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登路派出所的電話打到劉一班的辦公室的時候,劉一班正接待著一位從濟南遠道而來的客人。

“什麼?!!!王用章被炸死了!!”

劉一班一驚一乍的聲音把坐在沙發上曹光遠嚇了一大跳。

曹光遠,濟南黨務調查科科長,三十六歲,廣東人,圓臉眯眯眼,高高的髮際線上油頭梳得的鋥亮,一身筆挺的中山裝,看上去氣派十足。

他十八歲就參加了辛亥革命,是國民黨內的元老級人物,論資歷,甚至比現在南京政府的諸多高官都要深厚。可惜此人時運不濟,先是跟陳濟棠勾勾搭搭,不受國父待見,後來又投靠了黨內的二號人物汪兆銘,本以為這回押對了寶,哪知道一場北伐,汪兆銘又被手握槍桿子的常校長“斬落馬下”,弄得個裡外不是人,一個廣東佬,居然被打發到了遙遠的山東,好在憑著他的資歷,還是混了個山東首府的黨部頭頭。

不過濟南雖是首府,論經濟卻比不上同在一省的青島,現在青島又升級為特別市,那就差更多了!連帶著從濟南來的官員面對青島的同僚都有點抬不起頭拿眼前的劉一班來說,雖然對方表現得畢恭畢敬,一副尊老讓賢的姿態。但是實際上........

就拿劉一班接的這個電話來說,剛開始震驚一下實屬正常,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吩咐個行動隊長去看看就行了,何必這麼長篇累牘的訓示?從劉一班通電話時不緊不慢的語氣來看,對方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回事,否則早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來應酬了。

“劉科長,如果有要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了,咱們改日再敘。”

簡單說了一句,曹光遠就起身告辭,雖然實力上不佔優勢,但是氣勢上曹光遠卻毫不退讓,如果這時候自己乖乖坐在這裡等候,毫無疑問就在氣勢上落了下風劉一班才多大?這種羞辱是曹光遠絕對不能容忍的。

劉一班一看曹光遠起身要走,連忙結束通話了電話這曹光遠倚老賣老,一向不把自己這個後輩放眼裡,自己也確實是想晾他一晾,但是真要撕破臉可也就不合適了。

“曹兄,快請坐快請坐,文登路那邊出了點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處理起來卻十分棘手,正要向曹兄請教呢,哪敢怠慢?您也聽到了,王用章死了,兇手好像還是那個赤黨槍手。”

一聽赤黨槍手四個字,曹光遠的屁股馬上又落了回去這還真算的上一件大事,確實也不好跟劉一班計較。這段時間以來,這個赤黨槍手可以說是兇名遠揚,不止自己,就連徐處長都關心的很。自己這回來,可也是帶著任務的。

“還是上回棧橋槍擊案那個槍手?這傢伙還真是狗膽包天!怎麼了劉科長,還沒有線索?”

曹光遠身子微微前傾,看似關心的詢問。

“哎,”劉一班嘆了口氣,眉頭皺的像把鐵鎖他當然不能確定是不是赤黨槍手幹的,只是隨便找個留下曹光遠的理由罷了。

“曹兄您稍等,我再打個電話讓行動隊過去。”

劉一班說完,不等曹光遠說話,迅速撥動轉盤,又打了個電話:“丁唯尊嗎?趕緊帶隊去文登路17號,王用章的腦袋都炸沒了!”

迅速掛掉電話,劉一班歉意一笑,繼續對曹光遠說:

“這回有點線索了,據走廊裡活下來的人說,這個殺手是個外國人,具體長什麼樣沒看清楚。不過,如果上回的事情也是他做的話,單槍匹馬幹掉我們十幾個隊員,這回又如此兇殘的炸死了王用章,就是在上海,紅隊也沒這麼囂張!我絕不相信這是紅隊的手筆!我嚴重懷疑,這個槍手是蘇聯契卡的人,否則不可能這麼厲害。但是我納悶的是,蘇聯間諜以前一向都不摻和赤黨的事兒啊?”

“咳,此一時彼一時啊!政府剿滅赤黨,又跟蘇聯斷交,對方不滿也是正常的,要知道赤黨也是共產國際的一員啊!再說了,你聽沒聽說,中東路事件後,東北張少帥那邊跟蘇聯的武力摩擦已經很嚴重了!兩邊都死了不少人!我估計這回蘇聯方面是給我們一個警告吧!”曹光遠的眉頭微皺,一板一眼的說。

“要照這麼說,這個槍手是蘇聯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劉一班的聲音低沉下來中共的紅隊都鬥不過,再來個契卡,自己可怎麼整?

曹光遠彷彿沒看到劉一班的表情,捏著寫字檯上的一個相框,坐在沙發上不緊不慢的說:

“蘇聯間諜,是世界上最早的新一代間諜,也是最好的間諜。如果真的是他們動的手,劉科長這邊可就真不好辦了......”

劉一班卻是眼睛一亮,他快走幾步,來到曹光遠身邊,側著身子坐下,輕聲問:

“聽說曹兄去過蘇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見教,小弟洗耳恭聽。”

曹光遠點點頭:“總理那時候聯俄,我被選派去學習過一年。”

“曹兄大才啊,那時候能被派往蘇聯的可都是黨內精英,曹兄為國父鞍前馬後的時候,小弟我還在撒尿和泥呢!慚愧啊慚愧!”

劉一班臉上露出崇敬之色,不管真假,曹光遠看得確實心裡面舒服不少。這心裡一舒坦,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曹光遠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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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共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們的特工活動,早於咱們,他們的人才,多於咱們。咱們黨調處這個攤子,還是在共產黨的基礎上起來的,現在你到上海去看看,有一半以上,都是共黨投誠人士。”

“可惜,投誠人士雖多,去過蘇聯的卻一個都沒有。”劉一班接話。

曹光遠不再說話,閉目養神,似乎調節這幾天奔波的勞累。劉一班輕手輕腳,給他沏了杯香茶,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茶杯底子磕在茶几的螺鈿上,還是發出了輕微一響,曹光遠似乎被驚醒般睜開了眼皮。

“一班賢弟啊,你這可就見外了,愚兄雖然痴長幾歲,卻比不上賢弟你年輕有為,不過多吃了幾年乾飯,還算有點小小經驗。對付這幫共黨,光恐嚇是不夠的,咱們還得多管齊下,軟刀子殺人才厲害哪!”

“小弟洗耳恭聽。”劉一班仍然是那副謙卑模樣。

曹光遠抿抿嘴唇,似乎仍在品味香茶的餘味,劉一班心裡一陣膩歪,臉上卻依然是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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