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弗裡蒙特的和平談判,根本就不是三言兩語或者十天半個月能談得下來的。

這一點,斑鳩知道,頭皮知道,連白石城裡負責打夯的工人現在都知道。

迄今為止,來到這片大陸上的白人,同大大小小的印第安部落簽過至少一千份以上的和平協議,但是沒有任何一份得到過遵守。

有的是因為部落已經滅絕了,不用遵守了;有的是因為部落遷徙了,沒有遵守的必要;還有的就是因為白人不想遵守了,連理由都懶得找。

最近的一份被當做廢紙的協議,便是關於俄勒岡小徑的和平開發協議。

俄勒岡小徑,是一條通往俄勒岡一處大型金礦的秘密道路,也是弗裡蒙特經營的一條財富大動脈。

按照協議,弗裡蒙特的商團可以安全無害的透過這條小徑,當地的蘇族人甚至沒有要求任何回報,只希望白人商團過路就過路,別糟踐人就行。

一開始,這支商團還算規矩。走了那麼幾次之後,漸漸地事情就來了。

順手牽兩隻羊不算過分,羊的主人追出來被殺了也可以算是正當防衛,將印第安人屍體大卸八塊是為了震懾宵小也算合理,但是你把波茲曼小鎮上所有的印第安人全屠了是什麼道理?

當地的印第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俄勒岡的地方法院便已經宣判了,波茲曼小鎮上的印第安人全部有罪,不但死掉的人是應當死的,連那幾個倖存下來沒死的人,也得補槍!

附近的幾個印第安部落還在義憤填膺的研究法律條文,研究著研究著發現了一條上個星期剛剛頒佈的法令,原來波茲曼地區竟然已經不再是保留地,而是屬於聯邦的土地了?

附近的幾個部落欲哭無淚,只得拾掇拾掇,準備再次向北遷徙。

其中有一支部落,實在是忍無可忍,向東邊的胡克帕哈部落求救。

此時,胡克帕哈部落的酋長坐牛,已經是印第安反抗軍聯盟的審判祭司了,地位不同,眼界自然也便寬了不少。

坐牛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將此事彙報給了斑鳩,斑鳩將這件事印在了白石城自己發行的報紙上。

這一下,大平原上的野火燃燒得更加劇烈了起來。

沒有人敢向東跨過密蘇里河,但是,向西征服洛基山的呼聲卻前所未有的強烈。

“放棄幻想吧!準備戰爭吧!”

“我們不需要談判!”

“我們要奪回俄勒岡!絞死弗裡蒙特!”

“波茲曼的一千條亡魂,在俄勒岡小徑的上空徘迴!”

……

白石城的報紙上,第一次使用了印第安人自己的‘文字’,這個歷史性的時刻,它本該用來寫一段富麗堂皇的讚頌詩,但是,在這樣一個風雨飄搖的時期,印第安人只有悲歌可寫。

——不得不說,塞闊雅發明的文字,有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認識。

同一篇文章裡面,出現好幾個‘通假字’,斑鳩用紅筆將它們圈了起來,讓比索去交給塞闊雅。

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任何一個新事物,沒有可能一開始就是盡善盡美的。

但這件事情的意義是如此之大,即便是斑鳩,也覺得自己花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來白石城的報紙上‘捉蟲’是很有意義的。

年邁的塞闊雅,現在就像是恢復到了他年輕的時候一樣,精神百倍,活力四射。

年輕的時候的塞闊雅,掄得動80公斤的大錘,那時候他是部落裡首屈一指的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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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哪怕是8公斤的鐵錘也能壓得他抬不起胳膊來。然而,年輕時候那種意氣風發紅光滿面的狀態,卻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這一個字,重800公斤呢!”他時常對人這樣說。

現在的白石城,每一天都是新的。

往往等不到早上六點的鐘聲敲響,人們便會紛紛從睡夢中醒來,提著錘子和鐵鎬上工去了。

可以總有人比他們更早。

年輕的狼喜歡帶著他的隊伍晝夜不停的奔跑,他似乎從永不停歇的奔跑中獲得了靈感和力量。

有一天,他在斑鳩面前誇口說:

“斑鳩,如果你想要打一場一兩天的爆發戰,你可以去找水車;但如果你想打一場十天半個月的拉鋸戰,你最好選我!”

“為什麼?”斑鳩問他。

“因為我就擅長這個!”狼說到。

率領修洛特爾援軍從馬德雷山林飛馳白石城,是狼第一次獨立領軍。

這一場任務他甚至沒有放過一槍一彈。

但是不得不說,他完成得相當出色,斑鳩甚至想不出還有誰能比這個年輕人更出色的了。

更重要的是,狼以及他的隊伍,在修整完畢之後,突然便一個個都拽了起來,一群還沒有正兒八經在大平原上過戰場的‘新人’,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是理所當然的天下第一強軍一樣。

“好啊,狼!”斑鳩說。“我想打一場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戰爭!”

狼一張嫩臉憋得通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旁邊的十五美元笑到:“狼,你得趕緊生個崽子才行!”

“哈哈!”

屋子裡的眾人便都笑了起來。

……

白石城進軍的鼓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敲響,如同一架從山坡上衝下來的戰車,隆隆地不可遏制。

所有人都在驚歎於它的威勢無倆,並希望它能夠快點,更快點。

只有駕馭這輛戰車的御手,繃得心都快要炸裂了。

在一個深夜無人時,十五美元叫醒了趴在桌面睡覺的斑鳩。

“怎麼了,十五美元?”斑鳩擦了擦口水。

“斑鳩,我想和你談談。”

“怎麼了?”

“斑鳩,咱們真的還要去俄勒岡再打一仗嗎?”十五美元問到。

“有什麼問題嗎?”

“我覺得……我們打不了!”十五美元坦誠地說到。

斑鳩怔了一下,沉默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才說到:“頭皮不是在和他們談嗎?”

兩個人便都沉默了起來。

他們都知道,和平是不可能談出來的。即便是談出來了,那也是假的。

但是卻又都無可奈何,如果真的要打,以白石城的力量,怎麼可能打得過弗裡蒙特麾下——

五個基幹步兵營,每營包含1個擲彈兵連,1個輕騎步兵連和6個基幹連,每個基幹營編制960人!

兩個獨立騎兵連,每個騎兵連配置200名能在馬背上發射火槍的士兵!

一個火炮連,擁有超過40門大炮!

還有一批由印第安人組成的僱傭軍,數量在數千到數萬人上下浮動!

更別說,在加利福利亞的海面上,還漂浮著三艘海軍明輪戰艦,隨時準備為弗裡蒙特提供支援。

……

絕大多數印第安士兵一輩子都沒有見過軍艦。

就像一開始他們看見白人騎兵,以為那是一隻長著兩隻手和四條腿的怪物一樣,他們以為軍艦是一種會噴火的怪魚!

就像是在拉勒米堡角鬥場上赤手空拳的紅雲,看著對面那個全身都套著明晃晃鎧甲的對手,一開始還以為那是一個長著兩條腿的鐵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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