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上海火車北站的時候,已是二十九日早上10點鐘。

還沒有下車,遠處就傳來震耳欲聾的炮擊聲,更有呼嘯的戰機從頭頂掠過,特務處的幾個人員剛下車,一枚燃燒彈就落在眾人身前不到十米處,滾滾熱浪撲面而來,耿朝忠的頭髮瞬間捲曲。

來接戰的是特務處上海區副區長趙理君,他灰頭土臉,眉頭緊鎖的衝到特務處的一眾人員面前,高喊道:

“所有人跟我走,步行到閘北路口後方集合!”

“理君,前方戰況如何?”餘樂醒一邊疾步前進,一邊問旁邊的趙理君。

“很焦灼,鬼子有裝甲車,正分兵五路,從閘北各路口發動進攻。日機也由航空母艦“能登呂”號起飛,對閘北、南市一帶狂轟濫炸,十九軍第156旅損失慘重。再沒有援兵,恐怕閘口就守不住了!”

“我們怎麼安排?”餘樂醒又問道。

“蔣光鼐和蔡廷鍇沒空理我們,他們正趕往真如車站佈防,我們沒有重武器,也上不得前線,暫時只能在虹口路一帶日本僑民區巡邏,那裡很多日本僑民搗亂,我們的通訊和物資受阻嚴重。”趙理君回答道。

“好,那我們就去虹口路。”餘樂醒不由的松了口氣,讓這幫拿著短槍的特務上戰場,無疑是用手槍打飛機,屁用沒有。

正行進間,街口突然竄出一隊傷兵,個個身上帶傷,腳步蹣跚,當先一人身材高瘦,頭戴大簷帽,手拿駁殼槍,大簷帽下面還纏著一條被鮮血浸透的繃帶,看軍銜應該是個團長。

此人看到特務處的一干人馬,個個身上都穿著軍裝,眼睛頓時一亮,一馬當先的衝了過來,高喊道:

“哪個部分的?”

“從南京來的警察!”餘樂醒高聲回道。

說警察也沒錯,現在特務處就是隸屬於南京警察廳。

“呸!”那領頭的軍人朝地上啐了一口,“警察也來湊什麼熱鬧,南京沒人了嗎?!老蔣又在糊弄洋鬼子!”

“日你先人!你敢侮辱校長!”陳恭樹聽到這話,勃然大怒。

“恭樹,別惹事,這是十九路軍的人,粵系的。”趙理君一把拉住陳恭樹。

粵系,半年前還剛剛組建了一個廣州國民政府,逼老蔣下野的也是他們,他們和老蔣不對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那軍人卻不再理會這幫他眼中的狗屁警察,快步繼續往後走,但此次列車運送的都是物資,只有四個車皮捎帶了特務處的人過來,哪裡還能有援兵?

“警察也行,都特麼跟我走!”

那軍人眼看找不到援兵,又回過頭朝著特務處的一幫人高喊道。

“我們都是短槍,上不了前線!”耿朝忠無奈的解釋了一句。

“沒事,前線死人多的是,長槍要多少有多少,一句話,你們去不去?想當孫子的,趁早滾蛋!”那軍人扯開嗓子大喊。

特務處幾個人面面相覷,正要張口拒絕,耿朝忠突然開口道:

“好,我去!”

不知道為什麼,耿朝忠突然有點衝動......

“我們也去!”

身後六組的胡克成等人,也都齊聲回答。

“老方,你瘋了?我們不是來上前線的,前線那麼多兵,輪不到我們!”陳恭樹一把拉住耿朝忠。

“既然來了,窩在後方有什麼意思?!老子就是要上前線打鬼子!”耿朝忠一把甩開陳恭樹拉著他的臂膀,直接衝到了那團長的面前。

“好樣的!南京還不全是狗熊!”那高瘦軍人朝耿朝忠豎了個大拇指,張開口縱聲呼喝:

“願意跟我張君嵩奪回閘北的,現在就跟我走!”

人群裡有不少人都邁出了半步,但看看自己的長官,卻又縮了回去,真正站出來的,只有六組的三十多個人,其餘的人卻都面面相覷,遲疑不定。

那叫張君嵩的團長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也不願意再多言,舉手用力的揮了一下道:“好,就這些,也夠了!我們走!”

話音剛落,耿朝忠突然跳了出來,大聲說道:

“我方途今天僅代表我個人,絕不代表復興社特務處,願意跟我一起去打鬼子的,現在就走,不願意的,我也不勉強,各位同仁,我死了以後,記得給我墳頭前上柱香就好!”

“我也只代表我個人!”人群裡又有一個人衝了出來。

“我也是!”

一霎時間,特務處人堆裡又衝出三十幾個人,這些絕大部分都是這幾個月剛剛召進去的新人,這批人,都是黃埔剛剛畢業或者未畢業的學生,正在最熱血的時候,眼看著六組的方組長身先士卒的衝了出去,哪還忍得住做縮頭烏龜?

“好!”

那軍人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然後粗略點算了一下,大約也有七十多個人,加上自己手頭這三十多個,差不多也有大半個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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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灑,趙理君,陳恭樹和餘樂醒幾個人面面相覷,眼看著耿朝忠領了一大票特務處的人走遠,蕭灑想到跟耿朝忠在東北並肩作戰的情景,突然猛地一跺腳,大聲吼道:

“老子也只代表老子個人,老子也去殺鬼子了!”

說罷,邁開長腿,一陣風似的追了過去。

呼啦!

特務處的隊伍炸開了,除了餘樂醒和趙理君的幾個人,剩下的人幾乎全都衝了過去。

陳恭樹搖搖頭,剛要喊一句:只代表自己個人。但環顧四周,“個人”已經沒剩下了多少,只好又無奈的搖搖頭,向著前面高喊一聲:

“等等我!”

........

“餘老師,這怎麼辦?”

趙理君看著身前希零八落的二十幾個人,無奈的問餘樂醒。

“怎麼辦?趕緊打電話告訴戴老闆,就說特務處的人都被方途給騙走了!”餘樂醒大吼道。

......

此時,一干人正跟著張君嵩急行軍,幾句交談,耿朝忠很快摸清楚了狀況,現在日軍已經攻下了閘北,正在向內陸的寶山路,虯江路各路口進攻,如果不能反攻回去,恐怕短時間內,日本人就會將灘頭陣地穩固起來。

“我們這一百多號人,管用嗎?”問清楚了情況,耿朝忠也不由得有點頭大,這是攻堅,不是巷戰,人數太少了根本沒用。

“管用!一定管用!日本人也沒有多少人!各個路口最多也就三四百號人,現在他們的飛機大炮已經打完了一個輪次,你聽聽,現在炮聲已經稀疏了不少,飛機也飛不動了!這正是我們最好的時機!”

那張君嵩滿臉自信的說道。

“那裝甲車呢?!”耿朝忠又問。

“早就被我們用集束手榴彈炸掉了,要不,老子一個團,能剩下這麼點人?!”那張君嵩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顯然,他的弟兄們沒剩下多少。

抹了一把眼淚,張君嵩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高喊道:“日本人也就是火力猛,現在他們沒了炮火掩護,就是沒了牙的老虎,兄弟們跟著我,一定可以把閘北奪回來!”

轟!

張君嵩話音剛落,就有一枚炮彈在身前不遠處炸響,似乎在為張君嵩剛才的話做了完美的註腳。

“怕什麼?就一枚炮彈,毛毛雨!”張君嵩厚著臉皮繼續鼓勁(忽悠)。

耿朝忠卻沒有說話,開啟自己的手提箱,又拿出一個鋼盔戴在了頭上,然後又從裡面拿出一副破破爛爛的厚馬甲,套在了身上。

“你幹什麼?”張君嵩目視耿朝忠。

“老子是要拼命,但也不能白死!多穿幾件,炮彈來了也能擋一下!”耿朝忠回答。

張君嵩翻了個白眼,實在懶得理會這個勇氣可嘉的煞筆就這破破爛爛的棉外套,就是套上十幾件,又有什麼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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