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站在城頭,心中按捺不住的好奇,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陣呼喝漸漸近了,也聽得出,那確實不是驚呼,而是歡呼。金千石道:“我去看看吧。”

他上了那裝著望遠鏡的箭樓,看了看。我道:“金將軍,到底是什麼回事?”

金千石在箭樓上探出頭來,道:“看不清,有一支兵馬正向中軍走去。”

向中軍?我皺了下眉。不得將令,誰敢把部隊開到中軍去?何況,這又有什麼值得歡呼的?

忽然,我腦中一亮,叫道:“金將軍,那支兵馬有旗號麼?”

虞代在一邊忽然道:“是陸將軍?”

他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今天已是第十天,也是陸經漁追殺蒼月公的最後期限。我本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如果歸來的真是陸經漁,那麼就是說,他已捉到了蒼月公?

金千石大概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在箭樓上叫道:“對!對!正是陸將軍!”其實不用他多說,那些士兵的呼喊已經聽得清了,漸趨整齊的聲浪喊的正是“陸將軍,陸將軍。”

陸經漁回來了?

我們吃了一驚,但隨之而來的都是驚喜。

陸經漁已經走了十天,而這十天裡,蛇人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儘管沒人公開說,但暗地裡肯定有人覺得是因為武侯斥責良將,使得士無鬥心,將無戰意,弄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許多人暗暗覺得若是有陸經漁在,恐怕早可以擊敗蛇人,勝利班師了。

也許因為陸經漁不在吧,更容易被傳說得神乎其神。和陸經漁並列為龍虎二將的沈西平僅僅一戰便陣亡,以陸經漁之能,到底能比沈西平好多少?

吳萬齡道:“陸將軍可是把蒼月的頭帶回來了麼?”

十天前,武侯給陸經漁下令便是讓他帶蒼月公的頭回來。如果陸經漁空手而歸,只怕武侯的軍令不會輕饒。我心頭不由惴惴,道:“應該順利吧,不然陸將軍只怕不會回來了。”

他們沒說什麼,大概也覺得如此。金千石跑下箭樓來,道:“統領,我們去看看吧。”

擅離防區,那也是大罪,好在西門和中軍營帳不遠,武侯把中軍設在城中,本來便是為了接應四門的,如果快的話,來回不過一頓飯功夫。我道:“你們去一個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虞代道:“我去!”他也不多說半個字,轉向跑下城去。金千石正走到我跟前,道:“虞將軍,快點回來,我們在營中等你訊息。”

虞代頭也不回,道:“好的。”他牽過馬來,已帶馬向中軍方向跑去。

看著他的背影,金千石道:“小虞是我從左軍帶過來的,他最崇拜陸經漁。”

我笑了笑。其實不止是虞代,陸經漁可以說是軍中的偶像,每個人都很崇拜他,我以前最崇拜的兩個人,一個是武侯,另一個就是陸經漁了。這十天守城,武侯已吃了許多敗仗,於他名聲不免有損。陸經漁在蛇人攻來以前便已出走,我們吃的敗仗反而與他無關,他放走城中的共和軍婦孺,也只讓人覺得他寬厚仁慈,更得人心。

可是,我心中卻隱隱地有種不安。?

陸經漁回來的訊息,像是擲入油鍋的一把鹽,到處都沸騰起來。很多人都大為心安地覺得,有陸經漁回來統領左軍,肯定戰局會好轉。

這種過於樂觀的想法使得全軍每個人都洋溢著興奮之情。右軍和左軍一向不太和睦,在沈西平統領右軍時,兩軍幾同路人,但現在右軍的人也多半在談論此事。

也許,師老厭戰,士兵也希望能早日順利班師,對於各軍的恩怨,現在也不太看重了吧。

走入龍鱗軍營中時,士兵都懶懶散散地在營中或坐或站,大多三五成群地說著什麼。龍鱗軍中本來俘了不少女子,幾乎人人都有一個,蛇人攻來後那些女子或送輜重營,或都放走,也有被殺掉的。要是那些女子仍留在營中,大概還要亂。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道:“金將軍,軍中老是那麼懶散麼?”,金千石道:“一向如此,沈大人在時便這樣,不過戰場上絕對不會這樣。”

我把吳萬齡要來,便是想借他的力量整頓軍紀,一支隊伍,若無鐵一般的紀律,各自為政,不聽管束,那單兵戰鬥力再強也是枉然。在軍校時,陸經漁曾跟我們說過大帝開國時十二名將中駱浩的事蹟。駱浩在十二名將中僅次於那庭天,他的部隊都是南邊人,個子矮小,若是個人戰力,不過平平而已。但駱浩一軍,被稱為“鐵刃山”,令敵人聞風喪膽。一次另一個名將李思進向駱浩借三千人助守,那三千人到李思進營中時正值大雨,李思進的一萬餘人都躲到一邊避雨,唯有駱浩的三千客軍,因為未收到解散的命令,在雨中一個也不敢動。雨後李思進歸校場點兵,見狀大吃一驚。陸經漁跟我們說起這個事例時,我還記得他臉上的欽慕之色。

“一支部隊若沒有鐵的紀律,那麼談不上是一支強兵。”這句話我記得那時他跟我們說了好幾遍。

我們走入營盤,士兵還都是懶懶散散的,看到我們時才點點頭,算是行禮。金千石喝道:“集合!”

隨著他一聲令下,士兵們一下聚集起來,排成整整齊齊的三個方隊。看來,沈西平帶兵也有自己的特色,龍鱗軍平常雖然軍紀不佳,像是支烏合之眾,一旦下令,便一樣又有了強兵的樣子。

金千石道:“統領,你對弟兄們說幾句吧。”

我來龍鱗軍也沒幾天,還沒和他們說過多少話,命令也多半由金千石傳達,金千石一定也覺得我應該樹立起威權。

我站到佇列前,看了看他們,道:“弟兄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從今天起,龍鱗軍要加強操練,並由吳萬齡將軍全權整肅軍紀,營中不得再有人任意喧譁。若有違者,重責不殆。”

我的話雖然有些重,他們大概也不覺得嚴。以前沈西平統領時,龍鱗軍平時放任自流,一旦有事,軍紀嚴到殘酷。我這麼說,語氣比沈西平那時要弱得多了。但那些士兵大概散漫慣了,可能想不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站得筆直,臉上的表情卻什麼都有。

金千石道:“弟兄們,不管如何,我們都不能墮了龍鱗軍的名聲。反正沈大人在時,我們龍鱗軍是第一強兵,沈大人歸天了,我們還是第一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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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士兵都站直了。不管他們軍紀如何壞,對於一個軍人的榮譽,他們還是看得比什麼都要重。

我道:“金將軍,從現在起,你和吳將軍每日有空給弟兄們操練一個時辰。我們要讓沈大人的在天之靈知道,龍鱗軍永遠不會失敗。”

金千石站直了,道:“遵命!”

他的臉上也帶著點激動。我在心裡卻不由有點苦笑,也許金千石覺得我現在這樣子才不愧是一個勇將的樣子,可是,他大概沒有想過,我們不管練得多強,又有什麼用?

當知道沒有勝機時,仍要一戰,那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倔強,也算一種勇敢吧。我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那些士氣高昂的龍鱗軍士兵。

金千石帶著他們走了兩遍操,不愧為一支強兵,儘管平常看上去幾同烏合之眾,操練時卻進退如意,一絲不亂。走完操後,金千石提著一柄長刀,領著他們做了些擊刺之術。龍鱗軍的中軍一百人都是用長刀,這種兵器更適合衝殺,但不利久戰,因為長刀畢竟太沉重,練了一趟,倒有一小半人有點氣喘吁吁了。金千石面色如常,仍是喊著號子,也不急躁。他的刀術沒什麼花哨動作,一刀就是一刀,平實而樸質。如果只是一把,自然也沒什麼稀奇,但幾十、上百把刀齊齊劈下,那等威勢真如閃電下擊,天雷震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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