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的溫菲爾德-斯科特,還有1個月就滿60歲了。

年輕時候的他,也曾經是一個如扎卡裡-泰勒這般橫行無忌的人物,甚至比扎卡裡-泰勒還要愣頭青一些。

他曾經當著一眾軍士的面,將他的頂頭上司詹姆斯-威爾金森罵得狗血淋頭,說威爾金森是一個‘騙子加流氓’,讓威爾金森暴跳如雷,最後鬧上了軍事法庭。

威爾金森那時候還是美國駐新奧爾良陸軍司令,兼任路易斯安納總督。軍事法庭一調查,發現果然威爾金森是個二五仔——這傢伙居然從西班牙王室拿工資,暗中是西班牙在北美的利益代理人!

在托馬斯-傑弗遜的堅持之下,詹姆斯-威爾金森將軍以叛國罪論處。

在這一場風波中,按理來說,溫菲爾德-斯科特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不說該受到獎賞,至少也別受到懲罰吧?

可是詭異的軍事法庭,最後的判決結果是將溫菲爾德-斯科特解除了職務,讓他去後勤打雜去了。

這讓年輕的溫菲爾德-斯科特很是想不明白,甚至差點從軍隊退役,想要去重新學習學習法律,以後當個律師什麼的。

但是在這個時候,美國第二次獨立戰爭爆發了!

戰爭開始的時候,美國聯邦軍一潰千里,讓英國和加拿大聯軍打進了華盛頓,連白宮都被一把火給燒了。

溫菲爾德-斯科特無奈參軍,結果剛上戰場沒幾天,就被俘了。

他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然而命運和他開了個荒唐的玩笑,被俘釋放之後,他居然成為了戰爭英雄!

隨著美利堅聯邦軍的節節勝利,他也一路升官,從中尉到中校,從中校到上校,等到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美利堅聯邦軍的少將。

很多年以後,當溫菲爾德-斯科特回首往事的時候,他準會想起自己被授予‘少將’軍銜的那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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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安德魯-傑克遜給他佩上代表少將的軍銜,然後在他的耳邊說:“政府中不存在必然的罪惡,它的罪惡只存在於對權力不同方式的使用!”

溫菲爾德-斯科特如醍醐灌頂,在他年屆40的年紀,位居少將之位的時候,才終於想明白10多年前那一樁舊事——為什麼當初自己明明立下了大功,卻被一擼到底,成為了一名後勤雜工!

回憶獨立戰爭開始以來的種種際遇,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也頓時豁然開朗——為什麼自己明明是一個戰俘,卻能夠一躍成為聯邦軍中校!隨後步步高昇,水漲船高……

從那以後,溫菲爾德-斯科特開始變得‘碌碌無為’起來。

在接下來將近20年的時間裡,其它的同僚們南征北戰,與印第安人打得不亦樂乎。

可是溫菲爾德-斯科特如老樹盤根,紋絲不動。與他同一時期的將領,死的死了,退的退了,只有他,默默地一直在搞錢練兵、搞錢練兵、搞錢練兵……

日拱一卒,功不唐捐!

直到美墨戰爭開啟,環顧四周,他已經成為了美利堅聯邦軍中碩果僅存的大老!

總統可以選舉,戰爭部長可以任命,但是,軍方大老的位置,誰敢再動他一下試試?

又直到扎卡裡-泰勒已經快要兵臨墨西哥城下了,勝利只差在報紙上宣佈了,他才以陸軍司令之尊,從容南下——

總統安德魯-傑克遜若是還在的話,溫菲爾德-斯科特一定會有很多話對他說。其中他最想說的兩句話是:

“雖然我不懂怎麼運用權力,但我挺懂怎麼製造權力……”

“雖然我不懂怎麼掙錢,但我挺懂怎麼花錢……”

美利堅聯邦所獨有的軍工複合體系,於美墨戰爭的前夕,在溫菲爾德-斯科特的手中初具雛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隨後的兩百多年時間裡,這個幽靈一般的體系將深深地影響著美利堅的國策。

它看起來並不存在。

但卻又無所不在。

……

當扎卡裡-泰勒站在馬克西米利安的棺材板下,對著溫菲爾德破口大罵的時候,溫菲爾德並沒有作聲。

有一點,即便是溫菲爾德-斯科特也不得不承認,在對權力的使用上,自己並沒有什麼天賦。

這也完全不是可以依靠努力就能掌握的東西。

這種神奇的技巧,當一個人出生的時候有,那麼這一輩子都會有,如果出生的時候都沒有,那麼這一輩子便都沒有。

——有些人明明是強詞奪理,但就是能取得別人的信服;有些人明明很有道理,但吵架卻總是會輸。

——這當然並不意味著他是個弱者,只能說他缺少這方面的天賦。

——倒也完全不用因此而自卑。因為行動是比語言更鋒利的劍,就像現在的溫菲爾德-斯科特一樣,他也許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但是他絕對有能力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從扎卡裡-泰勒那咄咄逼人的怒罵中,他看到了這種神奇的天賦,就像是剛被鐵鎬挖出來的金子一樣,灼灼耀眼地閃著光!

一時之間,溫菲爾德-斯科特甚至想起了他的老總統——安德魯-傑克遜!

……

“泰勒,你說得很對,我倒沒有想過這一點!”溫菲爾德對扎卡裡-泰勒說到。

扎卡裡-泰勒愣了一下,託著棺材的手放了下來。棺材並沒有因此一沉,託著棺材的小夥子那麼多,哪裡會將棺材的重量壓到兩個老頭子的手上?並且這兩個老頭子還是他們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兩個老頭子都將託舉棺材的手放了下來,行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面。

“對不起,將軍!”扎卡裡-泰勒沉默了一會兒,說到。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忐忑起來,本來他以為浮在河面上的是一截樹樁,沒想到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條老鱷魚。

“沒關係,沒關係!”溫菲爾德說到:“年紀大了,心思就沒以前那麼野了,倒是被聖安娜給耍了一道——聯邦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啊,泰勒!”

“是我過於焦慮了,將軍!”扎卡裡-泰勒解釋到:“為了拿下墨西哥,我準備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加上最近印第安人在北邊暴動,我實在是太緊張了!”

兩人默不著聲地走了幾步路。

“有沒有想過去競選總統?”溫菲爾德突然問到。

“當然……沒有,”扎卡裡-泰勒一驚,“波爾克總統德高望重,看起來還要連任下一屆的。”

“我們去那邊聊吧!”

溫菲爾德-斯科特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兩人雙手插兜,一前一後走了過去。

送葬的隊伍有條不紊的從他們的身後經過,那哀慟的哭聲,若是馬克西米利安聽見了,大概也會覺得人間值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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