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軟語求道:“這位姐姐,我只想來提一桶水上去洗澡。”小丫頭指了指屋後頭,道:“河裡有水,想洗自己打去。”丁姨娘自認為同秋葉是一類人,斥那小丫頭道:“她好歹是位姨娘,你怎能如此待她?”柳嫂子是小圓舊識,自然是幫小圓的,笑道:“我們小戶人家,也曉得沒服侍過官人的,算不得甚麼姨娘。”

秋葉進了門將近兩個月,還未籠絡住男人,這一點連丁姨娘也是瞧不起的,恨不得說她是丟了妾們的臉面,就轉了身還去炒菜。小丫頭和柳嫂子見秋葉沒了幫手,越發冷嘲熱諷起來,她卻絲毫不惱,半垂著頭羞答答地道:“不曉得少爺腰上的那道傷好了沒。”小丫頭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嘴問了句:“甚麼傷?”秋葉拿了她娘送的那套衣裳半遮住臉,輕聲道:“就是後腰胎記旁的。”

她聲兒小卻吐詞清晰,這話一字不落地傳進廚房三人的耳裡,俱是驚了個面面相覷,秋葉“哎呀”一聲:“怎地將這樣羞人的話都講出來了,該打。”說完把門邊靠著的水桶拎起一個,飛快走去河邊打水,上樓洗澡去了。

柳嫂子看了丁姨娘一聲,向小丫頭道:“定是她胡謅來哄人的。”小丫頭會意,忙連連點頭,丁姨娘好似沒聽見,一聲不吭做完飯,端了托盤,說要去喂小四娘,上了樓,卻跑到程老爺房裡,連聲恭喜他道:“少爺已是將秋葉收房了,老爺添孫指日可待。”程老爺咧嘴笑道:“二郎是男人,哪有不愛美妾的,以前那幾個,定是沒入他的眼而已。”

且說秋葉提了水到房裡洗過澡換上新衣裳,趁著丫頭們都到樓下去吃飯,爬上三樓在午哥房裡尋到程幕天,她略曉得些他的脾性,也不進去,先站在門口把門敲了敲。

午哥見秋葉站在他的木馬旁邊,一隻腳踩著了他的一塊七巧板,馬上在程幕天懷裡扭起來:“壞,爹,打。”秋葉忙朝後退了一步,把手裡的賬本子晃了一晃,笑道:“午哥,我來尋你爹問帳。”程幕天抬眼看了看,見她與自己離得尚遠,這才冷冷開口:“午哥不是你叫的,叫小少爺。”

秋葉十分聽話,立即改口喚了聲“小少爺”,又道:“少爺,我來問一聲,家裡開銷的錢自哪裡來?”

程幕天這才曉得小圓只交了空帳出去,不禁暗喜,到底是夫妻,想得都是一樣,他心中竊笑,臉上卻冷若冰霜,哼了一聲道:“你當著家呢,怎地來問我。”秋葉明白了,這是婆媳爭權,一個拿自己當槍,一個拿自己作筏子,怕是不管他們哪一方得勝,自己都只能落個悽慘下場,她心裡仔細思量一番,決定還是投誠眼前這一派,撲通一聲跪下來道:“少爺,你看我身上的衣裳可眼熟。”

程幕天這幾日還要用她,耐著性子抬眼看了看,道:“錢家下人穿的衣裳,夫人賞你的?”秋葉哭道:“我一心只想侍奉好少夫人的,打死也未曾想過要管家,都是辛夫人強買了我爹孃為奴,以他們的性命相迫,逼著我與你們作對,她是夫人的親孃,我一個小小的妾,能有甚麼辦法。”

程幕天反倒笑了:“哪個叫你來做妾的,我們家的妾,就只有這樣的下場,你還侍奉少夫人,也不瞧瞧我許不許你侍奉,你哪裡有那個資格。”

秋葉徹底呆住了,敢情這不是婆媳鬥法,而是繼母與繼子鬥法?她突然想起方才在廚房門口講的那些話,雖然是為了不再被下人們羞辱才說的,但若面前的少爺只是為了利用自己,那樣的話傳到他耳裡去,自己還能有命在?

她越想越怕,正冷汗淋漓之際,餘大嫂和孫氏吃完了飯上來,見她在這裡,大驚失色,一個把她拉起來拽出去,道:“莫要跪壞了午哥的玩意,賣了你都賠不起。”一個自責道:“忘了少夫人不在跟前了,不該都下去吃飯,讓她嚇著了少爺。”

她們固然是做給秋葉看,程幕天心裡卻不是滋味,“嚇著了少爺”,難道我就是個一遇到這種事就朝娘子身後藏的人?不知是不是他的臉色洩露了心中所想,只見餘大嫂與孫氏都是一臉的深以為然,叫他不知不覺紅了臉,口稱要帶兒子去見娘,抱了午哥匆匆下樓。

小圓吃過幾副藥,已很好了些,斜靠著個大枕頭,張了胳膊要抱午哥,程幕天生怕累著了她,只肯把兒子放在床頭坐著。小圓見他臉色發紅,就問他是不是吃了酒。

方才不是一起吃飯的,吃沒吃酒她會不曉得,分明就是故意問的,程幕天臉上的顏色更深了幾分:“娘子,這回的事,我來辦,不要你操心。”小圓奇道:“我在這裡躺著,想辦也是有心無力,怎地突然講這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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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幕天把午哥的小手從他嘴裡掏出來,另塞了根手指形狀的餅乾給他,暗自嘀咕,你怎地有個這樣心細的娘。小圓見他藉著兒子打馬虎眼,便把肚子一捂,口稱腹痛,程幕天見她嘴角含笑,曉得她是使詐,哄自己講實情,但他確是不想讓她操半點心,便隱去了方才見秋葉一節,只道:“自這回起,再有甚麼妾呀通房的找上門,都由我來打發,你只加緊給我生兒子。”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娘子,你是不是也覺著我一遇見這種事就只曉得拿你擋在前頭?”

小圓笑道:“非也,是你替我擋在前頭,要不是你在人前表明了態度不納妾,我就是有千般心思萬般手段也使不出來。你可曉得我最愛你那一點?就是你見了女人就逃呀,要是哪天你敢大大方方同她們講話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無心一句話,把程幕天的紅臉嚇成了白臉,忙細細回憶方才在樓上,那算不算大大方方地講話。突然外頭傳來丁姨娘的聲音,他眉頭一皺,起身出去罵丫頭:“樓下沒得人看門麼,這般吵叫少夫人怎地安胎?”丁姨娘把最盡頭的那間屋子指了指,道:“我不是來打攪少夫人的,我是去看看秋葉,恭喜她終與少爺你修成了正果。”

程幕天斥道:“休要胡說。”丁姨娘見他發火,忙把“傷口與胎記”一事講與他聽,道:“那可是她親口講的,柳嫂子和打雜的丫頭可以作證,不是我胡說。”程幕天回頭望了望那道簾子,壓低聲音問:“這事兒還有哪個曉得?”

丁姨娘覺著秋葉又爬上了少爺的床,又管了家,是替做妾的人爭了口氣,此乃高興的事兒,到處講一講有甚麼要緊,偏這個少爺還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便不滿道:“少爺,這是喜事,你不擺兩桌子酒也就罷了,還不許人說?”程幕天氣得想揮拳打人,又怕驚動了小圓,一口牙咬得咯吱響,親手把丁姨娘拽到樓梯口,一腳把她踹了下去,採蓮何等機靈的人,緊跟著跑過去,疾呼:“哎呀,丁姨娘怎地腳滑了,阿雲阿彩,快些去扶人。”

程幕天還嫌拽她髒了手,去浴室洗了洗,這才回房陪小圓。外頭丁姨娘呼痛,那樣大的動靜,小圓哪有沒聽見的,自然問他出了甚麼事。程幕天只怕這事兒被旁人曉得,卻沒想過要瞞她,因此臉上雖又紅了起來,還是老老實實把事情講給她聽,又替自己申辯道:“定是在香水行,我趴在池子裡時,被她把胎記瞧了去。”

小圓悔道:“都是我的不是,金九少甚麼樣的人,竟讓他帶你去,只怕是甘十二都被他帶壞了。”她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自家最害羞的官人光溜溜趴在池子底,供搓背女觀賞的畫面,又樂不可支起來:“胎記是被她偷看去的,傷又是怎麼回事?”程幕天摸了摸她的肚子:“你抓的,不記得了?大概就是懷上老二的那回。”

午哥眨著大眼睛,也伸手去摸小圓的肚子,口中清晰喊道:“懷,老二。”小圓驚得忘了去糾正午哥,先把程幕天狠掐了一把:“越來越不正經,把兒子都帶壞了。”

程幕天也怕小孩子無心的模仿傳到外頭去,慌忙抓了一把餅乾哄午哥道:“乖兒子,這樣的話講不得。”午哥哪裡聽得懂,見他給餅乾自己吃,還以為是鼓勵,把“懷老二”前頭加了個稱呼,變作“爹,懷老二”,啃著餅乾一扭頭,看見了小圓,又加上一個字:“爹,娘,懷老二”。

程幕天兩口子被這個兒子嚇得不淺,甚麼事都先拋到了一邊,連哄帶騙加威脅,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讓午哥暫時忘了這句話。

程幕天再不敢把兒子留在房裡,把他交給門口的丫頭們,這才走回來向小圓道:“娘子,這個妾太毒,居然敢汙衊我,待我絕了繼母的想頭,非要把她賣給金狗去。”

官人,我看你這想法也挺毒,小圓暗自腹誹,卻又忍不住笑了:“二郎,你要真這樣賣一個,怕是強拉別個來我們家做妾,都無人敢的。”她笑得歡快,卻未曾漏過細節,問道:“二郎,你想怎樣絕繼母的想頭?”

程幕天指了她的肚子:“好好養胎,莫要東想西想。”小圓衝他一笑:“面兒上情還是要顧著,不然落了下乘。”程幕天也忍不住笑了:“我向來都比你孝順,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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