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靈立刻道：“我知道，我吃過湘菜，很好吃，但很辣！還有南湖的芒果臺，寶島很多藝人參加過哈哈大本營，我還看過我是歌手。”
談到家鄉，李石倒是來了興趣，和她聊了幾句電視節目的事，問道：“你是來旅遊的？”
陳牧靈立馬笑著道：“我是清大的研究生。”
李石倒是有些意外，清大畢竟和北大齊名，是國內最頂級的兩所高校，沒想到昨天知道武秀月的妹妹是北大的學生，今天就在這偶遇了一個清大的研究生，還是來自寶島的。
聊了一會，對方道：“我昨天帶朋友參觀了故宮，他們走了，我晚上留下來在國家大劇院看紅樓夢的芭蕾舞劇，今天上午還打算去國家博物館看中國古代服飾文化展，所以多住了一晚，對了，你也是來京城旅遊的嗎？”
李石點頭：“算是吧，等會也是去國家博物館參觀，不過我重點看基本陳列館裡的先秦文物。”
陳牧靈有些驚喜，脫口而出道：“那我們可以一起去。”
李石倒也不排斥，這姑娘看上去性格挺好的，昨天晚上哭腫的眼袋沒了，看上去五官更加清純，說話也很好聽，他這個人，最喜歡和性格好的人交朋友了。
國家博物館的開門時間是上午九點，他們都早在微信小程式上預約了門票，吃完早餐，兩人加了微信，約好八點鐘在酒店大堂裡見面，然後一起步行過去。
之所以住這個酒店，就是因為這裡離得近，走過去兩公裡不到，快的話用不了半個小時。
李石回自己房間，從包裡取出兩個筆記本，一個是他的隨身筆記本，記錄學習心得用的，另一個筆記本，是他前天在西京時特意買的。
他打算根據這段時間學習和遊歷參觀的所見、所聞、所思，整理出一本《先秦文脈導圖》。
翻開第一頁，李石沉思片刻，開始撰寫《先秦文脈導圖》的編撰思路：
“按照規劃，這本《導圖》將根據歷史發展，分為：舊石器時代、新石器時代、夏、商、西周、春秋、戰國等七個大階段。每一個階段，包含文明起源與發展對應的內容與證據，比如有對映的神話傳說，史書記錄，文字文化、百家思想的萌芽與代表人物，能左證的文物，以及這些文物如今藏於何地的博物館，等等。”
“自己畫工不錯，還可以用簡易素描，把對應的文物和歷史人物、神話形象畫出來，這樣圖文並茂，更有趣味性。”
“在文物出土與現存之地上，要標註好時間，尤其後者，以免未來存放地發生變動。”
……
李石圖謀甚大。
昨夜學習晉升至（熟練+），他首先想到的是繼續加強通史的基礎學習，因為只有基礎打牢了，才有突破的希望。
而學習面板向來是高要求，想要把這個希望實現，終究還得“以點破面”。
在他的預期裡，“先秦斷代”便是那個“點”。
而這本《先秦文脈導圖》則是突破的核心手段。
他這段時間整理出來的內容已經非常多，但還算不上很全面。
“國家博物館裡的《古代中國陳列》，裡間有很多文物就是自己去過的那些遺蹟出土的，比如西京半坡出土的‘人面魚紋彩陶盆’，就是仰韶文化彩陶藝術的精品。”
“裡面都是好東西呢！”
李石搓了搓手，期待這次能收穫更多的資料和學習心得，將來好讓自己的《先秦文脈導圖》更完善一些。
“若是將來寫出來，能達到自己滿意的程度，那——”
“出版！”
他雙眼不禁有些冒光。
學語言文學相關專業的，加上從小愛看書，對於出版，總歸有些特殊情結。
買豪車、豪宅，賺幾千萬，他都不一定怎麼發朋友圈，但如果能出版一本書，那多半是控制不住要在朋友圈“得瑟”的。
當然，那種自費的不算。
七點五十五，李石把揹包裡的衣物、筆墨紙硯取出來放在床上，包裡只裝了兩個筆記本和平板電腦，又從房裡的櫃子上拿了瓶水。
到酒店大堂的時候，陳牧靈已經在等候了。
兩人打了招呼，便一起往國博的方向走。
路上自然要聊天。
陳牧靈比較善談，主要是她在說，李石在聽。
等走到大廣場的時候，李石已經知道她說話為何摻雜京城口音了。
她出生於寶島，但祖籍是川省的，小時候經常陪父母收看寶島電視節目《大陸尋奇》，因此對大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在她來清大讀研究生之前，她就曾經以交換生的身份在京城呆了四個月，那時候起，就特別喜歡學當地人的口音說話。
“我們研究生只要讀兩年，這個學期是我研究生的最後一個學期，我還沒想好畢業後要不要留下來發展，所以趁著現在有時間，趕緊去想看的地方多看看。”
她說話的時候，朝左邊的廣場反覆看了幾次。
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很吸引她。
李石笑著道：“我看你挺有想法，怎麼會對未來沒有規劃呢？”
陳牧靈收回目光：“當然有規劃，大機率還是會留在大陸，但不一定是在京城，可能會去南方某個城市吧。”
李石點點頭，忽然看她從包裡拿出一個運動相機，好奇問道：“這是？”
陳牧靈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我拍個vlog記錄一下生活。”
“你在當影片博主嗎？”
“嗯，而且我還有不少粉絲呢！”陳牧靈說得有些小得意。
李石移動到相機背對著的地方，以免被她拍攝進去。
陳牧靈顯然經驗豐富：“放心吧，我不會把你拍進影片裡去的。”
“那我離遠一點，等你拍攝完。”
李石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拿出手機，邊走邊看資訊。
他順便也拍了一些照片和影片，存檔，留作紀念，也發給他的歷史同好者“白茫茫”看。
快到西長安街的時候，右拐進國博的北門入口。
兩人來得還算早，排隊排了二十多分鍾，進去之後，陳牧靈收了相機，過來道：“那麼我們分開行動，等我看完之後，過來找你？”
李石有些詫異，他還以為就此別過了，沒想到這姑娘居然還要過來找自己。
等妹子離開後，他不由調出手機的自拍功能，對著自己的臉看了看，心想，好像咱這樣貌也沒什麼變化啊。
李石要參觀的基本陳列館在地下一層，名為“古代中國陳列”，它以王朝更替為主要脈絡，分為遠古時期、夏商西周時期、春秋戰國時期、秦漢時期、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隋唐五代時期、遼宋夏金元時期和明清時期八個部分。以古代珍貴文物為主要見證，較為全面地展示了不同歷史時期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以及中外交流等方面的發展狀況。
這與他要撰寫的《先秦文脈導圖》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李石的《導圖》著重在先秦時期，且是以文明起源與文脈發展為主，重點突出，也會有更多的細節。
“展廳裡的這些文物，都可以拿來補充左證……不愧是國博啊，都是好東西！”
他參觀的很慢，每一件文物前都要站很久。
任由人流在身邊流動，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彷彿除了文物與他，其餘的一切都在別的維度。
時間不斷流逝著，很快就過去了兩個小時。
“婦好青銅偶方彝，商後期，1976年，出土於南河省anyang市殷墟婦好墓……這個件青銅器自己在ay市時，資料上出現過，果然在國博。”
看到這件文物時，李石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它的作用。
彝，盛酒器。
他彷彿看到了殷商晚期，人們在收割糧食，釀酒，然後一起慶祝，一起祭祀，一起喝酒的場景。
“另外，這件器物形狀特別像是在模彷當時的某個大型宮殿建築。”
“說不定，當時婦好就是在這樣的宮殿裡，用這件盛酒器與商王武丁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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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腦海中有想象，立馬拿筆在筆記本上畫了起來。
當想象的畫面躍然紙上時，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這得虧是在現實，而且還是在國內，若是換成那種打打殺殺的網文異界，或者愛0元購物的白頭鷹國，李石的神經發應肯定會高度緊繃，以他的體質，這樣被人拍胳膊，下一瞬間，對方估計就得斷手斷腳倒在十米開外了。
轉頭一看，居然是分開“沒多久”的陳牧靈。
“你就參觀完了？”
“嗯，你這畫的好好啊！不過這個房子似乎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陳牧靈看著紙上的畫，目露異彩。
李石解釋道：“這是我根據這件盛酒器設計的商晚期宮殿，這是屋頂，這是橫樑，這是屋體，這是地基。”
陳牧靈恍然：“原來是這樣，你好厲害啊！”
她那寶島腔讓李石一愣一愣，沒想到夸人都能這麼……嗯，刺激？
咦~
李石有點鄙視自己沒見識，輕輕搖頭，把一瞬間的胡思亂想甩出腦子，繼續往下參觀。
過了春秋戰國，進入秦代的展區，李石的速度變快了很多。
途中停留時間最多的展位是1973年出土於北河省定縣漢墓的“金縷玉衣”。
一來，他比較喜和玉有關的東西。
二來，這件文物代表的是古人對長生、死後世界的想象。
“秦漢時期，以始皇帝為代表，求長生者不計其數，煉氣士層出不窮……不過他們最終還是塵歸塵，土歸土。”
李石有些感慨，喚出學習面板“看”了一眼背景裡不斷湮滅而又重生的星雲。
停留的時間第二長的是明朝的一件“賣地契”。
明朝有個叫劉文舉的人，因為窮困，把家裡的四畝地賣給本村一個叫康守禮的人，賣契上還寫明，由里長、鄉長和中介中證劃押，稅驗。
從這張賣契上，能看出明末時期，農民與窯工生活日益窘迫的局勢，李石想起當初自己與“白茫茫”討論過明朝萬曆年後，百姓們的生活狀況。
“四海無閒田，百姓猶餓死。任何朝代，到了末期，戰亂紛起，最受苦的，永遠是底層的百姓。”
……
陳牧靈很有耐心，她跟著李石慢慢參觀著。
李石看展品看的特別認真，而她除了看展品，還好奇地暗中打量這個昨天晚上才認識的男生。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她覺得這個李石有點與眾不同，就像此刻，周圍的遊客看展，基本上都是走馬觀花，甚至匆匆忙忙，大家來參觀博物館，看文物，看的只是一個熱鬧，一個新奇，而他，站在展品前是那麼的全神貫注，偶爾還要拿手機查資料，或者拿本子記錄什麼。
“這些文物，似乎在他眼裡不一樣的。”
“而且，他好像……越看越帥氣呢。”
其實萍水相逢，她應該告辭離開了，但不知為何，她還是留了下來，陪著慢悠悠轉到下午兩點鐘。
讀書裡有粗讀和精讀，李石這算是“精看”，他只參觀了“古代中國陳列”，便耗時了五個小時。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叫陳牧靈的寶島女生居然也陪著自己走了後半程。
從國博出來，李石笑著問道：“抱歉，讓你等這麼久，餓了吧，走，我請你吃飯，咱們走遠一點，去打車。”
兩人走了好一會，才用手機打了個車。
上車後，兩人聊了起剛剛參觀博物館的感受，陳牧靈從包裡拿出相機，給李石看她在拍的古代服裝，突然又道：“你接下來要去哪個景點遊玩呢？我們還可以一起。”
李石轉頭看向旁邊的女生。
她裡面穿的是波點裙，外面搭配黑色小西裝，柔順的長髮披在肩膀與身前，五官秀美柔和，臉上帶著澹澹的笑意，還沒開口，李石就彷彿聽到了她黏人的音色。
李石晚上要離開京城前往南河省ZK市，若換作別的男生，或許會改變行程，為美女留下來，但他不是那樣的人。
在學習面前，女澀與他如浮雲耳。
他腦海中浮現出雙胞胎姐妹花的樣子，還有一個女明星的臉，嗯，說好過日子邀請她們到潭州玩，咱是守信的之人，得抓緊時間把這趟遊學之路走完，好回去準備準備。
李石微笑了一下，如實道：“我晚上要坐火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