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鳩有一個很平常的特質,無論他在事前有多麼激動,當他真正的下定決心要做某一件事情的時候,反而能夠平靜下來,不疾不徐,慢條斯理地向別人捋清自己的思路。

在別人的眼中,會有兩個斑鳩。

一個斑鳩,是獨斷專行、兇狠狂躁的暴君;

一個斑鳩,是和風細雨、慈眉善目的老好人。

但只有親近之人才知道,狂躁的暴君並不可怕,他只是在運用自己的情緒來影響別人的判斷,他的內心是脆弱的,搖擺不定的,很有可能就會因為某個不起眼的因素,就放棄了自己的立場。

但是那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好人,卻是打定了主意,無論別人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讓他改弦更張。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都只能一鼓作氣地跟著衝過去了。

是以,當斑鳩笑吟吟地走進會議室,親切和大家打了一聲招呼:“大家都到齊了嗎?哎呀,這天氣這麼糟,還讓大家跑這麼一趟,心裡確實過意不去啊!”

所有人的心裡都咯噔了一聲。

他們知道,今天這一場會議,又將是斑鳩的獨角戲。

大家可以表示反對,但是在反對之前,最好想清楚,和一個幾乎以一己之力將印第安人從危亡裡拯救出來的、擁有30萬忠誠不二的戰士的、在過去的10年中從來沒有犯過戰略性錯誤的、目前青春正盛的國王作對,會有什麼後果!

……

“十五美元,怎麼三天不見,你就長胖了?”斑鳩和十五美元開著玩笑。

“哈哈,沒辦法啊,家裡剛生了小崽子,他媽又是奶又是肉的弄,吃不完的東西全都餵給我了!”十五美元握住斑鳩的手,笑著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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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我去看看你那小崽子,”斑鳩說到:“之前讓你帶頭響應國策,多娶妻多生子,你還不情不願的,這下體會到樂趣了吧?”

“哈哈!”十五美元大笑著,說到:“是的是的,等下個月,我的第二個妻子也快要生了!”

“好啊,好啊!”

斑鳩走到了座位上,坐下之前,又和另外一個人寒暄了一句:“阿瓦達,白石城的飯菜你還吃得習慣嗎?”

阿瓦達-揚庫洛夫斯基拼命地搖頭,說到:“太辣了!你瞧我這嘴皮,現在都還是腫的!”

“哈哈!”斑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到:“你還是得慢慢習慣下來,這些年血雨腥風都過來了,還怕吃辣椒不成?”

“怕!”阿瓦達-揚庫洛夫斯基果斷回答到。

“哈哈哈……”,座中一共13人,都紛紛大笑了起來。

斑鳩蓋上杯蓋,入座。

所有的笑聲都頓時一收,一時之間,只聽見眾人翻看桌面早已準備好的檔案的聲音。

在每個人的桌面,擺放著一份墨跡還沒有幹的資料,只有薄薄的幾頁。

……

“召集大家過來,是因為我想要修鐵路。但是,那些部長們都反對!”

“他們反對的理由五花八門,也不能說全無道理。我耐心和他們解釋了又解釋,還是解釋不通!”

“他們倒不是蠢,鐵路的好處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在這裡多說了!”

“只是人一多,各自就有了各自的想法!”

“要麼是想要藉此機會和我討價還價;要麼是將難做的事情推給別人,好處留給自己;要麼是想要為自己的山頭爭取點什麼東西……我都理解!”

“只是這樣掰扯下去,等大家達成一致意見的時候,人家老美都打過來了!”

“所以,既然我召開了這個會,那麼,現在的議題就不是修不修的問題,而是怎麼修的問題。”

“我不允許你們反對,如果有反對者,請現在就從這裡出去!”

斑鳩的目光掃視了一遍所有人。

“有反對的嗎?”

……

沒有反對者。

斑鳩很滿意。

“大家看見的第一頁,是5年前美國人的鐵路規劃!”

“在美國人的計劃中,會有4橫2縱的六條鐵路線,從北往南依次是大北方鐵路、北太平洋鐵路、聯合鐵路和太平洋鐵路、還有一條南太平洋鐵路,縱向卻只有兩條,從明尼蘇達到埃爾帕索、以及從西雅圖到洛杉磯!”

“美國人為什麼要這麼規劃?”

“眾所周知,北美洲大陸的南北經濟發展是極其不平衡的,這並不是是美國人所宣傳的,說什麼北方是工業區,南方是農業區,也和緯度差異沒有關係,更和什麼礦產分佈、河流分佈沒有關係——這是美國人故意造成的!”

“資本主義是一個高度分工的社會體系,它要求有明確的原材料供應地、市場傾銷地、生產製造區、金融區……等等,各自都有各自的分工,各自都有各自的安排。只有這樣,才能讓生產效率最大化!”***注***

“南方在資本的頂層設計中,就是一個低成本的勞動區、五大湖就是一個製造中心,紐約是金融區、里士滿以南就是農業區……先生們,請務必有清醒的認識,美利堅合眾國是一個資本主導的國家,南北差異是資本的選擇,是故意的設計!”

“只要明白了這一點,你就會明白,為什麼這個鐵路網會設計得這麼愚蠢,像是故意要將南北分成兩部分一樣!”

“而我們不能這麼做!”

“我們有我們自己的鐵路設計方案——大家翻開第二頁!”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紙張抖動的譁啦啦的聲音。

“在我們的計劃中,有我們自己的鐵路網,它不但注重效率,更兼顧公平!”

“北方要發展,南方也不容忽視!”

“只有發達的鐵路,才能將我們的14個州連接成一體,才能讓所有印第安人像一個整體一樣前進!”

“我們不能人為地將我們的土地割裂成南北兩部分,更不能是東西兩部分。資本主義的分工模式,必然會導致內戰,原材料市場部不可能永遠滿足於自己只是作為一個原材料市場,底特律的工廠也不可能滿足於自己只能賺取微薄的利潤,里士滿也不可能滿足於紐約的金融家們只是動動嘴皮子就拿走了原本應該屬於他們的利潤……”

“最多20年,美國必然會爆發一場南北內戰!”

“大家的目光要放寬一些,放遠一些!”

“明白了這一點,大家都應該知道,我們的鐵路應該怎麼修了——大家翻開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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