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畢之後,鄭耀先便徑直去了沈沛霖的辦公室。

一是交差,二是領取新的任務。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殺宋運飛根本就是沈沛霖的意思。

對於沈沛霖來說,失去了價值的宋運飛已經毫無繼續存在的價值,留在手裡反而是個隱患。

當然,更不能放。

如果換成其他人,直接給手下人下令弄死就是了,可沈沛霖這個人卻從來不會這樣做。

除非是佈置上面安排下來的任務,否則他都是讓手下人去猜。

猜對了,未必有功;但要是猜錯了,那你就等著背鍋吧。

鄭耀先在八大金剛當中資格最淺,之所以頗受沈沛霖重視,就是因為他足夠聰明,其次是行事足夠嚴謹。

就比如,他心裡明知宋運飛所交代的那些人都是胡謅,可還是命令鄧飛例行排查。

浪費些人力財力無所謂,主要是不能落人口實。

作為行動科的組長,沈沛霖放著情報科的人不用,卻讓他去審宋運飛,其目的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了。

要不然,鄭耀先恐怕不會讓宋運飛死的這麼容易。

他在沈沛霖辦公室的門前停下,先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之後才抬手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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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節奏平順,力度適中。

“進來。”沈沛霖的聲音隨即響起。

鄭耀先推開門,發現徐百川也在。

“老闆、四哥,你們先談,我過會兒再來。”鄭耀先說著就要轉身,卻被沈沛霖叫住了:

“老六,快過來坐下,都是自家兄弟,沒那麼多規矩。”沈沛霖臉上的笑容和煦,如果換個陌生人,此時一定會有如沐春風之感。

然而,這笑容看在鄭耀先的眼中,卻令他心中一沉。

他知道,沈沛霖對身邊的人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那這個人就危險了。

要麼是打算殺你,要麼就是有十死無生的任務要交給你。

鄭耀先道了聲謝,徑直走到沙發前,在徐百川身邊坐下。

沈沛霖親自倒了杯茶,放在鄭耀先面前,臉上的笑容不減:

“六弟,審完了?問出點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有?”

鄭耀先搖搖頭:

“您對他的判斷十分準確,就是個軟骨頭,有用的就那麼點兒;可那個女人已經死了,這條線恐怕就此徹底就斷了。

後續的事情我都已經處理好了,請老闆放心。”

沈沛霖笑著擺擺手:

“六弟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跟著,他緩緩收起笑容,換成了一副既為難又擔憂的表情:

“六弟,把你和四弟一起叫來,是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們去辦。

可是……這件事恐怕非常危險,你們都是我最親的兄弟,我又實在擔心,唉……”

此時的沈沛霖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不見半分做作,完全就是發自內心;如若鄭耀先沒有另外一層身份,恐怕也會為之感動,跟一旁眼眶已經微微發紅的徐百川一樣。

“能跟在老闆身邊做事,我等倍感榮幸!縱百死,亦無悔!”徐百川的聲音都因為感動而有些顫抖。

話音未落,沈沛霖的臉色瞬間一沉,黑著臉斥責徐百川:

“呸,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沈沛霖的兄弟,都得好好活著,一個都不能少!傷一個,那都是在我身上剜下一塊兒肉,要是少一個……那……那就是要了我的命啊!”

說話間,沈沛霖的眼圈兒也紅了。

這個時候的沈沛霖,任誰看來都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兄長,一片赤誠。

鄭耀先進入特務處這半年來,曾經也一度認為沈沛霖真就是這樣的性格,同時還心繫家國,一心抗日。

如果不是兩個月前他無意間看到了那份沈沛霖親自簽署的絕殺令,恐怕他現在也會與徐百川一般被其感動。

雖說立場不同,可對於一心抗戰的人,鄭耀先都心懷尊重。

那個被沈沛霖下令除殺的,是一個剛剛在奉天執行任務回來的外勤,軍隊出身。

而他被除殺的原因,就只是因為高層與日本人之間的一項談判出現了轉機……

不過,鄭耀先表面上還是要表現出與徐百川一樣、甚至還猶有過之的感動:

“老闆,您待我們如手足,我們心裡都清楚;您放心,我跟四哥肯定活著回來見您,有什麼任務您就說吧!”

沈沛霖再一次重重的嘆了口氣,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這才開口說道:

“是這樣,我得到情報,日軍將從半島大本營抽調一支剛剛完成集訓的特殊小隊,參與即將對熱河展開的軍事行動。

這支小隊一共二十八人,清一色的意式裝備,主要任務是針對熱河駐軍高層軍官的刺殺。

為了熱河駐軍,為了那些無辜的老百姓,我們必須將這支日軍小隊盡數滅殺,阻止其計劃實施的刺殺行動。

否則,大戰在即,一旦駐軍高層指揮官被殺,對於軍隊戰鬥力的影響和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聽到這兒,鄭耀先和徐百川齊齊起身立正:

“請老闆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沈沛霖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欣慰,抬手示意二人坐下,再次開口:

“老四、老六,此次任務的目標除了這支日軍小隊之外,還有一個人。”

說著,他從兜兒裡掏出一張照片,輕輕放到鄭耀先和徐百川面前。

照片上是一個身穿和服的女人,二十多歲,短髮。

女人不算漂亮,但是眉宇之間頗有幾分英氣。

“照片上的女人名叫小島楓,是日本早稻田大學生物研究室的主任,號稱日本最年輕的生物學女博士,跟一個叫石井三郎的並稱為日本生物醫學界年青一代最傑出的人才。

我們,需要這個人!”

鄭耀先和徐百川依次將照片拿在手裡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將照片放回沈沛霖面前,同時開口說道:

“請老闆放心!”

沈沛霖滿意的收起照片,表情轉為嚴肅:

“這次任務,我給你們三十人;人員你們在行動科隨便挑,晚上十二點之前把名單交給我。

記住,由於是秘密任務,你們到了東北之後將不會得到任何支援,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還有,有關目標人物的事情,除了你二人之外,其餘參與行動的人員一律無權知道。”

“是!”鄭耀先和徐百川同時立正答道。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鄭耀先坐在椅子上閉起眼睛,開始在腦子裡仔細回憶剛剛沈沛霖所說的每一個字,從中尋找並整合出更多有用的資訊。

日軍特殊小隊……女人……生物學博士……需要……

鄭耀先知道,生物學與醫學雖說相近,但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如果那個女人只是個非常優秀的醫生,那的確是上面非常需要的;那些手握重權的貨色,一個個可都非常惜命。

可一個生物學的博士……難不成同時還是個非常厲害的醫生?

如果不是的話,那她一定掌握著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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