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耿朝忠接受了現實,席一鳴也恢復了常態,他從床上爬下來,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說道:

“好了,野蜂同志,你也別生氣了,人家給你起的名字就說明一切了,野蜂野蜂,當然是沒有家的。所以呀,我們還是及時行樂,及時行樂才好啊!”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滾。”耿朝忠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怎麼跟領導領導說話的?!”

席一鳴知道沒了危險,馬上又端起了架子。

“你算什麼領導,就是個替死鬼!”

“放屁,我是湖南黨調科的副科長,那邊**的勢力很大,老子也是身經百戰!”

“別得瑟,能不能活著回去還不一定,擺什麼臭架子。”

耿朝忠冒出一句東北碴子味兒十足的話。

“咳,小老弟,你還不清楚嘛!只要你什麼都不幹,千萬別被日本人逮著了,就能安全回去,更不用說,你現在還立了大功!”

席一鳴一邊說話,一邊從桌上拿了兩個茶碗,給耿朝忠和自己分別倒了一碗,語重心長的說道:

“老弟,你還年輕,不知道仕途險惡啊!你看我,

三十多歲了,還是個副科長,我也是著急立功,這才被人當槍使,你知道那個江參謀的姘頭是怎麼死的嗎?”

“怎麼死的?”

耿朝忠百無聊賴的問了一句。

“服毒自盡。”席一鳴低低的說了一句。

耿朝忠抬起眼皮,看了看對面的席一鳴一眼,對面的這個傢伙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眼睛裡閃爍著莫名的光芒,讓耿朝忠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服毒自盡?”耿朝忠又下意識的反問。

“那是個日本間諜,為了避免暴露,自殺的。”

席一鳴輕描淡寫的說道。

耿朝忠端起茶碗,慢吞吞的喝了一口。

他突然有點警惕。

這個席一鳴,好像不是看上去的這麼簡單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耿朝忠放下茶碗,問道。

“呵呵。”

席一鳴神秘的笑了笑,探頭朝窗外望了望,然後才又坐下來,說道:

“南京那邊早就傳聞,有日本間諜,透過美色勾引政府和軍隊的上層官員,但是卻一直沒人去查。你知道為什麼嘛?”

“為什麼?”耿朝忠不動聲色的捧哏,他越來越確定,這個席一鳴不是一般人,也絕對不是剛才表現的那麼草包。

也許,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他知道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這才故意示弱。

那邊席一鳴啪的一拍大腿,張口道:

“為什麼?!因為牽連的人太多啊!一個茶碗能只倒一碗茶嘛?!誰知道那死掉的婊子喝了多少壺茶?”

耿朝忠明白過來了,這日本女間諜估計跟好多上層都有一腿,這席一鳴追查日本間諜得罪了太多人,很多人都想讓他閉嘴,所以才給他安排了這麼個苦差。

但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耿朝忠不懂就問。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席一鳴砸吧砸吧嘴,又開始咀嚼茶葉沫子。

“為什麼?”

“因為咱倆有關係了啊!”

席一鳴一口把茶葉沫子咽進去,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是湖南人?”耿朝忠沒理會席一鳴的狗屁邏輯,反問道。

“是啊!”席一鳴眨巴眨巴眼。

“今年三十幾?”耿朝忠又問。

“三十五。”

“上的湖南第一師範?”

席一鳴突然不說話了,他反覆打量了耿朝忠幾眼,問道: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隨便問問。朋友之間應該互相瞭解嘛!”耿朝忠笑著說。

“你什麼都不問,也不問我湖南什麼地方,直接問的就是湖南第一師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老子也是黨調科的!”

席一鳴大怒,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厲聲質問!

“別急別急,我再問你個問題。”

耿朝忠伸出手,一把將席一鳴按回去,繼續問:

“你的任務是誰直接安排的,別拿徐處長蒙我,徐處長管不了那麼細。”

席一鳴略微頓了一頓,狐疑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回答道:

“按道理不該告訴你,不過也無所謂了,是南秘書安排的。”

耿朝忠點點頭。

南秘書就是錢壯飛…

湖南人當然不全是共產黨,不過早期共產黨裡的湖南人卻很多,更何況,如果是南飛安排過來的話…

耿朝忠心下松了一口氣,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

“席科長,我真沒那個意思,也就是隨口一問,咱們也別扯皮了,商量點正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您是科長,我聽您的。”

席一鳴看耿朝忠這前倨後恭的樣子,頗為不適應,他也搞不清自己剛才是哪句話說對了還是哪句話說錯了。不過無所謂,這混不吝的傢伙能對自己有點尊重就好。

席一鳴頓了頓,說道:

“我也沒辦法,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只要我們能活著回去就是立了功,如果再能撈著點什麼就是立了大功,管他什麼蘇聯人日本人!”

耿朝忠點頭道:

“好,那我們回去?”

“不行!至少得等國防部那邊完事了,我們才能回去,否則就是個臨陣脫逃之罪!”

席一鳴揹著雙手在地上繞了幾圈,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要不,我們想辦法打探一下國防部二廳那邊的訊息?”耿朝忠突然丟擲一句。

“有道理,有道理,畢竟都是為黨國效力,能幫還是要幫的…”

席一鳴思考片刻,連連點頭。

耿朝忠肚子裡暗暗發笑。

還說你不是共黨!

在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黨國,哪還有這麼高風亮節的國民黨員?

估計這傢伙就是和南飛合夥,搞了個天衣無縫的理由,跑到奉天來的!

“對了,你叫啥名字?反正就剩咱倆個了,藏著掩著也沒意思,說說吧小老弟。”

席一鳴問道。

“耿朝忠,島城行動隊長,跟劉一班劉科長的。”耿朝忠回答。

“耿朝忠?好像聽過?”

席一鳴摸摸腦袋,眼睛裡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後,他又一拍大腿,說道:

“寶鼎勳章!黨調科唯一的寶鼎勳章!我聽過內部通告!你不是死了嗎?!”

不過緊接著,席一鳴就恍然大悟的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是耿兄弟!海上追蹤,擊殺數十名日本精銳,黨調科上下都把你奉為楷模啊!”

席一鳴豎起大拇指,不住口的對耿朝忠連連稱讚。

數十名?

雖然耿朝忠聽過很多誇張的吹捧,但這個數量級的還是第一次。

“你真的是湖南人?”耿朝忠問道。

“廢話,當然是了!”

席一鳴知道了耿朝忠的身份後,更加興奮起來,他眼睛四處轉了轉,鼻子嗅了嗅,走到立櫃邊拿出半瓶酒,正是上午耿朝忠和唐老師喝剩下的那半瓶,然後三下五除二的給兩人倒上,拿起茶碗一飲而盡,笑道:

“先幹為敬!”

耿朝忠無奈,只得陪著喝了一碗。

“兄弟,有了你這身手,咱們的事情可就好辦了!”

席一鳴抹了抹嘴巴,說道。

“你想讓我幹啥?”耿朝忠問。

“我告訴你,耿兄弟,我在這也沒白待。實話跟你講,我已經摸清了特高課在滿鐵附屬地的老巢,我們偷偷摸進去給他來個大的,怎麼樣?”

席一鳴滿臉興奮的說道。

“不怎麼樣,”耿朝忠一臉冷漠,“這樣做,只會促使矛盾激化,有些事,只適合偷偷摸摸的進行,一旦放到明面上,性質就不同了。你想想,如果日本人利用這個事件宣戰怎麼辦?這個後果,國家能承受嗎?我們能承受嗎?”

“那是以前!”席一鳴激動的拍了拍桌子,唾沫星子亂飛:

“你知道嗎?現在日本人已經毫不掩飾他們的企圖,旅順口的關東軍兵力從去年中東路事件開始,一直在飛速增加,到現在,已經有了足足兩萬人!是一年前的兩倍!如果不是為了佔領全東北,日本人何故增兵?

還有,整個東北的日本特務已經開始活動,策反東北軍的各個高級將領,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兩萬?我們東北軍有四十萬。”耿朝忠依然是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我再告訴你一個訊息,就在昨天,國防部二廳的人已經動手了!”席一鳴又說。

“哦?”

這個耿朝忠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現在國防部二廳派來的特工,就是復興社成員,黃埔同學會精銳!

這也是耿朝忠此行的一個重要目的!

席一鳴低下了頭,神神秘秘的說道:

“奉天城裡昨天有幾個日本商人同時暴斃,據我調查,這幾個日本商人之前都和東北軍的將領關係密切。我分析,應該就是國防部二廳動的手。這是我從報社搞的現場照片,你看看。”

席一鳴一邊說話,一邊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耿朝忠看了席一鳴一眼,接過來開啟一看。

裡面是七八張黑白照片,幾個身穿西裝頭戴禮帽的人或坐或臥,橫七豎八的倒在椅子裡,地板上,甚至還有一個人被佈置成了懸樑自盡。

但是很明顯,日本人不會選擇同一天自殺。

這毫無疑問是同一個組織的手筆!

“會不會是東北軍幹的?”

耿朝忠一邊看,一邊問。

“不會,東北軍很多人都在日本人的商社裡有股份,他們要動手,還沒出發就被日本人知道了。這必然是外來勢力動的手。”

“那會不會是蘇聯人幹的?”耿朝忠又問。

“也不是,蘇聯人最近比較剋制。再說,死者附近沒有洋人出沒。”席一鳴回答。

耿朝忠看了席一鳴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開口道:

“說不定是共產黨幹的,也未可知啊!”

席一鳴也看了耿朝忠一眼,也笑了起來,說道:

“他們沒這個實力。”

“是啊,共產黨現在實力不足,不過紅隊可不是浪的虛名啊!我看剛才的照片,挺像紅隊在上海的手筆。”

“那也行,找到赤黨,也是功勞。不過我仍然認為,是國防部二廳動的手。”

“那這國防部二廳還真應了席科長您的大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哈哈,那倒是!”

席一鳴笑了數聲,國防部二廳憋了這麼久,竟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確實是振奮人心之舉!

“那日本人有沒有什麼動靜?”耿朝忠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日本人會給奉天市政府壓力,但是特高課肯定也不會閒著。”

“也就是說,最近的形式會很嚴峻?”

“但是也為我們尋找友方提供了方便。”

“他們不會逃跑,應該還會呆在奉天,一跑,身份暴露的更快!”

“那麼,盯住特高課的動靜會更有效!”

“但我們很難找到特高課的人!”

“除非…”

耿朝忠突然看向了席一鳴。

“除非,我回去。特高課肯定還會派人盯住我的。”席一鳴苦澀的回答。

“倒也不用回去,我們慢慢找,總會找到線索的。”耿朝忠說道。

“那樣,他們會死很多。”席一鳴回答。

“總比我們死要好。”耿朝忠盯著席一鳴的眼睛。

“是啊!”席一鳴嘆了口氣。

“不過,我還是得回去,因為,這是我的任務。”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