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皮第二次請求拜見路易-拿破崙，不出意外地被拒絕了，儘管他主動將洛岑島的售價降低到了800萬法郎，依然沒有用。
第三次他請求拜見路易-拿破崙，他將售價已經降低到了500萬法郎，但是阿爾芒還是無奈地對他搖了搖頭：“對不起，頭皮，我盡力了！”
“我知道，我知道。”頭皮有些沮喪地看著阿爾芒，歉疚地說道。
頭皮全身都是硬的，但是只有一個地方很軟。
他見不得別人為他付出，也見不得別人因為他而操勞。
這種淳樸到愚蠢的氣質，簡直就和那些長在山林裡的野生印第安人一樣，只要客人拿出一塊漂亮的花布，這個野生印第安人便會將自己的全副家當都送出來，甚至連自己的老婆都願意與客人一起分享！
“坦白說，法蘭西現在的財政很窘迫，拿不出那麼多錢來，雖然我們的確很想幫助你們，但是——”，阿爾芒聳了聳肩膀，“我們也正打算發行國債，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
頭皮怔了一下。
他的猶豫被阿爾芒理解為受到了打擊，於是安慰他說：“不買也沒關係！不管怎樣，我們之間的友誼都不會受到影響的，法蘭西永遠是阿美利加的好朋友。”
“不不不，”頭皮說到：“我確實沒有想到，你們的情況也如此艱難，竟然到了需要發行國債地步了！”
阿爾芒苦笑了一下，說到：“若非萬不得已，誰又願意欠債呢？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法蘭西國債的年利率高達6%，若是買得足夠多的話，甚至可以調整到7%……”
……
阿爾芒以一種賣兒賣女的語調傾述著法蘭西不得不發行高利率債券的痛苦。
頭皮的心中卻忍不住對遠在萬里之外的斑鳩又崇拜了一次。
臨行之前斑鳩對他說：
“頭皮啊，你放心吧，這一次，你是去花錢的，不是去掙錢的！”
“他們要坑你你就讓他們坑！”
“路易-拿破崙這個人，野心是有的，但也就那麼大，1000萬法郎就是他的極限了，多一點也沒關係。”
“阿爾芒倒是對法蘭西忠心耿耿，當初在拉勒米堡本打算幹掉他的——但是你就看著他表演好了，他一個快要入土的人了，能夠在法蘭西安度晚年就是他最大的野心了。”
“法國人的缺點就在於，野心不夠大。”
“他們的實力是有的，只是……明明天生是一個陸權國家，卻總是想學英國，做一個左右逢源的投機者！”
“該進取的時候不夠堅決，該退縮的時候偏又頭鐵。地處英國和普魯士之間，性格也是各拿了一半！”
“1000萬法郎，應該足以讓他下定決心了！”
頭皮覺得，斑鳩的判斷就和他的槍法一樣，精準！
……
頭皮之所以時常被這些人耍，只是因為他有的時候過於善良，並不是愚蠢。
阿爾芒的言外之意，他是聽懂了。
法蘭西想要讓阿美利加出錢買它的國債！
當此之時，歐洲的近東地區戰雲密佈，俄國與土耳其已經公然交惡，就差一點火星，克里米亞半島就要爆炸了。
法蘭西帝國從上到下，都在迫切的呼喚一場戰爭。
法蘭西的普通民眾需要恢復第一帝國時期的榮光，這種虛幻的滿足感能夠讓他們在越來越貧困的生活中得到一絲安慰。
越是貧困越是渴望戰爭，反而是富裕的人在認真的渴望著和平。
19世紀的歐洲，致富基本靠搶，這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的共識。來自大航海時代的致富經驗，刻印進了他們的骨子裡，成為了他們寶貴的傳承，幾百年後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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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資產階級和貴族們，也在渴望著來一場勝利，為他們的產品開啟市場。
此時的法蘭西還處於四國同盟的封鎖之下，雖然四國同盟已經貌合神離了，但是法蘭西的貴族們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套在脖子上的枷鎖。
人民選擇了路易-拿破崙-波拿巴，也就是選擇了一條向外擴張的路。
在1851年的這個時候，法國人的戰爭決心已經是快按捺不住了——在真實的歷史上，克里米亞戰爭直到1853年10月才爆發，不是因為俄國人和法國人在剋制，最根本的原因其實只有一個字：“窮！”
別看法蘭西和沙俄也號稱世界列強，在遠東的大清國眼中屬於怪物一般的存在，其實真要清算一下家底，這兩個國家也就是個湖廣總督和陝甘總督！
……
“哇，7%！”頭皮的演技略顯浮誇。
但是阿爾芒對頭皮的這個反應很滿意。
這只驕傲的老狐狸在此時覺得，印第安人這種土包子正應該有這種反應。
而且這不是頭皮嗎？很合理！
“是的，7%！”阿爾芒確認了一下，說到：“你想買嗎？你要是能買一些債券，我們就可以買下洛岑島，雙贏！”
頭皮開始思索。
“作為阿美利加的老朋友，我勸你趕緊抓住這個機會。我們已經同羅斯柴爾德家族接觸過了，他們對此很感興趣，畢竟這是法蘭西的國債，安全無風險，穩定高收益！”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頭皮說到。
“沒事，你好好想一想吧，但你最好在三天之內做出決定！如果你做出了決定的話，直接告訴我就行，我可以透過大西洋電報與路易斯安娜溝通！”
就在年初的時候，一條從倫敦到紐約的跨海電報線鋪設成功了，英國女王維多利亞向美國總統泰勒傳送了一封簡短的賀信，用了16個小時，祝賀扎卡裡-泰勒在競選中大幅度領先了他的對手富蘭克林-皮爾斯。
大西洋電報的鋪設成功，再一次展現了工業革命的巨大威力。
就在阿美利加人還在為蒸汽時代吭哧吭哧的補課的時候，英國和美國已經看見了電氣時代的曙光。
差距在進一步拉大，並且拉大的速度眼見得越來越快了！
……
頭皮回到旅館之後，同自己的東印第安人翻譯滴滴咕咕了一整夜，最後他採納了這個東印第安人的意見。
——他要和沃伯格家族在歐洲的族長談一談。
雖然斑鳩給了他1000萬法郎的額度，但是他那個翻譯認為，與其拿1000萬法郎讓路易-拿破崙猶豫，不如直接拿2000萬法郎，讓拿破崙在克里米亞同俄國打一仗！
只要把俄國幹挺了，阿拉斯加就只能有阿美利加一個買主了！
錢不是問題。
問題是沒錢！
——所以，沃伯格家族在阿美利加掙了那麼多錢，此時也該吐一些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