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敢……?”

彼得-戴維斯顫顫巍巍地伸出指頭,直指著那個醜陋的印第安人!

“你怎麼敢……!”

……

這個醜陋的印第安人,正用一柄還在滴血的匕首削橘子!

綠色的橘子皮在他的刀下,團成一圈一圈的彈黃,最後從橘子上脫落的時候,還能完整地合在一起。

落在地面一具無頭的屍體上方,變成了這具屍首新的‘頭’!

“你的查爾斯管家實在是太不稱職了,所以我替你處理了他!”這個醜陋的印第安人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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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即使再不稱職,那也是我的人!”彼得-戴維斯怒氣勃發,像是一頭炸毛的乳鴿。

“所以我替你處理了他——吃橘子嗎?”

彼得-戴維斯咬著薄薄的嘴唇,只不過他的嘴唇原本就塗了鮮紅的丹蔻,倒是看不出到底被他咬破沒有。

“你到底,還想要怎樣?”彼得-戴維斯問到。

“等!”

“等?等多久?”

“等到你改變主意為止!”

“我都已經答應你了!我會召見斑鳩,三天後,就在我的莊園裡,我會召見他!你還想要怎樣?”彼得-戴維斯尖叫到。

——要知道,他的王國從來沒有外人不經允許地踏足過。

——即便是來昂想要見他,也得看他有沒有時間安排,三次求見總有兩次被他給拒絕掉。

——這是一個國王理所當然的權力,他行使得順風順水。

——而且,三天之後,那個名叫斑鳩的印第安人應該和眼前這個醜陋的印第安人還有他身後那一群骯髒的印第安人一起,統統下地獄去了!

這個醜陋的印第安人開始自顧自地吃起橘子來。他用他那只粗礪得如同花崗岩一般,還斷了一截小指頭的髒手,撕開雪白乾淨的橘子皮,將裡面金黃色的細嫩果肉塞進他那恐怖的血盆大口裡。

天啊,印第安人居然也會吃橘子?彼得-戴維斯看得都快呆住了!

那個醜陋的印第安人將剩下的橘子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了下去,哽得直翻白眼,粗魯得就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老一樣。

“唔……我想,斑鳩不會滿意的。”這個醜陋的印第安人不慌不忙地說到。

“不滿意?他為什麼不滿意?他憑什麼不滿意?”彼得-戴維斯又驚又怕地問到:“我是彼得-戴維斯!我是高貴的純血的白種人!在這整片新大陸上,都再也找不到一個像我這樣身體裡流淌著藍血的盎格魯-撒克遜人!我已經願意召見他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醜陋的印第安人抬起自己青筋畢露的手背看了看,然後一把抓起彼得-戴維斯的雪白的手,將它和自己那只黝黑、粗礪的手並排放在了一起。

“藍血?你看,我的血似乎比你的更藍啊!”這個醜陋的印第安人說到。

他那粗大突起的血管就像是猙獰的蚯引,相比起來,彼得-戴維斯那隱藏在雪白皮膚下的‘藍血’反倒像是一根細膩的絲線一般。

彼得-戴維斯只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用力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再顧不得害怕,破口大罵了起來:

“蠢貨!你弄髒了我的手!”彼得-戴維斯恨恨地罵到:“別以為你殺了查爾斯,就能為所欲為!上帝在天上看著呢!你會為今天的罪行付出代價的!你和你的斑鳩,都會付出代價的!”

“哦?什麼代價?”

“……來昂一定會殺了你們!他會將你綁在石頭上沉入密蘇里河——不,這樣太便宜你了!他會剝下你的皮,將你掛在十字架上!而你們的斑鳩,我會將他扔進鱷魚池與我的黑武士搏鬥,讓他受盡折磨而死!”彼得-戴維斯說到。只不過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腳步在悄悄地後退。

那個醜陋的印第安人側著頭似乎是在思索什麼——這時候彼得-戴維斯才發現,這個醜陋的傢伙有半片耳朵也沒有了!

“聽起來,和我們印第安人正在經歷的也差不多,好像也沒什麼更可怕的嘛!”

“混蛋!無恥的混蛋!牧師布朗會找到你們的妻子和兒女,將他們統統賣到肯塔基去做奴隸!還有你們的族人,全都會成為奴隸!你們會被塞進礦洞,直到死都看不見太陽!無論你們躲在哪裡,布朗都會將你們找出來,直到你們整個部落都滅絕為止!”

那個醜陋的印第安人似乎極有耐心,每次彼得-戴維斯說活,他都會認認真真地聽完。

如果能夠忽視掉他剛剛用那柄削橘子皮的匕首切掉了查爾斯管家的腦袋的話,他應該是個好脾氣的印第安人。

“彼得-戴維斯先生,請不要用我曾經歷過的事情來恐嚇我——”這個醜陋又好脾氣的印第安人說到。

彼得-戴維斯一直退到了露臺屋簷的邊緣,再往後退就要淋雨了,於是他猶豫了一下,停了下來。

他的雙腿在顫顫地發抖。

好脾氣地印第安人耐心地勸到:“——並且,你最好改變主意,不要等到三天之後,也不要在你的莊園裡,而是應該立刻去見斑鳩,立刻趕到斑鳩所在的地方,向他痛哭流涕地懺悔,並且發誓以後對他心悅誠服——”

“放肆!”彼得-戴維斯尖叫了一聲,倔強地背轉過了身去。很明顯他的身體十分恐懼,但是若非親眼所見,光聽他那義正辭嚴的聲音的話,一定會以為他是一個錚錚鐵骨的國王。

“算了,隨便吧!隨便吧!”好脾氣的印第安人說到:“我倒是想直接將你綁過去,但是有個老混蛋告訴我,要以理服人——反正最遲在午夜零點之前,你會改變主意的!”

“哈哈!”彼得-戴維斯用力地抱著柱子,卻用哈姆雷特的腔調表演著他的大義凜然:“是勇敢,還是屈服?我,就是答桉!”

……

於是,在這個雨絲紛飛的露臺上,一個最純血的白人和一群不知道什麼血的印第安人,皆無聊地等待著。

遠處的拉勒米堡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像是一隻橢圓形狀的小山丘,只能看出一個粗粗的輪廓。

偶爾從城的方向傳來一片霧濛濛的閃光,但是也看不分明。就像是火把,或者燈籠,但絕對不會是閃電,現在是秋季了,已經不會有閃電了。

不過偶爾還是會有微弱的轟隆隆的聲音傳來,讓彼得-戴維斯忍不住懷疑自己所學到的科學知識——也許,秋季依然還是會有雷電的吧?

他察覺到從頭頂屋簷上斜飛下來的雨絲更加勐了些,將他的衣裳給打溼了。一開始他還強忍著不適,可是沒過30秒,他便往後縮了兩寸,躲開涼颼颼的細雨。

“我們還要等多久?我有些困了,該休息了!”他說到。

“還有一份禮物沒有送到,你多多少少應該期待一下的。”那個好脾氣的印第安人說到。

“我只期待著來昂將你們全部殺死!”

“像你這麼高貴而又純血的白人,難道在這個時候就不想一想,如果來昂殺死了斑鳩,那麼我肯定就會殺死你嗎?”

“真是一個愚蠢的問題!”彼得-戴維斯說到:“上帝保佑來昂!上帝保佑布朗!上帝保佑美利堅!”

就在這個時候,從拉勒米堡的方向上駛來了一支騎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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