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巖井公館跟日本海軍俱樂部同在上海灘閘北地區的寶山路,相距不過千米,陳雷掛掉了丁墨村的電話後,就離開了巖井公館,以步行的方式來到了日本海軍俱樂部大樓,等待76號特工總部方面人員的到來。

汪偽政府的特工總部,位於上海灘滬西地區的極司菲爾路76號,若是以乘車的方式趕過來,大概需要半個鐘頭的時間。

進入到日本海軍俱樂部一樓大廳後,陳雷打眼一瞧,就看到了位於大廳入口處右側櫃檯裡面的日本年輕姑娘百合子,便以微微點頭的方式打了一個招呼。

隨後,陳雷便在一樓大廳之內,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來,便有一名身穿和服的年輕女服務員,走到前來微微鞠了一躬,問詢道:“這位先生,請問,你喝點什麼呢?”

位於上海灘閘北地區寶山路上的這家日本海軍俱樂部,並不對外人開放,只對駐守在上海灘的日本軍人,或者生活在上海灘的日本僑民,以及駐華機構官員,還有汪偽政府裡面的要員,才有資格進到裡面,而且,還都需要檢查證件,必須本人才行。

由於陳雷昨個兒從下午開始,在日本海軍俱樂部一直待到晚上將近十點鐘,又經常跟日本駐上海灘海軍司令IT田野太郎、還有日本在華兩大情報頭子土肥圓和影佐,以及日本駐上海灘副總領事巖井一郎待在一起,自然日本海軍俱樂部裡面的工作人員,都已經記住了陳雷這個人。

剛才,陳雷走到日本海軍俱樂部大樓門前,正準備要掏出來證件給站崗的兩名日本憲兵隊士兵檢視時,那兩名日本憲兵隊士兵在沒有檢視他證件的情況下,衝著他打了一個“請”的手勢。

就這樣,陳雷在沒有掏出個人身份證件的情況下,就以大搖大擺的禮遇方式進入到了日本海軍俱樂部之內,連他自己個兒都覺得有些意外。

但凡是能夠進入到日本海軍俱樂部之內的人,這些個來自日本本土的女服務員們,都會認為這是尊貴的客人,儘管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也要對他們禮貌有加。

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這個看上去,也就十六歲的日本小姑娘,陳雷便微微頷了頷首,微笑著說道:“那就麻煩給我泡一壺茶水吧。”

這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聽完陳雷的吩咐,又微微鞠了一躬,便轉身離去,不大會兒的功夫,端上來一壺茶水和一隻茶杯。

“先生,這是你點的茶水,請您慢用。”日本年輕女服務員,把茶壺和茶杯放在陳雷面前的桌子上後,再微微鞠了一躬,輕聲地說道。

陳雷又以微微點頭的方式作為回應,便旁若無人地低頭,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正當他拿起茶杯小抿一口茶水時,卻發現剛才這位端來茶水的日本年輕女服務員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站在他的桌子前。

於是,陳雷就放下了茶杯,用狐疑的眼神看向站在桌子前的這位日本年輕姑娘,意思好像是在說:這兒沒有你的事情了,你怎麼還不走呢。

“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日本年輕女服務員似乎是領會到了陳雷的眼神所表達出來的意思,便很是客氣地繼續問詢道。

直到這個時候,陳雷便立即作答道:“沒有什麼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坐在這兒等幾個人。”

當陳雷把話說完,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又衝著他微微鞠了一躬,這才轉身離開,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加上這一次,這是陳雷第二次進入到日本海軍俱樂部裡面,儘管他跟巖井一郎之間的私交甚篤,從在日本留學期間,兩人都是同班同學同桌,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可是,自打陳雷結束留學回到上海灘之後,跟巖井一郎之間有長達兩年的時間沒有聯絡,直到在大概一年之前,巖井一郎接受日本大本營的委派,前往上海灘擔任副總領事一職,他們兩個人這才又“重修舊好”。

在巖井一郎沒有建立之前,陳雷更多的是在上海灘公共租界一家報社擔任記者的工作,跟巖井一郎之間偶有聯絡,成為他助理,以及擔任特別調查所副所長一事,才不過一月有餘。

在此之前,陳雷自然沒有什麼機會進入到日本海軍俱樂部之內,對於進入到日本海軍俱樂部之內的規矩自然也是不懂的。

剛才,陳雷跟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之間的對談場景,都被坐在大廳入口處右側櫃檯裡面的百合子盡收眼底。

這不,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前腳剛離開,百合子後腳就出現在了陳雷的面前,跟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對待陳雷的時候客客氣氣有所不同,百合子不由分說就坐在了陳雷的對面,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張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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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子小姐,你有事找我嗎?”陳雷見到百合子坐在他的對面後,先是愣了一下神,見到坐下來的百合子並不開口說話,只是母豬安靜地盯著他看,看得他心裡頭有些發毛,他便主動開口問詢道。

百合子不光是日本海軍俱樂部一樓大廳櫃檯的收銀員,更是管理著在此工作的幾十名日本女服務員,對於剛才陳雷對待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一事,她看在眼裡,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管。

聽完陳雷的問詢,百合子先是微微一笑,隨即就嗔怪道:“陳雷君,你雖然是田野司令官、土肥圓少將和影佐大佐,以及巖井一郎君的朋友,但是你也不能夠如此對待我們這裡的服務員。你既然進到這裡面來,就必須遵守這裡的規矩才行。”

剛喝了兩口茶水的陳雷,聽到百合子上來就對自己劈頭蓋臉地一通嗔怪,覺得自己簡直是比竇娥都冤。

待陳雷回想了一下,剛才他跟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之間的對話,覺得並無不妥之處,更沒有對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有輕薄或圖謀不軌之舉。

回憶完畢,陳雷疑惑不解地問詢道:“百合子小姐,我剛才對待那位女服務員的態度並無不妥,不知你興師問罪的緣由為何?”

看到陳雷一臉委屈的樣子,百合子覺得陳雷這是在故意假裝不知道,因為但凡是來日本海軍俱樂部的客人,都知道這裡的規矩,而今個兒,偏偏遇到的這個陳雷,竟然竟然明知故問,實在是可惡至極。

已經有些惱怒的百合子,當即就站起身來,從陳雷身前離開,過了片刻的功夫後,她帶著剛才的那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重新出現了在了陳雷的面前。

“惠子,你不要怕,由姐姐給你撐腰呢。你說,他剛才是不是欺負了?”百合子看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的惠子後,又用手指了指陳雷,對惠子問詢道。

這位日本年輕女服務員名字叫做惠子,看上去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面對著百合子的逼問,她反倒是有些害怕,便低下了頭去。

只見生性有些膽小的惠子,先是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又趕緊搖了搖頭,因為她不知道百合子所說“欺負”一事,到底指的是哪方面。

對於惠子的表現,讓百合子恨鐵不成鋼,她覺得現在別繞來繞去了,乾脆直接跟陳雷挑明,正所謂打開天窗說亮話。

有些氣不過的百合子,當即就對坐在椅子上的陳雷,橫眉冷對地大聲指責道:“陳雷君,我問你,剛才,你接受了惠子的服務,為何沒有給惠子小費呢?按理我們日本海軍俱樂部的規矩,無論是你接受了我們女服務員的任何服務,都必須在接受服務完畢,給服務員一筆小費作為答謝的。

“就在剛才,我親眼所見,惠子給你泡了一壺茶水,可是,你並沒有給惠子小費。這難道不是你在欺負惠子嗎?陳雷君,如果你不捨得給我們這裡服務員小費,那以後就請你不要再來這裡。儘管以你的身份,我們無法阻攔你進來,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們都不歡迎你!”

剛才還一頭霧水的陳雷,直到聽完百合子把話給挑明了以後,這才總算是明白過來,剛才,百合子所謂的他欺負了惠子,原來只是因為他沒有給惠子小費而已。

其實,這也不能夠完全怪陳雷,因為這是他繼昨天進來日本海軍俱樂部之後,今個兒是第二次,在此之前,他並沒有聽任何人說過,還需要給這裡的女服務員小費,正所謂不知者不罪。

只待百合子話音一落,陳雷二話不說,當即就從上衣口袋裡面掏出來一小疊法幣,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擺出了一副闊綽的樣子,略表歉意地說道:“百合子小姐,惠子小姐,這些錢作為消費,應該足夠了吧?你們倆都拿去吧,剛才的事情,實在是抱歉。”

陳雷放在桌子上的這一小疊法幣,應該有十幾張之多,而且,每一張法幣都是十元的,儘管當時的法幣有些貶值,陳雷拿出來共計一百多塊錢的法幣作為小費,在百合子和惠子眼裡,自然也是一個出手闊綽的主兒。

見到陳雷出手如此大方,百合子剛才還對陳雷撂下了重話,這個時候,就由怒轉喜,笑語盈盈道:“真沒有想到,陳雷君第一次給小費,出手就如此闊綽,看來,剛才,我嗎,嗯都誤會你啦!我收回剛才說的話,以後陳雷君你再來這裡,我們都是熱烈歡迎的。”

剛把話說完,百合子就把陳雷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小疊十元面值的法幣拿在了手上。

不過,百合子卻一張都沒有要,而是全部都給了站在她旁邊的惠子,並叮囑道:“惠子,你看,陳雷君一下子給你這麼多的法幣作為小費,你還不趕緊對陳雷君說聲謝謝。”

拿到那一小疊法幣後,惠子就衝著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陳雷,先是深鞠一躬,隨即就輕聲開口感謝道:“陳雷君,謝謝您給的小費。”

百合子把惠子打發走了以後,又跟陳雷寒暄了幾句,見到有其他客人來,他便跟陳雷道了一聲別,重新返回到大廳入口處右側的櫃檯裡面,招呼進來的幾位客人。

目送著百合子離開後,陳雷又喝了兩杯茶水,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距離一牆之隔的日本海軍司令部軍火倉庫被炸,也才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日本海軍俱樂部一樓大廳之內,竟然又被重新佈置了一遍,可謂是煥然一新。

如果昨個兒晚上沒有來過的人,恐怕真的難以想象,今個兒的一樓大廳,就跟重新翻修過一樣,不得不令人驚嘆日本後勤保障工作做的如此到位和迅速。

枯坐了大概有十五分鍾的時間,陳雷把那一壺茶水都喝完了,這才等來了丁墨村派來協助他的人員,只是讓陳雷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丁墨村竟然派遣李士君帶隊協助他進行現場勘查。

“陳雷先生,咱們又見面了哈。這一次,丁主任告訴我你需要特工總部派人協助,我可是自告奮勇主動請纓,帶領兩名情報科和兩名行動科的得力干將,任憑陳雷先生您的調遣。”

若是說陳雷不記恨李士君在76號特工總部之內對他刑訊逼供一事,那肯定是假的,簡直是恨得牙癢癢,卻在這個時候,他不得不跟李士君攜手合作調查爆炸的原因。

站起身來的陳雷,衝著走到近前的李士君微微一笑,假裝客套了一番道:“李副主任,真是沒有想到,您竟然會親自出馬,還帶來了四名得力干將協助我,看來,等下咱們去爆炸現場進行實地勘察,定然會有所斬獲。”

陳雷和李士君見面之後,互相寒暄了幾句,他們一行六人就離開了日本海軍俱樂部的一樓大廳,轉而去往了北邊的院子,直奔東北角那一片已經被炸成焦炭的櫻花樹林而去。

雖說,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日本海軍俱樂部大樓之內,重新收拾了一遍,幾乎恢復了原貌,可是院子東北角的案發現場卻並未進行任何收拾和處理。

或許是因為日本海軍司令部田野太郎,昨晚下令儲存爆炸現場,這才沒有人對此處進行任何清理,包括日本海軍俱樂部和日本海軍司令部之間被炸斷的院牆,也依然擺在那裡。

還沒有去往院牆另外一邊的軍火倉庫爆炸現場實地勘察呢,就在櫻花樹林這一側,他們才對現場勘察了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跟隨李士君前來的特工總部情報科科員孫杰,就收穫了一個重大發現,並立馬向李士君和陳雷進行了彙報。

聽完孫傑的彙報,以及他手上拿著的那個東西,陳雷當即就心涼了半截,覺得早知如此的話,他剛才就不應該呆在日本海軍俱樂部大樓大廳之內喝什麼茶,不僅損失了一百多塊錢的法幣,還弄得現在有些尿急,而是應該先李士君帶領特工總部人員之前,自己個兒先在櫻花樹林進行一番實地勘察。

讓陳雷感到痛心疾首的是,自己原本還以為昨個兒籌劃的軍火倉庫爆炸行動天衣無縫呢,現在看來,百密一疏,出現的這個小小漏洞,卻被特工總部的人給掌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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