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使的調查就這樣慘敗而歸……

當然,他把來都憲的遺體搶回了。

肯定是遺體啦!

身上都湖了十幾顆霰彈,不說打成篩子,也當場嚥氣了。

可憐來都憲一生清廉,甚至都得自己種菜才能維持生計,最終卻為大明壯烈犧牲,反正朱元章會給他一個追贈的,以後子子孫孫都可以頂著忠良之後的招牌了,一把年紀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他的死,卻讓原本平靜的局勢急轉直下。

“那我又有什麼辦法?”

楊豐很不負責任地一攤手說道。

這件事迅速引起山西各地騷動……

其實老百姓很不爽。

他們原本是滿懷期待跟著河神和楊大使,想脫離大明自立,什麼招牌並不重要,大宋也罷,其他也罷,就是楊大使的大夏也行。

無所謂。

只要能脫離大明,然後開始均田免糧,大搞工商業等等。

畢竟只要還在大明體系內,那這些就很麻煩了,自立為王才能自己隨便搞,但現在卻要改成談判,那麼一旦回到大明,朝廷會不會秋後算賬找這些刁民的麻煩?無論朝廷談判中承諾了什麼,最後只要恢復地方官員的管理,那秋後算賬就很難避免,不過現在河神也罷楊豐也罷,都已經接受談判,而且皇太孫也表現出了開明大度,所以沒法發作而已。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那當然趁機發難,一下子山西各地謠言蜂起,都說朝廷要派兵圍剿山西。

所以澤州幾個都的都頭立刻聚集起來做出決定,他們迅速組織了數千青壯的聯軍封鎖天井關。

期間幾個都頭反對。

畢竟這時候有幾個都的都頭已經被鄉賢們得到。

但是……

被砍死了一個。

無政府狀態下這沒什麼稀罕的。

所以剩下幾個鄉賢也老實了。

其實出現這種情況,也是超出楊豐預計的,他的確就是故意,既然那些北方籍文臣想卸磨殺驢,那他就縱容刁民們鬧起來,讓這些傢伙清醒一下。

卸磨殺驢?

你們以為驢不會尥蹶子嗎?

然而現在情況的發展,似乎並不僅僅是尥蹶子。

說到底還是目前時代不同。

這民間刁民含量極高,似乎就沒有幾個順民,同樣刁民們組織性也超出他想象,幾乎可以說有人振臂一呼立刻很有條理的完成組織,甚至能夠迅速透過會議結成聯軍……

果然這經歷過屍山血海的亂世的一代人就是不一樣啊!

就像當年那些鹽商和開店的夥計都能懂戰術配合一樣。

隨便拉出一個村子,這時候是真能組成簡單的軍隊。

很像某個時代啊!

“大使,以閣下之勇勐,受阻於百十刁民,似乎有些令人費解。”

謝成說道。

他可是過去的山西都指揮使,他比楊豐都清楚山西,也知道真要鬧大了絕對不是簡單能收場的,原本覺著楊豐在,那些刁民無論怎樣,都會給個面子,但沒想到楊豐的面子也不好使啊!

“永平侯,你想讓我怎樣?無論他們是大明之民還是大宋之民,總歸都是我大夏國友邦之民,難道你讓我去殺戮友邦之民?其實他們說的也沒什麼錯,現在雙方關係未定,無論出了什麼事,至少目前大明都不應該去插手。更何況趙知州口口聲聲等山西歸明之後,他要跟人家算賬,那他都這樣說了,人家還能選大明?”

楊豐說道。

趙知州當然也回來了。

他是被王千戶救回來的,他倒是傷的不重,只是瘸了條腿。

現在正哭訴刁民無法無天,鼓吹朝廷應該當機立斷,派兵進山西強行收繳武器,就算不收剿冷兵器,也得把火器收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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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些文官也都義憤填膺,紛紛上奏要求武力解決。

“其實事情很好解決,只要陛下昭告天下,無論山西百姓歸明歸宋,此前種種一律既往不咎,另外河神答應的均田免糧,軍戶分地,這些統統兌現。有這樣一道聖旨,山西百姓自然也就放心了,至於他們的火器,當然也沒必要收繳,山西靠邊塞,民間有些火器也方便抵禦胡虜。

如此他們自然放心了。”

楊豐說道。

謝成看著皇太孫。

他不確定這是楊豐想的,還是得到皇太孫默許的。

“只是如此,以後朝廷在山西恐怕無法令行禁止。”

皇太孫有些猶豫地說道。

謝成立刻明白了,這是楊豐自己想搞的。

“皇太孫高見。

如今並非陛下是否昭告天下,皇太孫准許他們重新選擇,已經給了他們機會,若真心感念皇恩,又豈會擔心這些?皇太孫難道會與他們計較過去如何?

說到底還是這些刁民心野了。

若朝廷此時屈從,以後還如何管理地方?

此時縱然不至於各路大軍壓上去攻入山西,至少也得將殺害來都憲的刁民抓捕,給這些刁民一個教訓,更何況若他們歸大明,終究要遵守大明律法,大明律法准許民間持有弓弩刀劍,可沒準他們持火器,各地火器也得一律收繳。”

謝成說道。

“那他們要是不放開天井關,阻擋你們抓人呢?”

楊豐說道。

“那就開啟天井關。

幾千烏合之眾而已,縱然有關隘在手,難道還能擋住我大軍?

正好神機營在此,也檢驗一下神機營實戰。”

謝成說道。

“這倒是個機會。”

皇太孫立刻說道。

所以……

皇太孫終究要站在皇權的角度。

他可以經濟改革,可以接受新思想,但皇權的根本原則不會改變,帝王不會允許民對抗皇權,帝王必須是被民無條件服從的,民殺官就是大逆不道的。

楊豐有些感慨地看著皇太孫。

皇太孫也成長起來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容易操縱的少年了。

而是真皇帝了。

既然這樣就隨他們便吧!

說到底指望這種事情能以和平方式解決,本身就是不現實的。

終歸要打。

不流血得來的勝利果實,恐怕也不會珍惜的,說到底這一次山西百姓是純屬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既然這樣就讓他們明白,天上真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想要得到權利,那就得自己去爭取。

山西百姓打贏,那就捍衛他們的權利,朝廷打贏,就逼迫他們接受朝廷的意志,控制好節奏就行,一場小規模的衝突可以接受,只要別發展成真正戰爭就行。不過也不太可能真的打起來,畢竟這時候安南還在打,楚王那邊三十萬大軍呢,這還不算運輸的民夫。雖然他進展順利,據說已經在向河內進軍,但安南這種地方接下來還有的是麻煩需要解決,老朱其實沒有足夠兵力,再對付一個兩百萬人口的省。

實際上不只安南,這時候顧成還在貴州征討水西。

後者不肯交稅。

明朝土司都是要交稅的,只不過是包稅制,由土司上交個總數,另外還有直接給皇帝的固定貢物,倒是羈縻衛所不交稅,但他們有同樣固定的貢物,土司是交稅的,至於明末土司不交稅只是因為朝廷沒本事去找他們收。

畢竟士紳都不交,也不能指望土司們比士紳更老實。

但按律是要交的。

其實如果朝廷真威脅一下,他們也是會老老實實交的,比如打楊應龍時候,面對突然湧入的大軍,水西安家就老老實實交了一回,既然他這個第一大土司都交了,其他土司肯定也交了,但等大軍打完撤走,他又不交了。

廣西後期一個省養不起靖江王府,以至於每年需要湖廣和廣東財政轉移,除了靖江王能生,以至於幾千領俸祿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裡土司太多了,都不交稅以後肯定不夠用。

至於現在敢不交,那就直接武力徵收了。

“我得先說明,僅僅是強行通過關口去抓捕可以,但其他方向軍隊不能越界,否則就不好收場了。”

楊豐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

“大使放心,就是去抓捕而已。”

謝成說道。

當然,不好收場的意思他懂。

就是河神再出現唄!

這個的確需要避免。

楊豐真要下場,那朝廷就肯定要輸,畢竟這不是他自己一個人了,那後面可是幾十萬民風淳樸的青壯,那時候山西才是真正反了。

不過謝成本人也不想擴大化,很清楚山西情況的他知道擴大化的後果,這件事本身也只是個意外而已,他也不明白這麼點小事為什麼非要去管,讓那些刁民自相殘殺不好嗎?這是來恭提出的,找楊豐一起也是來恭提出,因為之前的一系列陰謀,來恭在皇太孫那裡很受信任,所以他提出之後,皇太孫立刻照辦了。

現在他自己被打死,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可憐永平侯並不明白,這只是一場對皇帝投桃報李的獻忠,要的就是激化矛盾,然後用刁民們的人頭向皇帝表現忠誠,以彌補之前行為在皇帝心中留下的不好印象。

只是……

出了點意外而已。

就這樣大明神機營第一次開始了真正的軍事行動……

“你管那些刁民做甚?”

魯王妃不滿地說道。

她至今還在洛陽禮佛,洛陽寺廟太多,怎麼也得禮個半年。

“廢話,我搞這麼多不就是要讓老百姓有自己選擇的權力?現在到了臨門一腳怎麼可能停下,不但要管,而且要管到底。”

楊豐說道。

的確,他得要神機營輸。

如果神機營開啟天井關,那就意味著朝廷依然可以輕鬆壓制刁民,那麼朱元章就很難讓步,說到底均田免糧,軍戶分地這些裡面,也就是均田他能爽快答應,剩下免糧和軍戶分地都得迫使他答應。如果山西百姓能夠守住天井關,讓他知道如果真動手付出成本很高,那時候他才能認真考慮百姓的要求。如果神機營能夠輕取天井關,那就意味著民兵終究是些烏合之眾,他隨便打發一下就行,用不著給太多。

說到底權利得爭取。

想讓皇帝滿足自己要求,那得有讓他真正重視自己要求的實力。

更何況如果神機營輕鬆開啟天井關,那策劃這件事的人就滿意了,神機營會抓捕那些刁民,然後砍了他們的頭,皇帝也會從那一顆顆人頭上感受到北方文臣或者說北方士紳們對他的忠心。

看看為了能給皇帝陛下守住山西,不但士紳們在和刁民以命相拼,甚至來都憲這種級別官員都能捨身以報皇恩,我們都這麼忠心了,皇帝陛下您就忘了我們之前的一點點小聰明,雖然我們的確耍了些小手段,但我們本質依然是純良的,我們對您的忠心始終如一。

呸!

楊大使才不會讓他們如願。

“民兵怕是不行,就算澤州民風彪悍,終究也沒法和神機營比。”

魯王妃立刻轉換立場說道。

“什麼意思?”

楊豐說道。

“讓寧山衛的軍戶替換他們,這一次軍戶其實更想分地,畢竟民戶就算免糧,一年也就多收二十分之一的糧食,可軍戶一年能多收入三四成。寧山衛的軍戶挑選一千精銳,混入天井關的青壯中。

有他們在,就足夠守住了。”

魯王妃說道。

果然這女人就是壞啊!

“可我怎麼動員他們?雖然他們一直坐觀,但真要他們參與的話,那相當於造反了,他們對你公公還是忠心的。”

楊豐說道。

這個他當然想過。

問題是軍戶雖然想分地,但他們對朱元章也是忠心的,他們可以坐觀百姓鬧下去,但讓他們參與,甚至和同樣的明軍交戰,這個心理上難免有點難度。當然,不是說不行,畢竟用不了幾年,南北軍戶就已經可以在戰場殺得血流成河,但這種事情關鍵得有個帶領的。

“這個容易,我手下有個家奴,兄弟就在寧山衛,你帶上他去找他兄弟然後鼓動軍戶,這個你拿手。”

魯王妃說道。

“你身為朱家兒媳,這樣拆朱家臺合適嗎?”

楊豐說道。

“哈,我二十多歲大好年華,就這樣被他們朱家埋墳裡,後半輩子得給他們做這個未亡人,他們朱家虧欠我的,那我從他們朱家身上找點樂子不行嗎?”

魯王妃說道。

“我覺得你更想從我身上找點樂子吧?”

楊豐說道。

“那還不趕緊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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