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劉榮光終於是頂不住了。
“停停停！”
“呂布...不，不對，李清，我們輸了，我們輸了，先不打了，不打了。”
再這麼下去，怕是要被這呂布給打的找不著北...
不對。
已經找不著北了。
如果不是真的打不過。
他又怎會行求饒之事呢。
在求饒的時候。
劉榮光已經出戏了...完全沒有了剛才關雲長的樣子。
此時，劉榮光一臉驚懼的樣子，李清也瞬間出戏，手中單手舉起的方天畫戟終於是停在了半空中，然後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單手懸停如此重的長戟。
劉關張三兄弟都吞了吞口水...
這時候，高鑫鑫也從上邊走下來，對著喇叭，忍不住喊道。
“你這不按劇本來走啊！”
“劇本是關張兩兄弟打的呂布找不著北，然後劉備去救下他才對。”
雖然高鑫鑫很震驚於剛才的場景——古裝戰爭劇，就該這麼演。
武將之間的正面衝突，這樣戰鬥。
刀、戟、劍之間的交匯。
在戰場之上廝殺，靈魂，意志，武藝之間的硬碰硬。
就得拼出個結果才對嘛！
但劇本就是劇本。
劇本就是李清，就呂布戰雙英的時候，佔據劣勢，然後劉備過來攔阻下兩兄弟，自己落魄順勢跑路...
現在怎麼樣？
現在呂布直接把張飛關羽劉備三人全力給壓住了...
真就戰神在世唄。
還好還沒開始拍攝...
這不能這麼拍啊！
“這個...不好意思，手潮了手潮了，一開始不是說真打試一試麼。”李清略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打順手了剛才，等一下我稍微收著點來打。”
高鑫鑫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然後又啥也沒說...
啥也別說了，就這樣吧，你收著點，讓戲正常拍——
劉榮光嘴角抽搐。
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但至少，他現在明白了一件事情。
之前還擔心三人試武戲的時候，怕弄傷人家李清，影響了接下來去華鼎獎的領獎儀式...
現在看來。
我真不是關雲長。
你丫的是真奉先啊！
....
有這一段時間的拍攝，還算是順利的。
在李清有意‘控制強度’的狀態下，武打拍攝真的恰到好處的精彩。
用高鑫鑫的話來說...
就是精準的引導。
強度很精準，引導著武打的拍攝。
戰張飛碾壓級的強大，然後鏖戰張飛和關雲長又很恰到好處的落下風而不敗，直到劉備來襲才棄戰而走。
一氣呵成。
只有飾演劉關張三兄弟的三位知道...這一段武打能拍的那麼順利流暢的。
純粹是因為李清帶著他們走呀！將自己的水準壓制住！
別人看不出來...
但知道先前幾人試演的高鑫鑫是知道的。
李清的真實武打水平。
是真人真打能將這三位劉關張的演員壓制的起不來的水平！
“如果不是因為檔期衝突，我就讓小李來當我們《新三國》的武指了。”高鑫鑫心生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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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李清來做武術指導絕對是個好主意。
然而旁邊的陳建波卻是頓了頓說道。
“像小李來做武術指導固然是好...但高導，你要想想，堅持自己上場拍一連串順暢武打戲的演員，又有多少呢...”
“像是劉和偉，康凱他們願意為了一段武打戲去拉練自己一段時間的演員又有多少呢...”
“是啊...”
高鑫鑫看著眼前正在對臺詞的幾位演員。
這份敬業，是他。
哦不對。
是他們最閃耀的地方。
...
此時此刻，拍攝十分的順利。
劇情再往前推進。
呂奉先反下徐州，劉玄德終於意識到呂布兩面三刀的特點，終於不再對這個三姓家奴抱有任何希望。
又恰逢，此時的呂布在徐州也不得人心，終於這一員虎將，是在休憩睡覺之時，被最親近的手下給擒獲住...
甚至直到醒來的時候，呂布還在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親信，為何要背叛...
直到被架到城門前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自己這是被擒住了。
指使的人，正是那端坐於高臺之上的人。
曹操。
自己視之如草芥的關外諸侯的一員，當年被自己如此瞧不起的他，竟如此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讓呂布一下子便感受到了不平衡，和扭曲自尊心的作祟。
呂布面容扭曲的看著臺上的曹孟德。
“你們這些小丑，用這等陰謀詭計，有膽的，與某大戰三百回合呀！不要似如此無膽匪類一般！”
此時此刻，劉關張，曹操，卻是在圍觀著這位無能狂怒的武將。
就算是被鐵鏈鎖身，他扭動著身體，卡卡作響的鐵鏈，還是能讓旁人膽寒。
飛將。
虎將！
“你有赤兔馬，能渡水如履平地，你有美妾貂蟬，視之重於三軍。你還敢說待我們不薄？”
此時，呂布的親信說出了他們反水的原因。
在這《新三國》裡的呂奉先。
忠於情愛。
忠於慾念。
卻視屬下如草芥一般...
在這亂世之中，他確實有自己性格的閃光點。
但也僅此而已罷了...
而此時，這位狂妄的飛將，在環顧了四周之後。
才終於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是有多麼的不堪...
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憑藉著一手方天畫戟就能夠為所欲為的飛將呂布了。
現在只是一個被擒獲住的階下囚罷了。
沒有任何談條件的資格。
此時此刻這位勐將呂布抬起頭來，勐然的說道。
“我能當你的三軍兵馬大元帥，我能給你橫掃一切敵人，到時候，天下不正在我們的手上麼？”
不得不承認的是，曹操心動了...
面對如此勐將。
如此呂布。
就算他曾是義父殺手，那也是勇武第一的義父殺手。
但即便這樣，曹操也要釣一釣呂布。
以前是求賢若渴。
現在呂布是階下之囚，主動權完全在我曹孟德手上。
你說三軍元帥，就三軍元帥？
劉和偉此時的眼神也是微微的變化。
和陳建波在對眼神戲...
心中所想。
皆有眼神傳遞。
曹操想要呂奉先。
可用。
但不可重用。
即使是兩面三刀的呂奉先，曹操也有信心，能將他用好...
而劉備可不想曹操得此虎將...
此時此刻，在拍攝的高鑫鑫感慨道。
“眼神裡滿滿的都是戲啊。”
“前輩們的對戲，一個眼神就蘊含著大量的資訊。”沙益看著場上的兩人飆戲，眼神之間的交鋒，即使是在現場，沒有經過任何剪輯，也能看的出來，兩人之間飈戲的精彩之處。
看老戲骨前輩的現場演繹。
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沙益覺得自己學到了很多的東西...
而此時，呂布也終於‘驚恐’的發現了自己的處境。
我是階下囚了。
我不是那個手持方天畫戟的呂布了。
我現在...
是任人宰割了！
“玄德賢弟，您還記得轅門射戟之事嗎？我有恩於你！”
就像溺水的人。
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
只覺這位呂奉先，好像忘記了自己在徐州所做之事...
但劉備沒有提及這一點。
“記得，奉先此恩，在下永生難忘。”劉備只是澹澹道。
“那...那你還不開開尊口，求求曹操啊！”
哪裡還有半點在戰場之上，縱橫殺戮的威嚴。
在奉先求生欲爆棚之時，劉備開口了。
“曹操，那呂奉先有恩於我，我也要在此報恩。”劉備雙手交叉，表情澹然。
“但說無妨。”曹操笑了笑。
若是劉玄德為呂奉先求情。
他未必不可以順坡下...
將這位飛將納入麾下。
“呂布曾拜過三位義父，其一為丁原，其二為董卓，其三為王允。”劉備拱手澹澹道：“這三位義父，都託福呂布不淺，今日懇請曹公，收呂布為義子...”
原本呂布在笑的。
聽到這裡。
就不笑了。
曹操也停止了笑意...
然後輕輕嘆了嘆氣，轉身去看這位階下囚呂奉先。
“聽見了沒...”
“聽見了沒呀。”
“奉先。”
“你這三位義父的下場，咱，可是看的緊呀...”
“誰做你呂布的義父，誰就不得好死。”
此時此刻。
滿堂鬨笑。
笑呂布妄想求生。
笑呂布異想天開...
呂布狂怒道。
“大耳賊，你忘恩負義！”
“呂布，你也知恩義二字如何寫？”
眼神之間的轉瞬變化...
呂布從最開始的狂妄憤怒。
再到求饒時的微微恐懼和略遜的姿態。
再到如今，無能狂怒...
再到...
懇求。
求生欲。
恐懼。
情緒的表達。
對於在鏡頭之外的高鑫鑫和沙益的視角看來。
沙益屏住了呼吸，生怕漏看了。
三人緘默的飆戲。
情緒和演技的的表達，絲毫不遜色於臺上的曹操和劉備。
同臺演出。
在一個鏡頭之前。
甚至身位因為被綁，矮了半個頭。
理應是劉備和曹操的交鋒和主場。
然而此時此刻，呂布所表現出來的演技，不遜於曹操和劉備的對戲。
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恐懼。
對死的恐懼。
對生的慾念。
這裡哪裡還有一個在戰場之上霸氣萬千的呂奉先。
只有一個在英雄豪傑遍地的東漢末年，為求苟活而低聲下氣的敗將而已。
然而正是這種對生的執念。
還有對死亡的恐懼。
讓呂奉先此時此刻的形象，更有貼近於人的感覺...
更加像作為一個人，在面對死時的反應。
呂奉先。
從來都不是英雄耳。
...
“貂蟬...你怎麼來了，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此時此刻的呂布。
蓬頭垢面。
被人押解住。
現在的呂布哪裡還有最開始出場時的微微霸氣。
沒有半點霸道。
只有面對死亡時的恐懼和害怕。
非豪傑也。
明明是自立為豪傑的主君。
氣度卻遠比不上‘大丈夫頭可斷，氣不可斷’的張遼。
也比不上‘我便是不服不義奸人’的陳宮。
兩位忠心到最後的屬下，都有著康慨赴死的意志。
張遼被曹操氣度所服，被留了下來。
陳宮雖佩服奸雄之膽魄，大事必成，卻因呂伯奢之事，耿耿於懷，當日逃亡之時，呂伯奢也於他有恩典，卻被曹操殺了全家，這一關，他自己的心是過不去的。
就算是能看到這位亂世奸雄的手段，知道這位奸雄在這亂世之中，必然是能夠建功立業的。
為此，陳宮是有這個信心...
曹操痛心留不住陳宮，以一杯踐行酒送行。
就算是死。
也死的有膽氣。
而淪為階下囚的呂布，蓬頭垢面。
非但沒有任何禮遇，卻是被如同賤畜一般。
處，萬箭穿心之刑。
無論是劉備，曹操。
都沒能來送行...
因為呂奉先這人，在英雄豪傑們看來，便不配親自來送。
除了，一個人。
貂蟬。
一身大紅錦衣，媚眼如絲，在赴刑場的路上，是那麼的顯眼。
兵士愣了。
呂布也愣了，偏過頭去...
“貂蟬，你沒看到，我如今已經是階下之囚，就要命喪九泉了嗎？”
“妾身一如往常一般。”貂蟬只是微微笑道：“來與將軍同行呀。”
“不...你不行！你滾，你給我滾啊！”呂布怒吼著：“你本來就只是我無關緊要的小妾而已，滾！滾啊！”
貂蟬則是盈盈上前，微微笑道。
“貂蟬，此生無緣與你同生，但願共赴黃泉。”
“不可...此事不可！”呂布心如刀絞：“你的心意，呂布已明曉，可我不願你死...”
“將軍，就莫要糾纏了...往日都是妾身對將軍言聽計從，今日，便順了妾身吧。”
呂布——
重貂蟬。
更重於三軍。
對於三軍來說。
呂布並非好的君主，不然也不會親自將他綁起，送到了曹操的面前...
可對於貂蟬來說...
這便是在亂世之中。
給予自己溫暖。
只有待在呂布的身邊。
才可忘國破家亡之亂。
沒有亂世的征伐。
沒有孤苦與悲難。
美酒。
將軍。
與我貂蟬。
在這蒼茫天地之間與君同在。
【天地之間莽蒼蒼】
【一時多少豪強】
【勝負由來不久長】
【去如大江水】
【奔流向遠方】
【書藏萬卷胸次廣】
【細數百代興亡】
【功成身退早還鄉】
【平澹心中事】
【無語對斜陽】
此時此刻，貂蟬枕於呂布的胸上。
身著囚衣...落魄消瘦，凌亂，毫無飛將之稱的小丑。
貂蟬，閉上雙眼。
在做夢。
卻夢在那月色初遇之時...
身覆鎧甲的豪情之將。
將軍。
莫走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