘恐懼。它被更多的敵人包圍過更長時間。
但現在是在城牆之內。
五千人已經比城內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了,何況還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怪物。
風息堡徹底換了主人。
人們漸漸明白過來。而且再也不會換回來了,哪怕十萬大軍同時出現。
此時此刻。
僕役和守衛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曾經的代理城主科塔奈·龐洛斯和風息堡的私生子艾德瑞克·風暴從身前走過,走進城堡的中心。
喬佛裡國王佔據了那裡。
人們心情複雜,臉上卻只有麻木或討好的笑容,更不敢向這兩位問好,表現出半點關心。
畢竟,國王還沒下達判決呢。
……
沿著熟悉的道路,科塔奈·龐洛斯又一次踏進熟悉的房間。
在這裡,藍禮大人下令起兵,發出了宣戰書,變成了藍禮陛下。在這裡,科塔奈·龐洛斯點著燭火,處理信件,決策事務,計算物資,準備防禦。
這麼多年來,這間書房都是科塔奈·龐洛斯的朋友,從未讓他感到不安。
可惜,一切都不同了。
那面寶冠雄鹿旗雖仍然掛在牆壁,但其下坐著的人已經變了。
拜拉席恩與蘭尼斯特家族的喬佛裡一世。這算是什麼?一半雄鹿,一半獅子?還是披著鹿皮的金獅,或披著獅皮的雄鹿?
很快就能知道答桉了。
科塔奈·龐洛斯暗暗祈禱。若喬佛裡能夠放過小艾德瑞克,展現一下仁慈和康慨,學學勞勃陛下那種魅力,或許七國還能期待自己的君主有所作為。
若是不肯……
科塔奈·龐洛斯僵硬地行了大禮,“陛下,風息堡是您的了。”
親自攻克風息堡,多麼巨大的榮耀和勝利啊。該滿足了,放過區區的私生兄弟吧。
心知藍禮大人必定被其視為死敵,科塔奈·龐洛斯只能希求這個。
至少放過艾德瑞克。
“某種程度上,我們也算是兄弟呢。艾德瑞克,弟弟。”
喬佛裡平靜地打量面前的艾德瑞克·風暴。這個只比自己小一歲的,勞勃·拜拉席恩的親生兒子。
勞勃國王可不會虧待自己。
在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與賽麗絲·佛羅倫舉辦婚禮那一夜,勞勃國王提前享用了婚床,與狄麗娜·佛羅倫孕育了艾德瑞克。
不像勞勃國王的其他私生子,艾德瑞克的母親——佛羅倫家族的狄麗娜可不是平民或妓女之類的卑微出身。
艾德瑞克於是被承認了血脈,得以冠上“風暴”之姓氏。
甚至被養育在風息堡。
“艾德瑞克,你以後想做些什麼?實話實說就好,我不是狹隘的人。”喬佛裡面帶微笑。
一旁的科塔奈·龐洛斯擔憂地看向艾德瑞克,卻又不好出言提示。
遺傳了父親容貌和母親招風耳的艾德瑞克·風暴躬了躬身:“陛下,託曼王子、彌賽拉公主和您的深厚情誼一直令我心生嚮往。可惜,如今終於與您相見,卻是如此局面。我怎能索取任何恩惠?”
艾德瑞克的表現比絕大多數大人更加鎮定。
“只求……”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