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三四郎走進門來,看見管文標四平八穩坐在太師椅上,正和段平常談笑風生。

管文標見石井三四郎進來,並不起身相迎,只是面帶微笑說道:“石井先生來得早啊,早起的蟲子有食吃。怎麼樣,對瑞升祥觀感如何?”

管文標不僅沒有起身相迎,而且也不讓坐,石井三四郎心中不由騰起一股怒火,恨不得怒吼一聲,斥責管文標不該這樣怠慢他。

來瑞升祥之前,渡邊次郎再三交代,要他遇事冷靜,不能讓憤怒綁架正常的思維。

現在管文標如此怠慢他,令他心火旺盛,但他還是竭力讓自己鎮靜下來,不無驕傲地說道:“我們日本人一向雷厲風行,以敬業著稱,接到渡邊先生委任令之後,本人即刻啟程,當日內便到達工作崗位。管老闆是今天才到達吧?”

石井三四郎話中不無譏諷之意,意思是他這個副經理比大老闆早到一天,單憑這一點,就比管文標要敬業得多。

管文標笑道:“我們都比你晚到一天,也都沒有你敬業啊。”

石井三四郎冷哼一聲,說道:“你們中國人都是......”

話沒說完,石井三四郎看見管文標眼神冰涼肅殺;坐在一旁的段平常也是眼神凌厲,飽含殺氣,石井三四郎嘴巴一閉,後半截話中對中國人不敬的話語,不由自主嚥進肚裡,不再言語。

石井三四郎心中暗想,這裡不是租界,在他們的地盤上,說話還是掂量些,這幾個中國人看模樣不好惹啊。

管文標冷冷問道:“你想說我們中國人什麼?說下去呀,我正此洗耳恭聽呢。”

石井三四郎垂下眼睛,做一個深呼吸,強壓住內心波濤洶湧的怒氣,說道:“管老闆,請別誤會,你們中國人都是熱愛工作的,呃,只是和我們日本人的工作習慣不大一樣。”

石井三四郎隨機應變,強壓心火,把剛才想說的“你們中國人都是懶惰不堪的人”做了臨場修改。

管文標並不想當場揭穿石井三四郎的謊言,第一次共事,還不能把這廝逼到牆角,來一記殺威棒,給這個倨傲的日本浪人一個警告,讓他明白在瑞升祥不能為所欲為,這就足夠了。

管文標有意用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石井先生,坐下說話吧。”

這種賜坐的語氣,令石井三四郎的銳氣大為挫傷,日本人瞬間明白這裡並不是上海租界,他在瑞升祥不過是個副經理而已,在管文標面前,並沒有多少話語權。

管文標這個策略果然奏效,石井三四郎應聲坐在桌前一把椅子上,腰桿挺得筆直,一副中規中矩的坐姿。

管文標仰靠在太師椅上,含笑問道:“石井先生以前做過生意嗎?”

石井三四郎剛進門時的囂張已然受挫,但底氣卻還留著七八分,仰頭說道:“本人從來沒有做過生意。我呢,只消費生意人提供給我的商品和服務。”

管文標巧妙而直接問道:“石井先生這些年在上海,又是以什麼為生?”

石井三四郎遲疑一下,說道:“呃,我在空手道館做過教練,管老闆應該知道,我的空手道能力,多年在日本排名前十之內。”

說起空手道,石井三四郎又開始變得自信滿滿,睥睨眾生的心態故態復萌。

“萬般皆生意,你雖然不是空手道館的老闆,但你出賣自己的空手道技藝,這不就是生意嘛。學生跟你學習空手道,才是消費,你說是不是?”

石井三四郎自知掉進了剛才話語的邏輯陷阱,一時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

管文標接著說道:“石井先生是個武者,這次來瑞升祥做布匹生意,是不是有些反串的感覺?”

石井三四郎點頭稱是:“是的是的,本人對布店生意全然不知,還須管老闆指教。”

管文標一連幾個疑問句,讓石井三四郎有些暈頭轉向,桀驁不馴的派頭頃刻有所收斂。

管文標說道:“如果石井先生對經營不在行,在分工上,我可以考慮你的特長,請石井先生主管瑞升祥的保安工作。瑞升祥曾經被高善仁奪走,雖然他交還了瑞升祥,但內心並不情願,我估計高家還會派人來搗亂,石井先生武藝超群,一旦有無賴前來搗亂,我估計石井先生以一當十,無人可以抵擋。”

“哪個地痞流氓敢到瑞升祥鬧事,他先得問問我石井三四郎高興不高興。”聽到管文標誇讚他武藝超群,石井三四郎頓時心高氣傲起來,“高家要再敢上門鬧事,我讓他們一次記住教訓,絕不敢再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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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次郎把他安插進瑞升祥,本來就不是要他來搞經營的,伺機攫取藏寶圖,才是他的正經事。

現在管文標安排他主管保安工作,他正好可以在瑞升祥四下遊逛,熟悉瑞升祥的裡裡外外,等待渡邊次郎下達指令後,立即動手掘寶。

“有石井先生這番話,我就放心了。”管文標露出一副讚賞的微笑,說道:“你可在夥計中,自己選兩個人,隨時歸你調遣。”

管文標深知石井來瑞升祥的目的,他讓石井主管瑞升祥保安工作,有意給石井到處檢視瑞升祥各個角落的機會,目的是想透過石井的一舉一動,捕捉藏寶圖位置的蛛絲馬跡。

“吆西,我會把瑞升祥當自己家保護的。管老闆,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石井三四郎高興地站起來,走到管文標辦公桌前,熱情向管文標伸出手。

他將手伸向管文標的瞬間,把桌上一個水植富貴竹花瓶驟然一碰,沉甸甸的花瓶貼著桌面,朝著管文標方向嗖地一下飛彈過去。

管文標手疾眼快,左手倏忽一擋,從桌面上疾速滑過來的花瓶,被他穩穩扶住。

石井三四郎故作失手狀,急忙道歉:“管老闆,實在抱歉,我毛手毛腳差點碰翻花瓶。”

管文標低頭一看,馬上心知肚明,花瓶瞬間快速移動出三十多釐米,這顯然是石井三四郎刻意而為,對方故意使出內力,讓花瓶順著桌面飛快位移,以此試探他的靈敏度反應。

管文標淡然一笑:“沒關係,這種小事無須道歉,你又不是故意。”

石井三四郎面紅耳赤,他曾聽渡邊次郎說過,管文標是個既會中國功夫,又練過西方自由搏擊的人,在這樣一個人面前貿然出手,然後被對方輕描淡寫般化解,實在有損顏面。

管文標握住石井三四郎伸出的手,漫不經心說道:“石井先生,歡迎你加入瑞升祥,期待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石井三四郎心裡陰影還沒散去,握住管文標的手,沒有再敢隨意加力。

呃,萬一對方手勁比咱大,嘎巴一下捏碎手骨,那才是丟人現眼的事情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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