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方雲的再次打賞,長慶會繼續努力的。上一本書主要是講陸逐虎和寧霜筱的,這本想講講陸逐虎的汐兒,閱讀本章建議可以回顧下《世界盃》第三卷的6章舒安山的老房子、6章剪刀手,宮牆柳)

008年奧運會閉幕式上,下屆主辦國英國在最後的“倫敦八分鍾”表演環節,節目的主體就是倫敦別具特色的紅色雙層大巴,雖然後來倫敦的巴士也在發生變革,不過紅色大巴依然是世人對倫敦的美好映像。只是在陸逐虎到來的這個時代,紅色雙層大巴還沒有誕生——畢竟最具代表的AEC Routemaster巴士的第一輛車要到1954年才上路呢!

大英有公交倒是很久遠的事了,反正它一直是世界第一嘛,189年就出現了,不過不是公共汽車,是公共馬車罷了(還有蒸汽機車,這是真的“汽”了,邊跑邊冒汽,哈哈哈!)。而現在賓士在倫敦大街小巷的,除了各種汽車、有軌電車外,也有motorbus,只是它們都還不是紅色,花花綠綠五顏六色,本來紅色巴士誕生的原因就是汽車公司想用顏色與這時候其他顏色的車區分開來,到後來反而一統天下了。

陸逐虎喜動不喜靜,在賓士的巴士上也能閤眼養神得安然自得,戴著復讀機的耳罩,單曲迴圈一首清緩動聽的情歌《情緣巴士站》,向雪懷作詞(才發現校長最出名的幾首歌的歌詞《一生中最愛》《講不出再見》《朋友》都是他寫的),收錄在校長1995年發行的專輯《伴我飛翔》中。

一步一想心中向著渺茫,

沿路掛著城市新裝,

冬日追趕風中漂亮女郎,

懷念令體溫正下降,

一幅思憶車廂邂逅你,

坐進身邊像情侶沒距離,

輕擺中當肩碰著你,

是最不可解釋的完美……

聽著歌詞中“一幅思憶車廂邂逅你”“輕擺中當肩碰著你”的句子,陸逐虎就不由得想起當年他和寧霜筱第一次在火車車廂中相遇時的場景,雖然當時兩個人都挺悽慘的——都因為各自的心事嚎啕大哭,不過等日後回憶起來,竟然有些甜蜜的感覺,緣分啊……(甚至還有好笑,尤其是當知道小霜妹妹的老哥大龍哥還沒掛之後……)

要感謝上天能讓當時都在低谷的他倆遇到一起,小霜妹妹也徹底拯救了他滑向崩潰的人生。

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陸逐虎漸漸在車尾睡著了。

……

時光似乎又回到了記憶中那陽光明媚的七月,永遠不會完結的悠長暑假,也不會有暑假作業,仗劍走天涯式的北上旅途,以及到處都像是過曝的景色——那是陽光的顏色。

自己是,剛剛中學畢業的15歲初中生?

“噢!你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的啊!”笑容比陽光還要暖的可愛少女,拎著裙襬,稚氣未脫地在青石磚路上,一塊磚跳到另一塊磚,給他“領路”。

汐兒永遠讓陸逐虎覺得長不大,可是就是這樣才一直感覺到她無限的天真與樂趣,並影響到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啊!

除了聽潮姐姐。

她旁邊高挑的大姐姐問:“到這邊這一路這麼遠,為了給家裡修譜蒐集資料——你家大人也敢讓你一個人出來啊!”

陸逐虎經過一開始的羞澀,逐漸放開一些,笑道:“可別瞧不起我,我可是有‘功夫’的。”揮揮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這個結實的胳膊。

其實聽潮姐姐其實自己也才19歲,從歐洲帶著汐兒飛過重洋來祖居探親,可比陸逐虎這幾百裡遠了不知道多少倍——不也沒有“大人”帶嗎?

“好啦好啦,前面就是已經被拆掉的老縣衙啦,應該就是你爺爺的爺爺的……祖先當‘大官’的地方了。”汐兒明明回到國內老家也沒多久,卻已經擺出“本地通”的樣子了。陸逐虎笑道:“知縣算哪裡的大官呀……”

“這周圍全都歸他管,連我們家也歸他管,那他當時可不是一個老大的官嘛!”汐兒一本正經地說,聽得聽潮姐姐也笑了:“你不懂就不要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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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縣令什麼的的確不算什麼大官,歷代都是“七品芝麻官”的代名詞,不過老陸家確實也就這麼一位在清朝中過進士還做過一方父母官了。不僅是陸家,整個清代,江西出過的大官都寥寥可數,回去看看明代、宋代江西籍的官員,可真是燦如繁星了,什麼王安石、歐陽修、文天祥、解縉、嚴嵩的,連辛棄疾都在陸逐虎的家鄉農村隱居過二十年,寫寫“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什麼的。可突然一個人才輩出的地方到清代突然萬馬齊喑,是很奇怪的。除了大面積向外移民外,與所謂的“民族氣節”也不無關系。

陸逐虎聽家裡老頭子們講過家裡某段時間有祖訓是“不仕異族”的,在如今中華民族是一家的情況下看起來是帶著偏見的,不過放幾百年前還是很能理解的。直到現在在江西的圭峰山地區,還有明朝末年躲進山中與世隔絕,誓死不剃髮易服,保留漢族服飾,到建國後才被發現的“遺民”。

所以這位在同治、光緒年間有違“祖訓”,考清朝的科舉,做清朝的官的爺爺的爺爺的……祖先,其實就是他太爺的爺爺,還是有點“叛逆”的。雖然這個時代的大清王朝離徹底崩盤已經不遠了。

他是死在在外為官的任上,最後也不過是一方知府,只聽長輩說他為官的風評頗好,別的東西年代太久遠也就無人知曉了。

到了老縣衙的地方,除了還剩一點門樓,照壁什麼,別的留下來的也沒什麼了。沒看出什麼名堂,畢竟在中國這些被時代變遷毀壞的舊建築不知凡幾。結果回到莫家的老宅,那個瘸腿的老頭卻說他小時候經常在那塊玩,原本還有一塊寫那位姓陸的縣太爺的“功德碑”,還是——

“你爺爺的爺爺的父親寫的碑文呢。”瘸腿老頭對汐兒說。

一聽說這個,汐兒跟聽潮姐姐也有興趣想要看看,陸逐虎自然更有興趣加感覺有面子了,雖然老碑早就毀壞了,但三個人還是在檔案館找到了碑文的照片和殘片。聽潮姐姐一間,指著碑文上的落款就笑道:“安淮——這就是爺爺的爺爺的……名字啦!”聽潮姐姐從小就聰慧,過目不忘,這些自然不在話下。

“陸公名鍊,故信州人也,六歲喪父,哀毀過禮。未弱冠而通經史,性倜儻而有濟世之志……”陸逐虎就將碑文念了出來。

“哇,你能讀得懂古文嗎?還有這麼難的字你也認識啊!”汐兒有點小崇拜地看著陸逐虎,指著名字上那個“鍊”字道。

陸逐虎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也不認識,只是不認識的字念“半邊”而已,甚至……連半邊也不太認識,所以他讀“見”。被小女生崇拜,他還是有點飄飄然,自然也不能怯場咯。

聽潮姐姐微微一笑,並沒有指出這個字其實是“煉”的異體字,自然是讀“liàn”咯。

也是從這篇碑文中,解答了陸逐虎長久以來的疑惑,為什麼這位高祖父要“特立獨行”出去做官了。本身考清朝的科舉已經是有違“祖訓”了,不過一開始他還沒有那麼“出格”,隨便考考考上了,託詞“身體不佳”,原本要遴選做官,拖了很多年也沒有去。

主要還是經過十幾年的“東南之亂”(就是太平天國),整個東南江淮流域都人口銳減,民生凋敝,他出行時看到這一片原本是富庶之地的長江下遊,經過多年戰亂已然困苦不堪,易子相食,不禁潸然淚下,這才出仕,並請求任受戰亂傷害最大地方的地方官。然後他就來到了這裡,雖然也就在任了幾年,不過確實為當地做了不少事,作為舒安山鄉紳的代表,莫家自然要主持立碑修祠什麼的。

疑惑終於被解開,讓陸逐虎不由得也升起了小小的崇敬。按說“長毛”們(清朝對於太平軍的蔑稱)都是漢族人,也都不留鞭子改回長髮了,小時候學什麼《天朝田畝制度》《資政新篇》也覺得挺先進的——可為什麼到後來漢族人都不大願意再支援他們,甚至轉而去幫清朝去對付他們呢?天國之後朝廷上能說話的可都成了漢族大臣了。

不去管天國那些封建與資本主義、民族與宗教的學術爭論,反正從這一回之後,陸逐虎就更能理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含義了。也越發能理解陸家祖上這位“異類”,的確,當整個國家與民族都走上陌路的時候,再去爭論“非我族類”的時候已經沒多大意義,他當時所想的,也就是為了飽受戰亂之苦的尋常百姓隨便做點事吧。

挖井,修壩,放糧,借種子……文中種種,說明他還是幹過不少事的,雖然在帝王將相看來,這些都微不足道。戰爭時期,如《投名狀》上的蘇州之圍,湘軍淮軍也不介意把全城人都餓死了乾淨爽快。

反正,讀完之後,陸逐虎覺得可以給自己立下更高遠的目標,連帶著聽潮姐姐和汐兒都對這位“忠義之後”另眼相看了。

除了原功德碑,之後他們又找到了一篇汐兒的那位高祖父莫安淮公寫的另一篇文章——看樣子是陸家這位鍊公離任,在別的地方當知府因為過勞而死在任上後他寫的悼文,《病中悼陸氏鍊公》。

與功德碑歌功頌德的模板文章不同,這篇悼文就完全是這位寫的完全是真實的感情抒發了,更加令人覺得真實可信。

文章中回顧了他與陸鍊個人的交情,怎樣擁有共同的抱負與對“大義”的理解,怎樣一起救濟災民,興辦“義塾”,並送自己的子嗣與其他青年學生去歐洲留學,以圖他們學成歸來之後救這個老大國家於危亡之中。尤其是莫家被人誣陷在東南之亂的時候結交“叛賊”,罪大惡極——也是陸鍊竭盡全力為他們擺脫牢獄之災……種種種種,讓陸逐虎三個人最後讀到陸鍊死了,也能感受到莫家祖先的悲傷:

“嗚呼!哀吾兄之多舛!當日屢言當共結兒女秦晉,待家國復興,民生重安之際,以二老朽之身,重遊故地,把酒臨風——今豈可得哉?哀哉吾兄,痛泣吾兄!……”

這些讀完,難免都有一些惆悵,面對這樣的友誼,的確是無法不讓人動容的,就好像元稹寫“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一樣。

只有汐兒突然插一句:“這個共結兒女秦晉是什麼意思?”

聽潮姐姐解釋道:“就是秦晉之好啊,締結姻緣的意思。意思是說當時先祖與這位陸家的先祖約定要成為兒女親家的意思……按文章中聯絡看,應該是當時他倆都是生了兒子,所以約定以後有女兒,或者到孫子孫女時再結親,兩家永為姻好……”

汐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臉紅了。

陸逐虎也臉紅了,因為他覺得汐兒好像突然瞟了自己一眼。

本來他都沒敢想過這種可能,可是被莫家先祖的這篇悼文又勾起了心思,感覺就好像是得到了那時候就有的默許一樣,

那之後陸逐虎和汐兒真的越來越熟,基本沒有什麼意外,兩個人越走越近了。可是暑假之後陸逐虎開始在高中上學,汐兒也要回去了。當時走的那天,陸逐虎準備去送她,可是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到。最後還是憑藉著自己的熟悉,在野外把她找到了。

“咦,呆虎,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呢?”

兩個年輕人即將分別,都非常哀傷,最後汐兒說——陸逐虎總是在夢裡見到這一句:

“你不要傷心,我會回來看你的,再過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也不會把你忘記的。”

“嗯,一言為定。”

可是“今天”,汐兒卻沒有說這一句。

她忽然低下頭,非常哀傷,喃喃自語道:“呆虎,你已經把我忘記了吧?”

……

“啊!”陸逐虎忽然在巴士上驚醒,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不知道睡過去多久,而他的臉上掛滿了淚痕。

這一段的夢境,他已經不知道夢到過多少回,最近已經很少再夢到了。

可是為什麼今天無端端地,又會夢到汐兒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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