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應該也想躲開。

畢竟從目前局面看,朱允熥已經是絕對優勢。

而他雖然沒有撕破臉,但如果朱允熥繼位,只要他還在京城,那麼無疑就像桉板上的肉一樣。

在扶桑也一樣。

因為扶桑也沒有他的嫡系。

他的護衛都在北平,而扶桑都指揮使司目前所屬,都是之前征討倭國時候的南方衛所兵,那裡總共六個衛,越後一帶兩個,然後關東平原四個,包括了江戶衛。至於扶桑都指揮使則是戚斌,他的駐地是古河衛,實際上就是古河城,然後徵發那些土司給他擴建成新式城池……

也就是經過改良後,更適合火炮防禦的。

當然,不是稜堡,而是寧遠城那種帶炮臺的中式城牆。

至於控制方式類似於貴州,上杉氏得到一個宣慰使,然後尹達等主要領主得到宣撫使。

小的領主得到長官司。

實際上多數是長官司,畢竟光上杉氏就一堆分支。

這些分支都是城主,也都隨著一起投降,當然也得給他們保證封地,所以都是長官司長官。

整個扶桑都指揮使司下屬六衛,八個守禦千戶所,一個宣慰使,六個宣撫使,然後數十個長官司。

而明軍的衛所與其混雜。

衛所兵的土地實際是之前忠於倭國,並參與抵抗明軍然後被滅的那些領主的土地。

至於北部山林裡的毛人,那個交給臨近的土司解決,而北海道不屬於扶桑都指揮使司,那裡屬於會寧都指揮使司,庫頁島上有兩個羈縻衛,但北海道卻有個守禦千戶所。別看這個守禦千戶所孤懸一處,就跟流放一樣,實際上卻是目前會寧都司最熱門的好地方,大家都搶著往那裡跑,原因其實很簡單,那裡比龍泉衛還舒服啊。

龍泉衛氣候只是勉強能維持農業,鯨海衛完全無法耕種,也就是能捕魚狩獵什麼的……

實際上鯨海衛那個漢人千戶所能待住的原因只有一個。

捕鯨業。

他們並非其他軍戶一樣永久性駐紮,那裡是沒法這樣做的,所以其實他們家人都在南方,然後其本人去鯨海衛,三年一輪換,但這個輪換是由他的兄弟,或者也可能是兒子,總之也就是他家的餘丁替換,每個士兵的家族是固定的,只是人並非固定的。

然後他們在那裡捕鯨。

而他們的家人,當然也就成了鯨油銷售商。

肥的很。

而北海道的守禦千戶所在札幌,那裡氣候接近於北平,甚至還得稍微暖和些。

已經可以維持正常農業。

和會寧都司其他衛比起來,這已經是最好的地方了。

而扶桑都指揮使司就是荒川以北的本州島,朱棣在這片地方是幹不了什麼的,哪怕朱元章把他移藩過去也沒用。

以倭國起兵?

那些土司們會毫不猶豫的賣他。

現在的他,應該也已經沒有什麼爭奪儲君之位的野心,而是更擔心朱允熥會在老朱死後解決他,所以這兩年儘可能躲的遠一些,畢竟老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朱估計也是一樣的意思。

他現在不擔心朱棣造反,反而要擔心朱允熥殺叔了。

把朱棣扔到漠北,帶著精銳的軍團,等自己臨死時候下個旨,各地藩王都不準回京奔喪,這樣朱允熥想弄死朱棣也不好下手,畢竟人家在外面征戰,你還想弄死人家有點不道德。而且朱棣手中掌握精銳軍團,北平還有他的護衛,整個北方還有一大堆視其為戰神的舊部,如果朱允熥做的太過分,朱棣走投無路振臂一呼也不是沒有反抗之力。

至於帶著楊豐……

那就是向朱允熥和天下人,表明他沒有異心啊!

因為大家都知道楊豐是和朱允熥一夥,他帶著楊豐一起,朱棣真想造反,以楊豐的戰鬥力也就是直接拿下了。

而楊豐的威名也足夠鎮壓他部下。

但楊豐又不是聽命於朱允熥的,他的身份相對中立,甚至可以說是主持公道的。

和朱棣關係也不錯。

如果朱允熥這種情況下還要殺朱棣,他反而會從中調解。

既然這樣……

那就跟著唄!

正好楊豐也要去會寧。

他可是承包了會寧都司以後的軍需供應,雖然龍泉,鯨海兩個衛的供應問題的確不大,畢竟這些都是海運的,剩下就是另外三個衛。

會寧衛,吉林衛,五國衛。

實際上不只這三個衛,會寧都司還有七個守禦千戶所。

明朝衛所裡面,其實有大量守禦千戶所,這些是直屬都指揮使司的。

以目前的情況,這些駐軍的供應是可以滿足,就是成本高,不但沒有收益反而要賠錢而已,不過楊豐本來也沒有收益,他承包的交換條件,只是會寧都指揮使司的一切開發收益歸他而已,但這時候有個屁的開發收益。目前有三條路線在供應那裡,第一條就是遼東的木軌,未來一直通到吉林,另一條海運清津港,然後陸路運輸到松花江上游,也就是安圖南邊,根據季節不同起運點不定,反正能漂流就行,甚至都沒有像樣的船,因為都是一次性而且木料充足,隨便扎個木筏就行。

本來也都是那些土司以服役性質,淪流派出青壯來承擔。

這樣漂流一直到和頭道江的交匯口,那裡才真正有造船廠,而且那裡有會寧都司的一個守禦千戶所。

那也是好地方。

因為這個千戶所是護寺軍。

他們守護的是會寧三大寺廟之一的長白山寺。

原本歷史上的長白山寺在安圖二道白河,明朝出動一萬八千多軍隊,一路伐木向前,最終在那裡用金國神廟遺址修建長白山寺,但楊豐認為這種事情有點誇張了,不但成本太高而且以後大師們也很痛苦。

真的。

那地方現代找個人都難,更別說這個時代了。

雖然大師們是去參研佛法,的確需要清淨,但清淨到這種程度還是沒有必要。

所以從吉林水運向上,到白山水庫邊挑個風水寶地,背靠長白山修一座意思意思就行,大師們也喜歡,那些部落百姓參拜也方便,非要修到長白山上,他們去拜個佛都跟荒野求生一樣。事實證明楊豐的選擇非常正確,這座長白山寺因為處於水運節點,迅速成為那些土司屬民虔誠參拜的心靈歸宿。大家閒暇到兩江口拜個佛,進行一下貿易,精神物質都得到極大滿足,然後就可以懷著平和的心態乘船各自回家了。

偶爾也會有大師在士兵保護下,到這些土司那裡宣揚一下佛法,甚至修建相當於分號的寺廟。

會寧的原始森林中,無處不是誦經聲。

大家都越來越平和。

而護寺軍負責把轄區土司們的稅收一下,交易的物資抽分一下,甚至寺廟大師們收的佈施也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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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分贓一樣。

三七還是四六就沒人管了。

那地方孤懸長白山區,別說是朝廷官員,就是會寧都司都懶得管。

而且駐軍也是和鯨海衛一樣,屬於輪班性質的,說到底讓人家在那種地方駐防就得給足好處。

第三條路線是海運到龍泉府。

不過和楊豐設想的不一樣,木帆船沿著圖們江逆流雖然能到龍泉府,但受限制太多,尤其是滿載的運輸船很難,實際上目前到那裡的船都停靠毛口崴,然後走陸路運到龍泉府,再從龍泉府到敦化。這段看情況,情況好能有部分水運,剩下就是牡丹江漂流了,這條線主要是補給五國衛,這個衛就在牡丹江口北岸,也是朱元章最想放棄的。

但補給他們不是最重要,目前就能維持,就是賠點錢而已。

真正重要的是楊豐的會寧開發。

大宗的物資想要外運必須開闢穩定的貨運,而糧食的收穫又是秋末,完成收穫就是冬天,但冬天肯定沒法運輸,零下三十度不是鬧著玩的,所以只能等到第二年開春,但海上的貨運又必須冬天南下,因為夏天是南風。所以運輸模式只能是第二年開春向港口運輸,同時運輸船隊北上裝船,然後冬天趁著北風起離港南下,正好南方的工廠在冬天開工,大量製造的糞丹囤積,在麥收之前完成向農民的銷售。

現在這種古代版復合肥正在熱銷。

豆餅為基礎,然後新增更珍貴的鳥糞增加肥力,再混進少量殺蟲的……

這東西沒有什麼標準配方,其基礎就是各種增加氮磷鉀的材料,至於那些流傳的配方,只不過是因為沒有更好的此類材料,所以因材而為,但這類東西裡面第一鳥糞,第二豆餅。

甚至不用這麼麻煩,直接用發酵的鳥糞或豆餅都行。

楊豐就是既然要發酵,那順便添點亂七八糟物質,增加神秘感吸引,尤其是殺蟲的材料。

而這裡面鳥糞有限,但豆餅只要開發起黑土地是幾乎無限量供應的。

這本來就是清末民國江南稻田主要肥料,尤其是豆餅更是遼西開發的主要支撐。

每年數百萬石大豆從遼河上運往江南。

那麼問題來了。

怎麼才能大規模向外運輸?

只有水運。

木軌也不行。

而且必須是成本最低的順流水運。

好吧,只有一個選擇,從松花江放流,開春之後以船隊從松花江順流直下奔鯨海衛。

去廟街。

而海運的船隊在同時乘著洋流和南風北上,到達廟街裝船等待,等北風起後立刻南下,雖然這樣的運輸距離遙遠的有些誇張,光會寧到鯨海衛,那就是兩千多公里,海運得三千多公里。但對於大宗商品運輸來說,這就是唯一選擇,木軌馬車終究不是鐵路,那點運力也就能給駐軍運點軍需,指望它承擔大宗貨物運輸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運輸只能用船。

而且就算用船,在這個只能依賴風帆的時代也不能是逆流,除非在沿線有足夠人口。

但會寧最缺的就是人口,所以只能是順流而下。

距離遠些就遠些吧,其實反而更節省時間,從哈爾濱漂流到廟街一個月足矣。

流速平均怎麼還不得每秒一米多,哪怕晚上不敢走,兩個月也夠了,而海運冬天順風順流甚至比這更快。

“大使,您為何如此執著於會寧?以您的這些投入,放到大明其他地方都是輕鬆賺錢的,唯獨投入會寧這種地方,除了給自己增添負擔外,沒有任何收益。哪怕您能完成這種運輸,其實也不會賺錢,最多也就是賠的少些,哪怕產量的確比內地多三四成,也不會給您賺錢,因為您必須給那些墾荒隊更多工錢。

比在內地多幾倍。

哪怕您還有別的收益,諸如淘金之類也沒用。

淘金一樣也要用大量人手,他們要吃飯,穿衣,住的地方,這些統統比在內地成本要高。

在江南一碗米飯,一碟菜就能吃飽,在那地方不吃肉根本扛不住,就是得大魚大肉才行,我在那裡的飯量得在京城的兩倍,在京城冬天隨便一件薄棉衣,整個冬天也就撐過去了,在那裡得穿皮毛,把自己裹得跟熊一樣,在京城一間茅草屋就足以遮風擋雨,在那裡牆壁都得一尺多厚,沒有火炕冬天得凍死。

而且冬天幾乎什麼都不能幹。

在京城冬天你可以讓手下修水渠,修路,修堤壩,在那裡你只能讓他們躲在屋子裡烤火。

等於你得白養他們整個冬天。

這全是錢。

您在那裡是不會賺到錢的。

無論怎麼做都不會賺到錢。”

馬和很費解的看著楊豐。

此時他們正在迎嘉禾的旗艦上,這艘五千料鉅艦被大明皇帝親自賜名丹雀號。

丹雀銜嘉禾嘛!

皇帝陛下還是很期待的。

而楊豐看著在群臣簇擁中,正親自祭拜的朱元章,看得出皇帝陛下真的已經老了,原本歷史上他也就還能活一年了,就算這次能久些,估計也就是是兩三年而已。

“你說的很有道理。”

楊豐說道。

他倒是說出了問題的本質……

除非不考慮成本的戰略考量,否則那裡都不會受歡迎的,因為一切都需要投入更多的成本。

衣食住行……

哪怕修個廁所都得不一樣。

“但問題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利益考慮。”

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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