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過關
瑤軫一曲醉扶歸，密林空山皆酩酊。何人慼慼難為聽？白髮孤叟青衫溼。
雲夢舟看著舉著酒罈狂飲的孤獨缺，不斷咕噥著“喝啊，繼續喝啊……”之類的破碎詞句，有些好奇他到底被觸動了何等心緒。
明明他此曲的本意是歡喜暢飲，沉醉而歸的感覺啊？
孤獨缺的樣子，卻無論如何都跟開心搭不上邊啊？
雲夢舟看那些隨著琴曲肆意飛舞的劇毒野蜂，如毒蛇般狂亂擺動的殺人藤蔓，以及從地底探出頭，對著天空長大了嘴巴，恨不得一口吞下兩個成年壯男的食人怪花，在一曲終了後全都如酩酊大醉一般暈倒在地。
這麼看起來，自己的技術明明也沒退步啊？
不過雲夢舟也沒有過多的糾結，他的主要目的就是過關，這些怪物才是需要針對的物件，孤獨缺不過是恰好被波及的池魚。
再者作為情感最豐富多變的物種，每個人對同一作品也有可能產生截然不同的感觸，所謂“一千個讀者便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便是如此。
探尋他人對作品的細膩感受，相當於窺探他人的內心，即便是演奏者本人，在沒有與聽眾建立良好關係，或者取得聽眾本人的同意時，也是沒有資格向聽眾提問的。
因此他只是等孤獨缺自己恢復平靜，而後便邁步沿著鬼沒河朔源而上。
孤獨缺一言不發地跟上。
復行幾里，一路上都是倒地的毒蟲和軟塌塌的藤蔓，孤獨缺終於走出了自己的情緒，嘖嘖了起來。
“小道士這手琴音迷魂還真是不簡單吶，不過你既然可以讓它們醉倒，自然也可以直接殺了吧？”
雲夢舟連連搖頭，做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仙道貴生，山人慈悲為懷，怎會肆意殺生呢？”
頓了頓，他又道：“再說，留著它們，還有別的用處。”
“哈哈哈，小道士說話做事還有些意思，跟其他牛鼻子不一樣。”
孤獨缺聽罷哈哈大笑了起來，對雲夢舟後面的回答十分滿意的模樣。
兩人一邊插科打諢，一邊穿過重重密林，忽見前方異變突生。
世界從極遠處開始，逐漸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死寂的黑白，並且那邊黑白世界與這邊青山黑土之間的分界線正在迅速向兩人推移，如同一副正滾動鋪開的卷軸。
鬼沒河第二關，璇天千光陣。
黑白世界之中，有無數難以察覺的光束縱橫飛射，凡是被光束擊中的人，身體都會化作齏粉。
想要破陣，需要以絕妙身法避過所有光束，而後找到陣眼水晶，將其擊碎。
雲夢舟將此陣關要告知孤獨缺，而後用陰陽怪氣的語言激他：“堂堂月不全·孤獨缺，全，不會是不留全屍的全吧？”
孤獨缺哈哈大笑，手中缺刀一舞，“笨蛋，月不全·孤獨缺，全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全啦！”
於是二人各顯其能，衝入黑白世界。
孤獨缺身化殘影，時左時右，靈動得如同空中飛鳥。
更奇妙的是，他的速度時快時慢，無論是瞬間加速還是驟停都如行雲流水，隨意而變，眨眼間就把雲夢舟遠遠落在後面。
雲夢舟則不緊不慢地拿出天山碧玉環，一股奇異仙光籠罩自身，繼而消失在原地。
“窮碧落·盡黃泉·周遊八極。”
仙光進入了黑白世界，不斷閃現，雲夢舟便如瞬移一般，飛快地前進著。
離陣眼越近，光束就越密集，要躲避也越困難，孤獨缺已經開始時不時將一些光束砍斷了，但雲夢舟卻一直悠哉遊哉地跟在他後面。
孤獨缺一開始還故意悄悄將一些光束轉向雲夢舟的方向，但每次雲夢舟都能在光束到來之前及時化作一團光消失不見，繼而又在其他地方出現，反覆幾次之後孤獨缺便放棄了。
等他們終於到了陣眼位置，三面是穿入九霄的群山，峰尖處向中心靠攏，在內部組成一個圓錐形的空間。
他們此時站在圓錐底部，向上望去，只見一面懸於頂上天井的千面水晶鏡，在術法的作用下不停旋轉，同時放射致命光束。
原劇情裡，此陣由素還真、談無欲二人聯手突破，談無欲先以萬點金星彈開黑色光束，並暫時彈開水晶的反射，而後發出鳳流嘯天的劍氣載著素還真直飛而上，最後由他在空中再借力發出懸空斬，在高度適當之處，展現最強的破壞力，一瞬間抓住破關的機會，將水晶鏡斬碎。
孤獨缺經驗老辣，很快就思考出破陣之法，當即就要飛起將它砍碎，又被雲夢舟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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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如此暴力，且看山人智取。”
雲夢舟並不想將陣法破壞，因此選擇自己出手，奇術再現，天山碧玉環凝聚極凍寒光。
“伏天王·定天一·冰魄雪魂。去！”
天山碧玉環瞬間變得晶瑩雪白，彷若極地萬年不化之玄冰凋琢而成，被雲夢舟拋向水晶鏡。
碧玉環溫度極低，在空中凝結周圍的水汽，不過眨眼間就變成了一面巨大的冰鏡。
光束不斷擊打在冰鏡表面，產生一道道裂痕，然而碧玉環凝水化冰的速度更快，這邊剛出現一道裂痕，那邊立刻就補上，並且還加厚了一些。
更多的光束被反射到四周的山壁上，打出一個個圓坑，不斷有碎石斷木簌簌下墜。
站在下方的雲夢舟雙手掐訣，維持著法力的輸送，讓碧玉環頂著如雨的光束飛向水晶鏡。
十丈、八丈、五丈……
當碧玉環飛到離水晶鏡還剩不到一米時，終於被幾乎把水晶鏡包裹在內的光束逼停。
說是光束都不太準確，因為幾乎已經連成一片，唯有觀察極度細微之人，才能發現不同光束之間，那剎那間的空隙。
素還真與談無欲能夠一次性破壞此陣，可見他們武學素養之高，配合之默契。
就在碧玉環即將被光束擊下來，雲夢舟手訣，原本華而不實的冰鏡立刻破碎，露出最中心的碧玉環，而後環上寒氣勐噴，直接將還在旋轉的水晶鏡凍成了一個大冰坨。
“走吧。”
雲夢舟對孤獨缺笑了一下，率先向鬼沒河的第三關——死亡長廊走去。
過了鬼沒河的源頭，河水都消失不見之處，有一條幽深的長廊，封印著五大神器的軒轅之傳，就在長廊的最深處。
然而這條長廊之中，卻暗藏著最危險的殺機。
雲夢舟轉身對孤獨缺說：“山人一會便要去過第三關，還請孤獨缺大俠照看山人之軀。”
孤獨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哦？小道士你竟敢將如此重要之事交給吾這麼一個大惡惡惡惡人？不怕你一躺下，腦袋就被砍掉了？”
雲夢舟露出認真的表情：“此行非常重要，若無法取得造化之鑰，便難以治癒你之斷臂，還請孤獨缺大俠看在看在山人如此懇求的份上，答應山人，畢竟，月不全·孤獨缺，缺，是完整無缺的缺嘛。”
孤獨缺哼了一聲，轉過臉道：“快點快點，要是一個時辰還沒完，吾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自己出去吃飯了。”
雲夢舟笑著搖搖頭，轉身踏上了死亡長廊，瞬間便失去了意識，軟倒在地。
孤獨缺看著的雲夢舟，手中缺刀抵住他的脖頸，只要輕輕一下，便能讓這個力戰異度魔君的正道棟樑身首異處。
他裂開嘴，發出邪惡的笑聲。
“哼哼哼，小道士你還是太天真，居然會以為吾會看在你幫過吾，現在又要想辦法治療吾的份上就不殺你。
“接上斷臂，吾自己也能想辦法，今天，吾就是要砍你的頭啦！月不全·孤獨缺，缺是讓你缺腦子的缺，哈哈哈哈哈……”
說罷，幽幽紫光一閃，缺刀重重揮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