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是這個禮兒,左右端午的時候便要見分曉了。”

話分兩頭說,這廂老太太見客人走了,鋪桌子擺麻將,忙得不亦樂乎。

那頭扈國公夫人同李氏說著客套話兒,跟著引路的嬤嬤穿過園子朝外走,越看越是心驚。

先頭裡有顏玦在,他們走路像是上趕著投胎似的,目不斜視的直衝閻王殿,也沒有仔細的瞧。這轉回的時候,方才有了那起子的閒工夫,看看這園景。

他們扈國公府的也是三步一景,五步一畫的,遠比陳家要大得多。

可這宅子,你放眼看過去,一眼就瞧見了頭;曲曲折折的,不走近了去,看著哪哪都是牆。

就在你以為自己個走到了絕路,跨過一座石拱橋,走過一道月亮門,亦或者拐了個彎兒,那又是一番新桃園。

當真是,我在你前頭一丈之地殺人,你卻跟瞎了似的,瞧不見!

扈國公夫人想著,恨不得將這些刻在眼珠子裡,回去將自家宅子也整頓一番。

她瞧得入神,走得自然慢了幾分,時不時的駐足詳看一二。李氏也不催促,只靜靜地在一旁站著,等扈國公夫人問了,方才說上幾句。

正走到園子裡的假山處,便聽得兩個婆子,嘀嘀咕咕的說起話來。

“你可聽說了嗎?扈國公府的小公爺,想娶我們家二姑娘。那扈國公府炙手可熱,可當真是一門好親事,怕是等主君回來,咱們便要得賞錢了。”

“你曉得什麼?我們主君最瞧不上學問不佳的人了,咱們陳家可是書香門第……主君怕是寧願把二姑娘嫁給寒門進士,都瞧不上顏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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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說著,聲音十分的嘚瑟,“這事兒只有府裡的老人知曉,當初主君給二姑娘擇婿,已經瞧中一位新科進士了,可萬萬沒有想到,叫七皇子搶了先了,這皇命不可違……”

那人還想接著說,卻被一聲咳嗽打斷了。

扈國公夫人回過頭去,只見那引路嬤嬤一臉慌張,高聲說道,“嚼主家舌根子,自行下去領罰。”

那假山後頭的兩人,連面都沒有露,只聽得撲通撲通的聲音,跟青蛙跳水似的。

扈國公夫人光是聽著,都為這二人的膝蓋感到疼。

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假山後頭的二人,想必是已經快速的離開了。

李氏一臉尷尬之色,“府中的粗使婆子不懂事,叫夫人見笑了。我們老夫人今兒個還誇小公爺一表人才呢。”

扈國公夫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那引路嬤嬤見狀,訕訕的打了圓場,“想來時間差不離了,已經叫人去喚了,小公爺應當馬上就來了。”

扈國公夫人這才應了聲,“無妨無妨,貴府好景,倒是叫我看痴了。”

李氏聽她客氣,松了口氣,又領著扈國公夫人朝外頭行去,只不過比之前要急促了好些。

……

而在陳望書的小院子裡,本該去尋陳長歌的顏玦,光著膀子坐在桌邊,亮晶晶的看著屏風後頭,以扇遮面,渾身寫著非禮勿視四個大字的陳望書。

陳望書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碎碎的唸叨著,眼前掛著的是一條五花肉,肥膩膩的五花肉,老子最不愛吃的五花肉。

“小公爺受了這般重傷,怎地不好好將養著,這下子傷口又裂了開來?木槿,給小公爺重新上藥包紮後,將我那金瘡藥贈與小公爺吧。”

“這男女授受不清,小公爺先前落入我院中,那乃是性命攸關,情非得已之事。為了救人,望書已經越界。這番……”

顏玦輕笑出聲,陳望書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很好,沒有湧出熱血!

“縣主說的是。個中之事,並非一句兩句能夠解釋的清。一事不煩二主,顏玦處於危難之中,只要請縣主二次出手相救了。”

“我受傷的事,半點口風不能露,不然的話,會有更多人,趁著我病,要我的命。再次前來,也是想要縣主放心,晌午的時候,傷我的那些人,已經全都處理乾淨了。斷然不會給縣主帶來半分麻煩的。”

陳望書輕輕的嗯了一聲,並未多言。

還沒有成親,她還得保持淑女的人設!絕對不能在緊要關頭,露出馬腳!不然把人嚇跑了,那到時候便是再長兩條飛毛腿,那也追不上了啊!

顏玦像是預想到了她的反應一般,笑得更加開心了,“至於親事……”

陳望書立馬出聲打斷了他,喝道:“小公爺……”

那樣子,簡直就是英勇就義的女英雄,門前平地長出貞潔牌坊的烈女子!

顏玦聲音小了幾分,但言語中卻帶著十二分的歡喜與誠懇,“縣主乃是臨安城第一賢惠的姑娘,玦真心求娶。”

他說完自己穿好了衣衫,站了起身,拱了拱手,一個翻身,直接翻了出去,消失個無影無蹤。

待他一走,陳望書把扇子一扔,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

雖然結果如她所料,但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呢!

“白瓷,你把這裡清理一下,一會兒我阿孃該來了。”陳望書來不及細想,仔細觀察了一番並未發現令人懷疑地方,又去了看了看要生小貓了的踩雲。

見她有專門的接生嬤嬤守著,一時半會的還生不下來,便又上了小樓,坐在窗前靜靜地等候著李氏。

只不過這回她失算了,一直到華燈初上了,不但李氏沒有來,甚至連老太太都沒有嚷嚷著三缺一,喚她過去打麻將。

李氏沒有來這裡,卻是徑直的尋了老太太。

與往常嬉笑的樣子不同,李氏的氣勢格外的駭人,“母親這是幾個意思?顏玦就算是個好人,可扈國公府是個什麼糟心地方,您比我清楚得多。你卻打算讓我的望書嫁過去。”

“這門親事若真是這般好,母親怎麼不替阿恬擇婿的時候,不選顏玦?我知曉我當不起宗婦,不是母親心中滿意的兒媳婦。我阿爹阿孃也告誡我,凡事從不做主,全都聽母親您的。”

“宴哥兒的媳婦,是您選的,我一句刺兒沒有挑過;當年長歌的事……我也毫無怨言。可望書不行。兒子沒有娶到合適的媳婦兒,他還有能官場得意。”

“可女兒不一樣……而我只有望書一個女兒!她那可憐的姐姐,為何會早夭……母親比我更明白!”

“母親別說你沒有這般打算。一次不拒也就算了,第二次也不拒……花園裡的那兩個嚼舌根子的婆子,是您安排的吧。不然的話,借她們十個狗膽,也不敢亂說!”

“您一方面想要告訴扈國公夫人,主君是絕對不喜顏玦的,便是把望書嫁過去了,也不會給他什麼助力;另一方面,又暗示著說皇命不可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想要娶望書,找太后那個義母請旨去!您安的是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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