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更齊發六千字!實際是三更哈哈,結束奧運會篇章了,接下來開更世界盃)

“呃,這位是——”陸逐虎艱難地指著牆上的人問。

“右邊我姑姑,左邊我姑父啊!”瘸老頭道。

“我知道是你姑父,我是說——你姑父什麼身份?”

老頭嘿嘿一笑:“他老人家可厲害的,民國時期,大學生!後來在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商學院深造,他可是國際上又名的經濟學家——實話說,莫家能有今日的生意,他的功勞佔一半。”

“嗯,復旦畢業的沒有差的。”陸逐虎苦笑道。

老頭很奇怪:“你怎麼知道他國內讀的復旦?”

陸逐虎翻翻白眼:

“莫振華”的良配,竟然是他的學生,花同學啊!

我為什麼穿越後沒看出來?

而且,雖然陸逐虎讓小花幫助大先生參謀參謀生意,當時也沒看出來他倆有意思——“大小姐沒胸”,這話誰說的?

陸逐虎只能接受,花同學算起來是他長輩的現實……

其實他在那時代認識的人都是他長輩……

“那老伯你又是哪位賢人之後啊?”陸逐虎問瘸老頭,看他這麼落魄,跟莫家海外那些人的闊綽完全不一樣,陸逐虎覺得他應該是旁支,說不定牆上都沒有他先人的像……

老頭嘆了口氣,過了會,指了指一個人。

陸逐虎這下更加愕然。

老頭指的是,吃喝玩樂無所不精的大先生長子,莫振國。

也就是,他竟然是大先生的嫡長孫!

同時也代表,陸逐虎當年參加的,就是眼前這殘疾的老頭的,慶生酒啊!

陸逐虎當時甚至還被邀請參與探討新生兒的名字,在與大先生結成通家之好後,大先生還說過讓陸逐虎做大孫子的乾爹……

怎能料地,當日那可愛娃兒,竟是眼前這頹然場景。

不知怎的,陸逐虎興盡悲來,無比難過。

掩飾了一下,問:“我記得——啊不,我聽汐兒說,您生下來的時候,並不——並不——”

大先生長孫敲敲腿:“你說這個啊,很後來的事情了……沒關係,我早就不在乎了……”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上輩兒的一些往事,對於陸逐虎竟然對他家掌故如數家珍,大先生長孫格外欣喜,說陸逐虎用了心,不愧是想當莫家女婿的人。

陸逐虎心想:我現在似乎不怎麼想當你們家的女婿了。

只是……

看看強上留著兩撇八字須,一臉嚴肅精英裝扮的中年“花同學”,又不由得想:

憑毛,小花那小子能當你莫家的女婿,他陸師我當不得?

“哦,我這次回來,打掃儲物間的時候——那片兒不對外面開放的,發現了一些東西,可能是……給你的吧。”老頭說。

“什麼東西?”

等對方把一疊厚厚的信箋交到陸逐虎手上的時候,他懂了。

什麼都懂了。

眼前一酸,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那些都是什麼東西。

拆開看,照片中的汐兒仰著小臉,神氣活現——背景是勃蘭登堡門,下面寫著:

呆虎,這次是柏林!8月的風景很好喲!給你小心心!

陸逐虎笑一下,我怎麼會不認得?我可是不止一次乘坐元首的專車,和他一起透過那裡的。你小丫頭片子好意思跟我炫耀?

下一張,背景,金色大廳。

“這回是維也納喲!哪天我把這裡包下來,讓奧地利人一星期都聽你一個人唱!唱的,全你寫我好看,寫我美,寫我可愛的歌!”

陸逐虎哭笑不得,奧地利人民招你惹你了?

下一張,聖保羅;

下一張,新加坡;

下一張,威尼斯;

下一張,洛杉磯……

無窮無盡,每一張,都和那封引導他前往日本度過數年的櫻花下的照片一樣,笑得燦爛。

“我每一天,每一個地方,都在想你喲!小可愛!大貓!雖然我最想要去的地方,還是回到國內,去見你!現在是不行的啦,他們不知道想了什麼法子,我和聽潮姐姐現在都不能入境了都!要不然你來找我呀?你好意思吃軟飯,要我的錢嗎?我覺得你肯定不要!哈哈!沒關係,等我回來!小仙女比心!”

“吃軟飯,我想吃軟飯。”陸逐虎說著,又想哭又想笑,那裡面甜得發膩的話,他都不敢再多看。

大先生的長子不知道有沒有像他父親那樣豐富的情感經歷,只是在陸逐虎的肩頭上拍了拍,一副“年輕人,這種情況老夫我見得多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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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逐虎對他說:“無論如何,我會去找汐兒——給她一個交代,也給我自己一個交代。”

“想做,就去做,別等到像我們這麼大的年紀,想什麼,都太晚了。”

……

1958年,日月潭。

作為主教練的李惠堂,兩次率領香港隊獲得亞運會冠軍,這一年挑落老對手韓國隊完成了衛冕,在陸逐虎之前,這都是由中國人獲得的最高層次的冠軍。

遊覽寶島的地標美景,也令他繼續詩興大發:

“山色波光永珍涵,一舟容與肆清談。蓬萊淑景人爭羨,天下知名日月潭。”

“光梁兄,好久不見,你還是這好雅興啊!”

“哈!莫大先生您見笑了。”

兩位故人在他鄉相逢,都是一派韶光易逝之感。

“還沒恭賀你這次取得的好成績呢,是為——整個民族爭光了。”

李惠堂搖搖頭,笑道:“我還是覺得,那年的奧運會才是最好的成績,只是,我們現在,沒有破虜他咯!”

大先生笑:“嘿!破虜他可是比我們兩個大糊塗蟲目光長遠得多,人也精明的多。”

李惠堂無法發表看法,只能說:“像我們這麼大的年紀,想什麼,都太晚了。”

大先生點頭表示認同,然後又說:“有一件事情不晚。”

“嗯?”

“我現在啊,開始給孫兒輩想名字,然後呢,再給重孫兒輩想名字……”

李惠堂大笑:“那可真夠早的——我是看不了這麼遠了。”

大先生喃喃自語:“到重孫兒輩,叫他們……看海,聞濤,聽潮,盼汐……似乎……都不怎麼好聽啊!”

……

1966年,世界盃在英格蘭舉行,李惠堂這一年由亞足聯秘書長升任國際足聯副主席,故地重遊,在英國觀看了此時世界上水平最高的足球比賽。

第四小組小組賽第三輪,朝鮮在賽前高達1賠1000的情況下,朝鮮下士樸鬥翼攻入全場唯一一粒入球,1-0戰勝了義大利,歷史性地完成了亞洲球隊在世界盃上的突破,而義大利則1勝負無緣世界盃八強。

作為FIFA副主席的李惠堂在現場,記者們難免詢問一下他對於本屆意大利隊,以及0年前那場中意之間的奧運會決賽的看法。

二戰後已經有確鑿證據表明,在抽籤的過程中,義大利首相墨索里尼和德國總理希特勒主導了抽籤,並讓義大利獲得冠軍——

於是後世每每有人呼籲,取消法西斯義大利的冠軍,將金牌還給中國隊。

曾經,李惠堂和陸逐虎一樣,無比渴望這個冠軍。也許是年紀大了,這些看淡了:

“抽籤的話,誰說義大利又一定抽不到冠軍呢?”李惠堂道:“何況,當年的兩個對手如今的這樣了……”

意大利隊8年前的1958年沒能進入世界盃,接下來連續兩屆小組賽出局,早已經不復戰前橫掃天下之勇了。

至於中國隊,似乎情況還要更糟,在他的那個時候,可以招全國乃至全亞洲的中國球員,以後,中國甚至有真中國隊、香港、臺北、澳門四個隊……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人要往前看嘛,像我,早就老了。”李惠堂笑著:“我只希望,未來我們中國人,還能出現一個像陸破虜那樣的球員。”

……

70年代後期,李惠堂就像每一個衰老的老人一樣,晚年一直被糖尿病、腎病、癌症等多種疾病折磨,痛苦不堪,不得解脫。

有一天,他聽說巴西的貝利打進了一千球——加冕千球球王,巴西還給他印了郵票作為紀念。

一時間不禁無限傷感。

和每一個退役時間久了的運動員一樣,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家夥們終究會被遺忘。

貝利他在66年的英格蘭看見過,只是他第一場就被踢傷,第三場帶傷上陣又被兇猛的葡萄牙人踢傷,無奈下場,只是這一次巴西隊沒有跟上一屆一樣,沒有貝利之後還能拿下冠軍,遺憾告別。

相較於年輕時候的聞名天下,到這個時候,李惠堂的巨大影響甚至只能在香港這一隅之地了。

四萬萬五千萬,變成了八萬萬,只是這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他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愛他,還是戲弄,後人還故意編造了許多無中生有的事情。

這天,他寫了兩首有關貝利的詩,人就像小孩子,年紀越大,越想跟別人較一較真。

“餘於球場射門,名聞亞洲,且及歐美,近聞巴西比利(貝利)曾因射一千次球,印郵票紀念,餘則不止一千之數矣(1800個),竟無人關注及之。(李惠堂對於自己參加過的比賽和進球數都記載得格外詳細,但是大部分記錄在抗戰逃離香港時被其妻燒燬。)

(一)

生平放眼空餘子,射戟轅門數不知。

百步穿楊人共譽,紅顏碧眼也驚奇。

(二)

百年養士古人風,今見西方禮遇隆。

歷盡風霜吾老矣,聊憑歌詠寄微衷。

西德此前的雜誌似乎想起來這位曾經在德國的老朋友,給他安排了一個“世界五大球王”的名號。只是——他並不知道。

而且,沒甚卵用。

1979年7月4日凌晨,李惠堂病逝於香港聖德肋撒醫院,安眠在簙扶林基督教墓地。

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說。

他開創的事業,也自有非凡的後人續寫。

(奧運會完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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